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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歸》第一百五十章 殺人放火
  胡林從林子裡毀滅證據、偽造現場回來,雖然心情很好,但已疲憊不堪。他打著哈欠,快步經過員工宿舍。

  抑揚頓挫的呼嚕聲和嘈雜的說話聲,使他放慢了腳步,他擔心被人發現,就繞到男工宿舍後窗細聽裡邊的動靜。

  “呼嚕太響了,被吵醒了。”

  “睡不著就早點起床,到酒店乾活去。”

  “這個人是店長的什麽人?額頭上的刀疤太嚇人了。”

  一聽到刀疤二字,胡林直冒冷汗。他真的害怕了,害怕難逃坐牢的厄運。他嚇得癱軟在窗下,腦子裡翻江倒海,刀疤竟然被毅虹領回來了,她想幹什麽?明擺著是要報案,刀疤這個證人太關鍵了。

  他冷靜下來想了想,毅虹在局子裡自身難保,只要刀疤不去報案他就暫時不會有事。

  刀疤的強烈鼾睡聲不斷撞擊著他的耳膜,腦子裡像有萬蟬齊鳴,巨大的唧唧聲分明在提醒他——小心駛得萬年船。如果毅虹原來就和刀疤熟悉,即使她不在,他也會去報案並作證的。

  胡林就像遭到了電擊,全身如針刺一樣難忍,充滿了恐懼感。在警察面前死不承認,是建立在沒有證據的基礎上,有證人作證,抵賴還有何用?與其坐以待抓,不如乾脆利落地再乾上一票。這個刀疤,要麽跑得遠遠的,要麽就請他永遠閉上臭嘴。

  是趕他走還是讓刀疤永遠閉嘴?

  胡林驀然想起悶死表哥和未婚妻的事,情緒一下子就高漲起來。十幾年過去了,公安局也未能破案,自己不是逍遙自在地活著?哼!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趁刀疤呼呼大睡掐死他一了百了。

  然而現在破案技術可不是十幾年前的水平,警察自身素養提高不說,還添置了不少破案設備,仍然使用那種老掉牙的作案手段,恐怕難逃法網啊。

  放火燒死刀疤是最好的辦法。他諷刺自己,虧你胡林這個聰明人想得出來,那種老得掉渣的手段比掐脖子殺人還要笨,公安局破案更容易。再說,這可是咱家產啊。我胡林再不是東西,也不至於笨得燒自家的宅子吧?

  是的,聰明人都會這樣想。但是,他是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混混兒,要那麽多房有何用?人家都說是鬼厝,不敢問津,像毅虹這樣傻,敢租用鬼厝做員工宿舍的人,在鷺城打了燈籠也找不到。

  胡林撓撓頭來勁兒了,誰還能懷疑他燒自家的房子呢?警察也會這樣認為的。放火的辦法雖然很笨,卻是大智若愚;警察盡管聰明,也許聰明反被聰明誤。

  凶自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他咬咬牙,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放火,燒!偌大的院子,充其量燒掉一幢,算得了什麽?

  被褥蚊帳起火容易,但轟地上竄一下也就沒有力量了,豈能形成熊熊大火讓刀疤閉嘴?

  助燃是唯一的辦法,他從家裡取了油桶,去雜貨店打煤油。

  售貨員納悶,這個胡林瘋了,這麽早來敲門,打那麽多煤油幹啥?似乎不太正常。

  胡林有的是托詞,一個人吃飯,懶得起鍋動灶,用煤油爐子加點熱就能湊合一頓,再說,經常跳閘停電,還得點煤油燈照明呢。

  售貨員笑呵呵地說,哪有有錢不掙的道理?只是隨口一問,要那麽認真解釋幹嘛?

  胡林感覺他笑得不太正常,像是冷笑,又像皮笑肉不笑。他有點心虛,覺得解釋有點多余,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整個鷺城,新住宅都安裝了煤氣管道,老住宅多用煤氣罐,

有誰還傻乎乎地花那麽多冤枉錢燒煤油爐呢?  他腦子轉溜了一下,湊到售貨員耳邊說:“喜歡吃野味嗎?我在林子裡用煤油爐偷偷地燒,啥時候到我小屋看看,我給你烤野兔。但千萬不能說出去,那裡是禁火的。”售貨員一聽,覺得這還差不多,但也沒有細問。

  胡林回到了房間,心中忐忑起來。把這麽大的煤油桶提到男生宿舍,萬一有人看見了,放火罪不就被坐實了?

  “水壺!”

  他突然看到放在桌子上的軍用水壺,情不自禁地喊出了聲。對啊,把煤油灌在水壺裡,可以掩人耳目,背著水壺出行是軍人的習慣,誰會懷疑裡邊裝的是煤油?就是在男工宿舍逗留一會兒,也沒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

  鈴鈴鈴……胡林循著清脆的自行車鈴聲,透過窗戶望去,只見向城前傾著身子用力踏自行車,思鎖坐在後座上。奇怪呀,思鎖為啥這麽早就去上學?以前都是他自己去學校,今天向城為何送他?

  胡林激動地拍了一下腦袋,天助我也,向城這是急著出去辦事啊。

  院子裡熱鬧起來,服務員都起了床,洗漱的,如廁的,照鏡子的,刷鞋子的……各忙各的事。不一會兒,他們說著唱著笑著一窩蜂去酒店上班啦。

  院子裡安靜下來,只有刀疤隱隱約約的鼾聲飄進房間踅進他的耳朵,緊張的心跳在告訴他,機會難得啊。

  他背著灌滿煤油的軍用水壺靠近男工宿舍,悄悄地推開門。進屋後,把頭探出門外左右掃了一遍,感覺是安全的,就掩上了門。

  他來到刀疤床前,看他睡得像死豬一般,胡林喜形於色,咕嚕道,去西天為毅虹作證吧。

  他擰開壺蓋後正準備潑灑煤油,呼嚕聲戛然而止,只見刀疤在向外側翻身。胡林迅速閃開,嚇得一身冷汗。

  片刻,刀疤又發出了輕輕的鼾聲。

  不能等了,不然就沒有機會了。胡林一邊提醒自己,一邊澆煤油。刀疤竟然睜開了惺忪的眼,也許他嗅到了煤油味,倒像是條件反射在說胡話,“是煤油瓶兒倒了吧?”

  煤油是什麽味兒,刀疤是聞慣了。他老家沒有電燈,靠煤油點燈照明,他還按照後娘的吩咐,經常去代銷點打煤油呢。

  胡林手疾眼快,凶狠地用雙手卡住他的脖子,使勁地掐。刀疤還沒有反應過來,就接不上氣了,哪還有什麽反抗能力?片刻就不動彈了。

  胡林擔心有傷痕,就把煤油全部倒在刀疤脖頸上,順著脖頸擴散到頭部和胸部。

  為了預留出逃離的時間,他沒有在刀疤脖頸部位點火,如果那樣,火勢迅猛,他也在劫難逃。胡林的手微微抖動著劃了一根火柴,扔在了刀疤的腳部。

  頓時,一縷藍色的火焰朝刀疤頭部方向蔓延。刀疤的手微微動了一下,胡林見狀不由自主地顫栗。他撒腿就往外溜,床柱子上的金屬踏腳絆著了他的衣襟,慣性使他差點摔倒在地上。他來不及思考,用盡吃奶的力氣閃電般地逃出了大門。

  作為懲辦他的有力證據——軍用水壺蓋子和軍服紐扣是啥時候掉的,他壓根兒就說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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