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半個月時間,林安夜以繼日,不斷錘煉鑄造之法,那本“衍”器錄也被他翻個亂熟,可關於“意”的那句-意隨力先,林安仍舊有些不得門路。
他將手裡一柄長約三寸的短劍翻來覆去的看了數遍,這柄劍胚若論器形外貌,算得上十分成熟,但劍身上只有鐵器最為本質金屬光澤,算不得一柄成功的劍胚。
衍器錄上記載,煉胚達意為上品劍,煉胚至神則為極品劍。
極品劍,整個百煉門也沒煆造出幾柄,但煉製出有劍意的劍胚,百煉門大有人在。
先不說劍意也分好多種,但凡能入門,煉造出一般品像且有劍意的匠師,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劉東自上次考核,無意打開煆造大門,此後趁熱打鐵,一舉進入能煉製出帶有幾分劍意的長劍。
有如此成就,劉東除了努力,在煆造上的天賦也功不可沒。
只是這些霍天青與徐長風都沒有和林安說過,那是劉東所遇時機趕巧了,在那天后天賦被提早發掘出來。
林安不得時機,如今每日苦練深造,練出的全是凡品,並不是說他在煆造上沒有天賦,而是面臨他的時機還未成熟。
見還是無法在鑄造上有所感悟,林安放下手中短劍,關掉爐火。
林安靜靜站在院中,遊目四顧,心裡忍不住感慨,不知不覺,他已進入百煉門一年之久。
這一年來,霍天青給他的工資,林安多半寄到家裡。
父母高興之余,電話中多是讓他自己好好吃飯,好好休息,要求最多的是他在外面好好照顧自己。。
對比於現在的親情,林安越發覺得他喜歡修行。
他每日要煉劍,要在日初時吸收日精修煉長生決,另外也喜歡與師弟師妹相處。
他這一年時間,除了購買日常必用品,幾乎很少與平常人打交道。
不知不覺間,林安已經把自己歸在古武修行者裡面。
這種潛移默化,林安一點不適感也沒有,仿佛他天生因該如此,而十七年前所受的苦難,只是為了進入百煉門一樣。
林安站在庭院中,感受著四周的寂靜,日光從房頂透明玻璃直透下來,高空之外不時有浮雲飄過。
識別鐵材,熟記醫、毒秘籍,修行功法,往更高的修為努力,成了林安如今最重要的目標。
為了這個目標,林安不停努力著。
可是自己為什麽這麽努力,某些方面還不如師弟的臨時奮盡呢?
這個問題,林安在修行和煉鐵時經常想起。
他有徐長風每夜為他準備的煉骨湯,筋骨方面已漸漸強出煉氣四層的水準。
修練劍決,他每日勤勉向上,如今與劉東最多是旗鼓相當,至於煉鐵一道,更是被他後來居上。
隨著不斷比較,林安除了懷疑自己,更多的是在修行上不停努力。
林安從小吃過苦,知道一個人的許多不容易處,明白霍天青為了百煉門,為了門徒後的用心,他更想抓住這個機會,也更願意證明自己。
可是在修行上的不斷被超越,林安內心的攀比心越發的重。
他一直將這種心情帶進修行當中,便如骨鯁在喉一般,到遇著瓶頸時,更加的加重這種心理。
此刻四周寂靜無聲,仰望天空,看著雲卷雲舒,林安漸漸放松自己。
聽聞雲的重量都是按噸來算,雲之所以能浮在空中,是大氣壓決定的。
高空中的氣壓朝上有浮力,
不斷給到雲層持續的力量。 而數十噸數千噸的雲想要去一個地方,便只有借助風的勢頭才行。
一片雲的定數便是隨遇而安,不謀多求。
自己如今處處比較,在心裡不斷產生落差,以至心魔越來越重了。
林安看著雲層被越吹越遠,他低下頭,嘴角慢慢露出平常的笑容。
有比較才有進步,但是將比較放在首要位置,而忽視了最為本質的東西,那麽就有些得不嘗失了。
林安忽然明白順其自然才是一切的根本。
進入百煉門,拜霍天青為師,這一切都是他命數中注定要發生的。
而在這一切之下,太過刻意想要得到的,林安都發覺很難抓住。
明白這點,林安轉過身將爐火重新點著。
他覺得不必在意高低,煉鐵就是煉鐵罷了。
林安取過一塊最為普通不過的黑鐵丟到爐中,巽爐中的火幾息時間就將黑鐵燒融。
林安熟練將融化的黑鐵放到鐵氈上,錘口也沒聚上靈力,而是掄起鐵錘隨意錘了起來。
自第一次煉鐵,林安就喜歡亂錘一通,此刻心無旁騖,下錘時隻記著將黑鐵中的雜質祛除,不多時一塊黑鐵就被錘得只剩薄薄一片。
見此林安會心一笑,即是只剩得薄鐵一張,那就煉製柄軟劍吧。
將劍胚放入爐內燒紅,林安開始給劍胚塑形。
往常煉劍,林安都刻意注重劍柄、劍身,以及相應弧度與厚度。
但這回不同,林安下錘如有神,錘到哪裡,左手就跟著翻到哪裡。
那黑鐵本在“乾”字爐煉製即可,經由巽字爐,以及煉氣四層的林安煆造,不多時就被林安煆出一柄護口及短,手柄處渾圓,劍身彎彎繞繞,似靈蛇出穴一般的五寸長劍來。
那靈蛇劍才成形,劍身竟自然抖動,發出“嗡嗡”聲。
林安臉上仍舊是平淡笑意,他輕撫劍身,感受著長劍內的歡樂之意,心頭間的一道門莫名被打開。
“不錯,你竟能打造出能讓劍意自鳴的長劍來。”一道聲音在林安背後響起。
林安執劍轉身,卻是霍天青領著劉東與魯凌歡歸來。
“師父。”林安一臉平常,將長劍慢慢放在爐台上。
魯凌歡眼疾手快,將溫熱長劍拿在手裡,有些愛不釋手說道:“此劍果真奇怪得很,仿似條小蛇出洞一樣。”
一旁劉東見著也頗為歡喜,臉上半分妒忌之色也沒有,笑問:“師兄,怎的煉出如此奇異的劍?”
“如今時節,蟲蛇都醒來,早間我看到一條花蛇,便有感而至,想到煉一柄蛇形的長劍,不想福臨心至,倒給煉出一柄來。”林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