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不知多少代傳承,野火部這篇秘法已經算是十分完善。
再加上他先前也特意收集研究過慕蘭人的靈術,有著基礎。
針對性推演門溝通煉化之法並不困難,神識一掃,謝端陽便知最多不過七日就能完成。
任由太虛鏡汲取己身法力神識作為燃料動力,他神識一凝,繼續看向蓮燈內部。
舍利當中能量有其極限,並非可以無窮無盡消耗,是以鎮壓圖騰殘靈時,琉璃光明燈主要是起了個引子作用。
其實用的是那片地火蓮瓣當中的精粹火力。
此物先前被用來引爆地火時,就已經流瀉部分,到得現在,威能更是不足先前的十之二三。
原本青翠欲滴的蓮瓣,也不由呈現出些虛幻暗澹之意。
然而眼觀此景,謝端陽卻非但沒有失望可惜,反露出欣喜之色。
如果是完整無損的蓮瓣,唯有突破結丹後,他才有十成把握煉化。
但是現在,卻是可以試上一試了。
無數字句流轉心間,謝端陽左手持燈,右手掐訣施法,勾動其中法意。
針對此物,神兵門早就創出一套完整法門煉為己用。
這也是他以太虛鏡推演野火部秘術的部分自信所在,兩者本就有其共通之處。
地火蓮瓣天生奇物,能量流轉循環,毫不外泄,但自被謝端陽用來引爆後,其中火力就在一點一滴地流失當中。
若是再無變化,過不了兩年就會徹底枯竭消散。
此物天然具有靈性,向生畏死,是以感知到他身上充盈火氣後並不抗拒,主動敞開供其侵入自身。
宛若水乳交融,不分彼此。
蓮瓣得了助力,枯竭速度大為緩解,靈光又自強盛起來。
至於謝端陽體內法力,被其法韻浸染後,也有著些許變化。
只是他自己知道現下修為道行已經到了一個頂點,進無可進,是以沒有衝破瓶頸。
而是緩緩更易著法力性質,使其變得越發凝練精純。
“看樣子,不待三轉徹底修成,法力就能徹底轉化……”
感受著體內變化,謝端陽手上動作越發緩慢。
要是一旦催之過急,點燃心火,逼得非要閉關結丹就不好了。
他目前還未完全做全準備,六七成把握不會成功。
如果單是如此倒也罷了,就當為之後積攢經驗。
只是不比韓立修行的《青元劍訣》,就算失敗也無甚影響。
火法本就以霸烈著稱,《熔金大法》尤其殺伐犀利,突破若是失敗,難免會傷損己身。
當然,更重要還是現在在人家地盤。
鄰近野火部、天水部,若有天象元氣變化,說不得就要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七日如期過去。
略顯疲倦地謝端陽停住所有動作,撮嘴一吸。
蓮瓣大放光明,化為蓬勃火焰,足有一尺來高,甚至突破了琉璃燈的禁錮。
而其本體,則是飛快化灰,化為虛無。
青碧火焰聚為炎流,徐徐沒入謝端陽口中,被其吞入腹中。
被他祭煉了這些天,真火早已同自身氣息徹底勾連,入體後沒有爆發,而是徹底融入法力當中。
只是謝端陽也不好受,隻覺無窮無盡的真火精氣湧將過來,燒灼經脈血肉。
欲要點燃一切,又似要撐的身軀膨脹爆炸。
其它人遇見此種情況,除去冒險結丹外,再無法瀉去這股雄渾法力。
好在他意志堅韌,神識強大,對此又早有預料。
縱然遭遇大變,也維持著心神清明,不慌不忙地將“三轉重元功”運起。
搶在衝擊結丹瓶頸之前,將渾厚法力導引散去,化為精純元氣反哺肉身。
有先前經驗在,他這回操作起來格外純熟,無驚無險。
只是因為涉及到真火之力,是以足足花費了個把月光陰才徹底降低到初入築基的地步。
然後,他沒有立刻出關,而是就地閉關重修起來。
那片蓮瓣蘊含結丹級數的真火,又哪裡那麽容易就完全散去。
仍有不少精純元氣沉積在經脈體魄深處,稍加動念,便被謝端陽引動轉化為法力。
哪怕沒有用上什麽丹藥,但仍是只花費了兩個多月時間就輕易修到初期的巔峰,才算將殘存靈力消耗一空。
而且謝端陽有感覺,接下來築基中期、後期的瓶頸對他而言全然不存在,只要法力積攢足夠就可水到渠成突破。
肉眼看不見,但內視自身的話,就能發現在心室當中盤踞著一叢剔透碧火。
以心室為爐鼎,以氣血為薪柴,間歇不斷地淬煉著法力。
不僅裨益修行,而且有種如有神助的感覺,煉丹、煉器,乃是施法搏殺時都有加成。
謝端陽隨手彈出簇青色火苗,甚至連最簡單的“火球術”都算不上。
但他卻是深知,即便專精防護的上品法器與之對上,怕是都要被傷損本體磨滅其中禁製。
而且……
收起火苗,謝端陽運轉法力,將“熔金煉鐵手”運將起來。
但見九道符籙在空中幻化無定,帶著股熔金銷鐵的意境,甚至都隱隱有衝破他布置在外的“顛倒五行陣”之勢。
在煉化了真火後,這門神通的威力簡直是脫胎換骨,一躍成為他手頭除去斬仙飛刀外最強橫的手段。
“接下來,就該處理這東西了……”
將九道印法一一演練過後,謝端陽呼出口濁氣,滿意收起此神通,再次端詳起琉璃光明燈來。
圖騰殘靈被收束束縛在舍利燈芯當中,又去了蓮瓣,這下子裡面一下清淨許多。
煉化真火的過程中,他又有所悟,將太虛鏡推演的法門再次加以完善。
不過,謝端陽沒有趁熱打鐵一口氣將其也煉入自身的打算。
此物畢竟是野火部根源圖騰,煉化時些微氣息泄露,都有可能令野火部中的本體生出感應。
他行事把穩,自然不會如此冒險。
煉法一成,謝端陽再無留戀,將布陣器具收起,將黑虎放出,騎乘背上迤迤然遠行而去。
雖說偽裝成慕蘭法士混入天水部當中不難,但沒了蜂刺組織的身份,想來沒那麽容易求取購買到他心儀的那幾樣靈水。
反倒有可能因為泄了身家,引來不必要麻煩。
據他所知,正如同蜂刺交易一樣,天水部中人時不時也會將部族中的靈泉拿出,與其它部族互通有無。
只要挑選合適目標,未必不能換取此物。
就算真個兒沒有到手,錯之交臂也不算什麽。
畢竟作為他目的地的大晉才是真正的人界修行聖地,妙術資源無盡。
以他身家和技藝,到了那裡不愁搞不到上佳的結丹靈物。
謝端陽閉關煉法多久,黑虎也就憋悶了多久,只能在陣中空間打轉。
此時驟得自由,心情之歡快不言而喻。
只見它仰天長嘯一聲,四隻爪子足不沾地,架起道妖風飄飄而行。
遁速雖然還遠不及金背妖螳,但已是極為快捷。
它這數月來跟隨謝端陽修法,雖然略顯苦悶,但修為卻也是更進一步,大勝先前。
謝端陽將地圖打入黑虎識海,擇選方向,下令避開那些有元嬰級數大上師存在的部族後就不去多加理會。
只是在虎背上參悟塔非儲物袋中的諸多靈術功法,間或打量下四周風光。
此時距離他從野火部逃出已有不短時間,已然到了隆冬時分,景色大變。
但見北風呼嘯,雪花飄飄,天地一片蒼茫,盡是銀裝素裹。
在這等惡劣天氣中,不唯慕蘭凡人窩在部落當中不出。
就連妖獸同法士行跡也是極少,謝端陽可以放開了黑虎撒歡兒狂奔。
只是小半日時間,就跑出千裡之距。
眼見著天色將暗,他才約束著呼哧呼哧喘著粗氣的黑虎放緩遁速,準備尋個休整處。
天黑之後,還敢在雪原上晃蕩的,必是棘手的貨色,饒便他自負手段高明,也不願與其對上,平白損耗氣力。
“嗯,往這個方向再行小三百裡,就是座山谷,被處小部落佔據……”
蜂刺組織的商路到天水部為止,自也不會有這裡的地圖。
只是野火部畢竟有些來歷,謝端陽在塔非儲物袋中翻出份地圖,源出自當初的天火部。
幾乎收納有小半片草原,不過慕蘭人征伐厲害,勢力更替頻繁,其中部落名稱同勢力范圍與舊地圖上已經很有些變動。
當然,那處山谷雖然不大,但是藏風聚水,水草肥美,還天然生長有數十種中低階靈藥,價值不小。
無論被哪家奪了去,都不會置之不理,任其荒廢,謝端陽幾乎立刻就選定了這裡。
三百裡距離,對於黑虎不過是一個時辰的腳程而已,終於趕在天色大黑前到了山谷之前。
因為地勢特別,別地都是皚皚白雪覆蓋,這裡卻還有幾分綠意存在,令習慣了單調景色的他精神一振。
謝端陽神識只是一掃,便自確定山谷被座不知名陣法禁製盡數籠罩。
雖說比不上“顛倒五行陣”來得精妙,但是范圍卻大,不輸覆蓋整座野火城的那座陣法多少。
沒有貿然入內,又打量了兩盞茶時間,圍繞著上古以神識巡查過周,確認沒有威脅到自己的手段後,他才昂然向前。
然後,果不其然地引動了陣勢變化,謝端陽剛剛踏進谷口十數丈距離,就見澹澹霧氣飄擁聚集而來。
接著就是兩聲爆喝同時響起。
“是誰?!”
看著兩名倒提著潑鋼長刀奔來的男子,謝端陽適時停下腳步,眼中流出意外之色。
這座山谷畢竟有限,不似野火部般能夠供養出結丹級數的上師,築基法士已是頂天。
還未豪奢到用法士看門的地步,是以來得不過是兩名凡人,只是有些武藝在身,筋骨雄健而已。
謝端陽本也是將武藝打磨到絕頂的人物,一眼就瞧出古怪來。
慕蘭地域人口不輸天南,但因為是草原部族形態,風俗文化等多有不同。
因為部族彼此間常年攻伐,無有所謂的江湖。
衍生出來的武道等亦是脫胎戰陣,簡潔樸實,直來直往,少有花哨兒。
相比之下,天南武林人士的武功就要精妙變化許多。
單從兩人起縱身法,謝端陽就能看到有天南武功的影子,大異慕蘭武道。
而且兩人五官面目,還有衣衫形製,依稀也有著天南人的脈絡。
“莫非此族人還是天南苗裔不成?”
謝端陽心中暗念,沒有開口,胯下黑虎卻是當即怒咆出聲。
兩個只是有些武功的凡人哪裡禁受得住這,隻覺雷霆在腦海中炸開,踉蹌跌倒在地。
不敢起來,就地拜倒。
“小人見過仙師,不知仙師光臨我部有何貴乾?”
一股柔而堅韌的法力渡將過去,令兩人恢復站立姿態,謝端陽慢悠悠開口。
“本座出身野火部,經行此處欲在貴部休息一夜,順便再買幾味靈藥。
爾等盡可通稟貴部法士……”
口中如是說著,實則他心神卻是放在迷霧後面某處,裡面潛隱著個法士。
謝端陽這話,其實是說與對方聽的。
兩名武士不明所以,但見謝端陽沒有約束自己,終是松了口氣,鄭重補上一禮後方才掉頭狂奔。
很快,迷霧散開,一名綠袍大漢操控著隻飛叉出現在谷口處。
修為與謝端陽仿佛,都是築基初期頂峰。
“原來是野火部的師兄,聽說貴部塔非道友天縱其才,數年前就已到達築基頂峰……”
大漢悄悄放出神識,在謝端陽身上掃了幾掃,臉上掛起笑容,隱隱然居然有自居其下之意。
畢竟野火部實力放在那裡,有著個真正結丹上師坐鎮,遠比他們部族來得強盛。
“塔非長老於數月前已經成功結丹,只是因為要穩定鞏固境界所以暫時閉關。
不瞞道友,我正是因為收到這消息,所以才著急趕回,想要趕上部族的丹成慶典……”
見對方還不知塔非之事,謝端陽就知野火部將消息封鎖得不錯,哈哈笑著透露了幾分出來。
“塔非上師壽元方過百齡,便是放在大部中也是難得一見的人才,貴部出了此等人物,必然大興。”
綠袍大漢心神一震,聲音中說不出的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