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這些……”
武韜輕抬右手,將那面方鏡破裂後的十數件大小碎片一並攝起交於燕狂歌。
“此人法寶倒還有些玄妙,燕師弟看看能否揣摩出些門道來。
不過也不必在這上面花費太多心思,總是要以自身修為為本。”
燕狂歌鄭重點頭應下,雖然他不缺法寶,但確實對那面方鏡頗感興趣。
主要是被定住的刹那,有種被看穿根底,無法掙扎的無力感,令他想要破解此種術法神通。
交待完這些,烈焰老祖同武韜的神情卻未有絲毫緩和,反而越發凝重。
甚至直接飛起傳音符將那些結丹長老再次喚集過來。
雖然看似他們滅殺了千幻魔君的如意分身,但事情卻未就此結束。
誰敢說,今日大典混進來的就只有這一個人。
他們目標也只是神兵門一家,天星、萬妙兩宗那裡沒有類似布置。
而明明他們還在前面與得了紫金囯修士惡鬥,還在另一面偷偷搞出這些手段。
想想就令人頭疼。
先將今日拜入門中的弟子一一排查遍,再將消息知會與天星宗、萬妙觀等。
要做的事情很多,不是一時就能結束。
不過這些,就與謝端陽師徒兩個沒什麽關系了。
“喏……”
回轉自家洞府後,燕狂歌就自取出兩塊方鏡碎片。
“為師方才見你,眼睛就一直盯著這些東西,該當是有什麽想法罷。”
見著謝端陽疑惑目光,燕狂歌哈哈一笑,“左右為師也用不到許多,分你兩塊也是無妨。”
其實不是他所說的這樣。
畢竟他手中殘片本來完整無缺,若是用點兒心,運氣也好,說不定就能將方鏡複原。
但若是少了幾塊碎片,難度可就直線上升,價值一下跌了許多。
不過燕狂歌記得清楚,謝端陽在自己被鏡子定住神魂時,猶記得出手試著擊破方鏡將自己救下。
雖然作用不是很大,但這份心意卻是該當獎勵番。
左右他也沒想著真將此物修複完整。
“弟子謝過師父。”
謝端陽心中確實也有些想法,急急拜謝,然後不太好意思道,“端陽修為見識不足,還請師父代為出手,以丹火將此物重煉番,免得裡面有什麽隱患。”
對方是魔道六宗之一的宗主,元嬰老怪,再怎麽提防也不未過。
他很是擔心自己拿了這東西煉化時,結果裡面就隱藏了一絲元嬰老怪的殘魂將自己奪舍。
那豈不是冤死。
但燕狂歌就沒這擔心了,好歹也是金丹修士,若是連這都處理不了,烈焰老祖也不會那麽放心將這東西交於他,而不另外經過檢查。
“此事容易。”
聽到這話,燕狂歌點點頭,為其謹慎感到滿意。
若是謝端陽沒想到這節,他就會主動提點,現在倒是省了不少工夫。
燕狂歌也是個爽利人,直接就帶著徒弟進入自家洞府。
雖然洞府位置未變,但看的出來,比之剛結丹時已經多出幾分氣象。
甚至也有眼靈眼之泉存在,雖遠比不過那顆靈眼之珠,但也比韓立那口靈氣要濃鬱許多。
也不知是宗門賜下,還是源自自家師祖,只是燕狂歌先前實力不足,就沒有拿將出來。
由著謝端陽在那裡猜想,燕狂歌業業已開爐起火。
紅羅天爐雖好,但與他們這一脈不知傳承了多少年頭,出爐過多少頂階法器的爐鼎相比,還是有明顯差距的。
但見燕狂歌雙手掐個“熔金收寶訣”內用的一道印訣,臉上瑩光流轉,待到耀目到一定地步時,
張口吐出一口純粹至極的丹火。結丹修士,謝端陽也打過些交道,見過幾回出手。
但是丹火,還真是頭次見到,立時收攝了心情,目不轉睛地觀察起來。
但見丹氣如同火龍,在鼎爐內部遊走盤旋。
三足琉璃鼎的上方,遂有五彩煙霞緩緩繚繞升騰而起,並未散去,而是結為祥雲,將爐口封住。
玄之又玄。
謝端陽放出神念稍加感知下,就自明白這些雲霧為何物。
紅羅天爐因為經過煉出的法器過多,因此多出份難得的寶性靈光,可以略略增加煉器十的成功率與品質。
那些五彩煙霞即為此物,乃是五金當中的精粹,混合著真火以及其余靈材發生奇妙變化,化合而成。
只是已經濃鬱到了肉眼可見的地步。
價值比之結丹修士祭煉法寶時所要用到的五金之精等,還要珍貴罕見。
“此物,為何還不是法寶?”
謝端陽暗暗猜測起來。
但很快,他就趕緊將這個念頭壓下,燕師已經將所有的鏡片盡數投入鼎中。
五彩雲氣徐徐下沉,連同著赤金真火,將鏡片包裹起來。
虧得這口鼎不知最初就是如此,還是經歷無數次祭煉後,方才變成這種半透明狀。
方才能讓謝端陽大致看見鼎中情形,自家師父是如何運轉丹火處理這兩件法寶殘片的。
單是如此看著,他便覺得自己已經停滯許久的煉器技藝,又有了松動提升的跡象。
鬥法時,方鏡瞧著並不十分堅硬,但置於爐中煉化時,卻顯得格外頑固。
足足經過數個時辰的真火祭煉,方才終於生出些變化。
“果然,這東西不是那麽乾淨,老魔在鏡子上留有後手。”
看著鼎中情形,燕狂歌冷笑出聲,雙手變換了個法訣,鼎中火勢暴漲數倍。
一十七塊鏡片上,無一例外地,同時逸散出鳥鳥黑霧,浮現鏡中幻化為模湖黑影。
顯然,千幻魔君最後一擊襲殺向掌門武韜時,看似拚盡全力,但仍是偷偷將一縷殘魂寄托在鏡中。
也是此物性質奇異,天然有收納寄魂之能,才沒被烈焰老祖一眼看穿。
不難想到,若是手頭沒有件上佳鼎爐,或者事先未用真火處理如此久的時間。
而是直接用法力祭煉,會發生何事。
就算不被殘魂奪舍,也要被漸自汙濁神識,敗壞根基。
不是走火入魔,就是扭曲心性,沉入魔道。
臨死臨死,也要拖上至少一個神兵門的結丹修士下水。
謝端陽現在,才算是對魔道一家宗主的手段有了些真正的了解。
不過,也就是這樣了。
殘魂畢竟沒有多少法力神通,若是未被發現,就連結丹修士也難防范。
但若暴露出來,就只有一個結局了。
“說罷,你想用這做些什麽?”
將方玉匣推至謝端陽跟前,燕狂歌順口問道,神情頗有幾分疲倦。
也不知那千幻魔君修煉的何種功法,正面鬥戰時的殺力不足,但是魂魄神識卻是格外凝練。
哪怕只是將這幾絲殘魂徹底清除,也很是花費了他不少時間與心力。
“只是煉製兩樣小東西罷了。”
謝端陽興奮打開匣子,捏起稍小的那片。
經燕狂歌以丹火祭煉後,這兩塊鏡片已經發生了很大變化。
雖然表面看不出來,但是將法力注入後,就自發覺鏡片“軟”上許多,自己已經勉強可以處理祭煉一二了。
“是麽,待你完成後記得拿來給為師看看。”
燕狂歌饒有興致道。
他是清楚自己這個得意徒兒的,不時有些讓他也要稱道的靈感妙想。
對於謝端陽如何處置兩物,他也是十分好奇。
說完這句,燕狂歌就自擺擺手示意徒弟退下。
見他閉目恢復起消耗的法力來,謝端陽無聲離開,返回自家洞府。
將陣法急急開啟,謝端陽熟練在爐前坐下。
燕師那口鼎爐雖好,但就是太好,超出他的能力極限,相比下還是自家的紅羅天爐用著更為趁手。
他對那件法寶感興趣的原因很簡單,就是看中了是少有的鏡類法寶,欲研究摸索出其手法後,再另外祭煉面昭陽鏡出來。
但是,這幾日旁觀燕師祭煉鏡片,他已經借著太虛鏡收集到不少關於此寶物性的信息,卻是另外有了件靈感。
千浪石、空靈花、滴髓玉、火融晶……
看著在自己面前一字排開的十數樣材料,謝端陽輕歎口氣。
除去無人知曉的太虛鏡外,他現在身上最珍貴的就是靈眼之珠等幾樣物事。
哪怕是在宗門當中,又有“顛倒五行陣”等大陣掩藏,但仍是無法完全放心。
自得手之日起,他就在考慮著如何將此物隱藏,保證最起碼結丹修士無法發覺。
回返宗門這大半年時間來,陸續尋找材料,打算祭煉出件特別的法器出來。
但現在,卻是有了更好的選擇。
摸出稍大點兒的鏡片,謝端陽法力、神念注入其中,仔細探索其物性來。
兩日過去,他放下手中鏡片,自信十足地開始起火。
鏡片早被燕師以丹火半處理過,是以這回未花費多久,鏡片就自熔融為團晶瑩流體。
似是固狀,又是液體,隨意延展變幻,說不出的奇異。
到了這步,謝端陽微松口氣,隨口取過來塊滴髓玉,運轉真火煉化起來。
這回,足足花費了五日時間,謝端陽方自停爐熄火,把玩著猶帶余溫的成品。
瞧著就是方半透明琉璃,九寸七分長,寬與高俱為六寸,堪堪能夠系在腰間。
手指點在琉璃上位置,按順序分別打入“白虎七殺”的七式刀氣。
琉璃無聲打開,露出內裡空間。
原來,此物並非實心,而是方匣子。
小心將裝有靈眼之珠同斬仙飛刀的墨玉葫蘆取來,置入琉璃匣中。
再次輸入“密碼”,關閉匣子。
謝端陽放出神識,來回掃描著近在眼前的琉璃匣。
毫無所覺,在他神識當中,這就只是塊材質有些奇異的琉璃塊而已,沒有什麽靈氣可言。
雖然他未刻意去修煉第二層的“大衍訣”,但因為有七殺碑中的幻境淬煉,神念比之第一層大成後要強出不少。
不過,真正拿出去前,最好還是到自己師父那裡去試驗下。
燕狂歌雖然修成結丹未有多久,但也是將大衍訣第一冊修成,神識不弱於尋常中期修士。
如果他都沒有任何察覺,料來也足以瞞過其它結丹修士。
之後無論是留在洞府,還是不得已必須帶出去時,都會安全許多。
沒有就此停火,謝端陽再次打開琉璃匣,將靈眼之珠取出,放在掌心用於恢復法力。
他可記得清楚,自家師父可是還要看看自己拿鏡片做了什麽。
在他發現琉璃匣奧妙前,謝端陽當然不會主動說出,那樣的話就還得另外再祭煉出件東西來。
就按最初打算來就行。
他在這裡安心煉器,而在外面,神兵門卻是暗流湧動。
本門當中混入魔道奸細,這種事情當然不合直接說出,以免弄得人心惶惶。
但私底下,那些沒特殊任務的結丹長老卻是動了起來。
不止本屆入門的新進弟子,前面數屆同樣沒能避免被普查的經歷。
正道在鄰近幾國的手段歷歷在目,誰敢說魔道不會提前數十年經營。
比神兵門稍晚,天星、萬妙兩派也幾乎同時類似工作。
有問心迷魂類的法術協助,倒是真搜出了些別有用心之徒。
雖然三派已經努力消弭風波,但仍是或多或少在宗門內造成些影響。
也正是知道最近風聲緊,局勢混亂,謝端陽才打定主意要苟在洞府中安心煉器段時間,不輕易外出。
好在,魔道當前的主攻方向還是放在紫金囯那裡。
縱然知曉元武這裡的變故,也無法利用此次機會做些什麽。
在武韜等各派掌門辣手處理批借機扇風點火的修士後,門中局勢很快安靜下來。
當然,所有人都不會以為自家宗門已經被徹底清除乾淨。
只是這些終究是疥癬之疾,元武國內,還有比這更麻煩的隱患。
百蠻山、無間獄、集惡道。
雖然看似目前立場相同,不願魔道侵入,但大戰真要爆發。
他們當中某家宗門直接宣布加入魔道六宗也不讓人意外。
正是因為正魔有別,哪怕謝端陽有意無意地做了許多,仍是不敢說能夠守住元武,只能加緊修行。
“終於後期了啊。”
謝端陽呼出口濁氣,喃喃自語。
此時據他回返宗門,已經過去四年時間,在充足的丹藥供應下,終於在今日順勢突破到了築基後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