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後,謝端陽合上充坐屋內的大塊青石,在墊子上坐定。
這間石室,本來還是墨大夫為了讓韓立安心修煉《長春訣》,而特意讓七玄門中幾個長老聯手掏空石壁作出。
現在韓立不再需要,倒是方便了自己。
撥開瓷瓶瓶塞,從裡面往掌心倒出粒花生仁大小的緋紅丹藥。
嗅聞著濃烈的藥草氣味,謝端陽滿意點點頭,將其吞入口中,再將瓶塞蓋上,小心放在一旁。
韓立出品,果然精品。
不過片刻,他就感覺體內多出道暖流,濃而不烈,緩緩遊走於五髒六腑當中。
任由藥力化開,謝端陽視線放在攤開的書冊之上。
只見上面繪有一尊尊赤裸人形,紅藍兩色線條在上遊走,旁邊還標注著密密麻麻的文字解釋。
正是七玄門入門的基礎內功心法“正陽勁”。
七玄門雖然當下勢力衰弱,只能龜縮在這偏僻地方。
但好歹也曾獨霸鏡州數十載,甚至滲透進臨近數州。
“正陽勁”雖然只是最基本的奠基功夫,但也頗有些不俗。
視線在字句上掃過,心法口訣映照於鏡面上。
精義流轉心間,遠比那些護法、長老們講解得更為詳盡精微。
伴隨著字跡在太虛上流轉而過,謝端陽體內自然生出感應。
方才還未完全完全化開,融入四肢百骸的藥力,為之一收,在丹田當中轉了幾轉,最後凝聚成道微弱暖流。
雖然兩者均為同樣暖洋洋的,有如溫水,讓人好不受用。
但與方才的藥力,卻是截然不同。
丹藥乃是外力,而這股暖流則是與本身氣機難分彼此,正是“正陽勁”養煉出來的獨門內家真氣。
真氣初生,謝端陽神色不見激動。
困於張鐵身軀的四年間,早已將其心境培育出來。
“正陽勁”入門甚易,就算毫無武功根基的幼童,最多一兩個月就能入門,半年有所小成。
他“象甲功”已近大成,又有太虛鏡輔助。
若是不能快速修成,才是怪事。
無悲無喜,依著“正陽勁”的吐納心法,讓這股暖流在體內緩緩運行一周天。
真氣已然不是方才初升時,那種柔弱如風,隨時有可能散去的模樣,有了幾分穩固的模樣。
稍稍加快速度,令其在體內再加運行三周天。
感受著真氣滋養壯大的效果減弱下來。
謝端陽不再繼續行功運氣,而是從石床上彈身躍起,落於地上。
拉開個拳架,他在石室當中一拳一腳地演練起來。
初始還有些生澀凝滯,但是很快,就眼見得純熟起來。
正是七玄門絕學中的混元手,共計三十六路,乃是實打實的外門拳路。
講究由外入內,反過來壯大內力。
比起尋常內功修煉講究的靜功,另有種巧妙。
謝端陽的外功成就,就連七玄門主常年閉關的三名師叔當中的那名魁梧大漢也未必及得上。
以此肉身體魄來推動混元手,效力可想而知。
石室當中驟然生出烈風,卻並不肆虐,連塵土都未掀起。
而是被收束在他手掌附近,形成兩團小小旋風龍卷。
伴隨著他動作,“正陽勁”的真氣,亦是以幾乎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增長。
僅僅一日,就可抵那些初入門童子十數日的的功效。
從頭到尾,
將“混元手”的套路打完一遍,再從頭開始。 速度愈來愈快,到最後幾乎看不清具體動作。
足足七遍之後,謝端陽動作猛地一收,運勁於掌,對著石壁上狠狠擊下。
“啪!”
堅硬的花崗岩上應機現出數條裂紋。
這已經不是純粹外功掌力,而是摻雜了內家真勁。
“呼……”
謝端陽長呼口氣,閉上眼睛,回味方才那一掌的余味。
爾而他身上筋骨卻並未停歇,如波抖動不休。
劈啪聲連綿不斷,豆大汗珠被逼出汗孔,將無袖襟衫徹底打濕。
“可惜,這拳估計還是不足以打破金剛護身符的防禦。”
順手從石壁上抓過掛著的葫蘆,咕咚咚連續灌進幾大口。
謝端陽再次盤膝坐下,繼續運轉起“正陽勁”。
葫蘆裡面裝著的湯藥,雖然遠比不上先前服用的丹藥。
但也加有茯苓、當歸、黃精這些補益氣血的藥材。
只是年份差了許多,最多不過兩三年而已,對於行功練氣大有助益。
謝端陽演練完混元手後,對其中藥性的吸收更強,真氣增長速度居然不比最開始慢上多少。
就這樣,當韓立開始展露神奇醫術,逐步接收墨大夫在七玄門中客卿地位的時候。
謝端陽則是一頭鑽進了石室當中閉關苦修。
“正陽勁”真氣,與混元手內外交修。
山中無甲子,歲月不知年。
忽忽間,就是四個月時間過去,臨近年關時候。
經過連綿三日的紛飛大雪,神手谷內外山林,盡是一片銀裝素裹,萬物不費銀錢自披狐裘。
山鳥飛掠,人蹤絕跡。
足有膝深的雪地當中,卻有一青一黑兩道身影正在奔掠遊鬥。
兩人速度之快,在雪地上竟是僅僅留下淺淺痕跡,連半寸都不到。
如此造詣,已是快要臨近傳說中“踏雪無痕,浮光掠影”的輕功極詣。
“不打了,不打了。”
青影就地一點,分化出六七條身影,然後在三丈外收斂為一道。
韓立拄劍於地,面色微白地對著謝端陽擺擺手。
“張哥你武功太強,我是萬萬比不上了。”
羅煙步雖然精妙,但對身體負荷太大,韓立根本持續不了多久。
謝端陽亦是停住身形。
小半年下來,“正陽勁”固然有了長足增長。
但反而是分心最少的“象甲功”率先給了他意外之喜。
在內家真氣與混元手的雙重刺激,還有那些藥材作用下。
他本就已經臨近大成的“象甲功”可謂水到渠成,在半月前徹底修成。
韓立短劍,落在謝端陽身上,卻根本造不成什麽殺傷,最多不過留下些淺淺白痕罷了。
不過謝端陽沒有得意,以手摸頭,憨厚笑笑道。
“那是師弟你沒有施展‘火彈術’的緣故,否則就算我的‘象甲功’已經大成,也只有灰飛煙滅一個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