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你什麽事?你不在你自己家待著,又來我們家,現在街坊鄰居都在笑話我。”
秦月娥抿唇輕輕笑了笑,“我告訴你東方奚,你是我看上的人,跑不掉的。話說你都忘記了吧,你將要十八了,你這個年紀,如果再不結婚,到時候縣府裡就會派人強行讓你與適齡女子成婚。”
東方奚聽了,怔在原地,是這麽回事。
秦月娥見東方奚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這才得意起來。
“見到你這麽害怕,那我就開心了。”
秦月娥微微掩唇,這便趾高氣昂的走了。
秦月娥的身影消失在了院子裡,院子裡徹底安靜下來,東方奚心裡反而空落落的。
他覺得,他一定是和秦月娥拿錯了劇本。
秦月娥每天上門騷擾他的樣子,像極了有地位的男子看上哪家美麗的小娘子,沒事就要過來轉悠一下,好告訴所有人自己已經是名花有主了,其他人不要碰。
但是,東方奚卻覺得挺享受的。
因為這個女子所有的鬧騰行為都在傳遞一個信號——她真的很喜歡自己。
地上的豬哼哧哼哧就往東方奚家的院落花圃裡衝,東方奚用力拉緊繩子,兩頭豬被勒的吱哇吱哇的叫喚。
東方奚回過神來,把兩頭豬拽著圍在豕廁裡。
戰國時期,旱廁和豬圈是連在一起的。旱廁修建在地面上,在旱廁後面挖個大坑,就把豬丟進這大坑裡。
中國古代的醫學相當發達,衛生意識也領先當時的世界。兩千年後的世界印度人連修建廁所的意識都沒有,而中國早在兩千五百年前,家家戶戶都已經有了旱廁。
東方奚把豬丟進豕廁,又去了院子後面,從麥田邊熟練地割了一捆青草,然後把青草扔在豬圈裡。
他回到房間,看到大廳裡一張木案,兩個座椅雖然破舊,但是今天卻被擦得十分亮淨。
用腳丫子想也知道,這是秦月娥乾的。
東方奚不理解,秦月娥為什麽看上自己?東方奚更不理解,都成了古代屌絲了,為什麽自己看不上秦月娥?
午時的時候,院子裡來了人找東方杜衡看病。
東方奚對東方杜衡這種只要自己餓不死,就努力治病救人的作風和風骨表示欣賞,但是他不給予支持。
東方奚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忙活。
西廂房內,設著一張漆木案,這還是東方奚他舅父過來看他的時候給他打造的。
至於其他的書寫材料,那都是東方奚自己砍竹子削竹片製成的,筆墨,他也有捷徑可以拿一點。
炎炎夏日,外面蟬鳴聒噪,院子裡還有東方杜衡給人看診,但是東方奚卻一個人呆在他廂房裡,他在學習認字寫字。
現代大學生穿越到古代,就得把一切都給利用起來。
趁著有些東西還沒有忘記,現在的東方奚幾乎是一有時間就撲在學習漢字上。秦國的文字,此時正是大篆體,東方奚雖然是中文專業出身,但是學習起來還是有些吃力的。
而且他的目標不僅僅是認字,關鍵是要會寫。
在現代考公務猿難上加難,但是在秦國,想要晉升就是兩條路,一條是通過軍功晉升,而另一條就是做文吏。
走軍功,平民百姓家出身就是衝鋒陷陣,以東方奚常年營養不良的小身板那出去,大概率被安排到夥頭營。
東方奚覺得,自己一個文科生,還是靠筆營生比較穩妥。
畢竟,
在秦國乃至未來的大秦帝國,秦吏是剛需急需,供不應求;而士兵則是供過於求。 一直寫到下午,東方奚已然練了好幾百個熟練的字。
他端詳著上面方方正正的大字,筆畫複雜,但是象形兼會意,反而讓這些字有畫的生動美感。
學會秦國文字,基本上就可以做個刀筆吏了。
等到在基層混幾年刀筆吏,到時候就可以再得到一次舉薦,正式成為秦吏。
前路,有點漫長,目前來看,東方奚沒有找到任何捷徑。
可是他平靜的日子就在這一天被打破。
不知不覺間,就到了下午。
東方奚看著寫好的竹簡木牘,心緒安寧,他將這些竹簡小心翼翼的卷起來,隨後放在自己的木箱裡。
出了門,東方奚見到院子裡有一位黑衣中年男子。
黑色是正色,沒有地位的人不允許穿著黑色衣服。
東方奚這才反應過來,他祖父都應付這個人半天了。
東方杜衡和他一同坐在槐樹底下,家裡唯一一張用於待客的席子都給鋪在了樹下木台上。
“公孫先生,這位就是我的孫兒。”
公孫粱看過去,呆了好一會兒,這男子生的鼻梁高挺,眉若墨裁,眼神也很傲然,胸中滿是自信。雖然穿著布衣,可是卻難掩他身上的英氣。
他在鹹陽城許久,也很少見到長得這般出色的人物,
“確實一表人才。”
東方杜衡介紹道,“奚——這是你伯父公孫粱先生。”
公孫粱?他就是那個扔下老父母一去鹹陽二十幾年沒回來的公孫粱?
公孫粱一身黑色深衣,在太陽底下泛著光彩,而他的胡須冉長,目光沉靜,一雙眼就像是黑曜石一般。
“奚見過公孫先生。”
“有禮有禮,起來吧。”公孫粱抬頭看了看天,對著東方杜衡道,“天色漸漸晚了,吾也該回去了。”
“老朽有一事相求,不知道公孫先生可否幫忙?”
公孫粱聽了,俯身更低,“老先生有事相求,我必定答應,以報答當年老先生活命之情。”
“我想請公孫粱先生為我孫兒看看相。”說著,東方杜衡便招手,“奚兒你過來。”
看相,東方奚並不相信這個。只是為了不讓這兩人難堪,所以他就走了過來。
東方奚也有點好奇, 他能夠看出什麽來。
人在不得意的時候,一點好話就是莫大的鼓勵。
公孫粱看著東方奚,情不自禁道,“令孫竟然有士人之風。”
“沒受過皮肉之苦,所以才會這樣吧。”
公孫粱搖搖頭,他眯著眼,這小子不會說話啊!
他拉過東方奚的手,仔仔細細翻看了兩遍,“我第一眼就看到他的手,你看他的手很是細長,只有經常讀書寫字的文人才會如此。令孫是個心細之人。士人讀書論道,才有此相。”
東方奚心笑,我就看你怎麽繼續胡謅。
公孫粱雙手並用,把東方奚的臉摸了又摸,“印堂骨平滿,做事有魄力;兩眉距離近,做事專注;耳骨堅硬,我想平時令孫凡事都是自己做主,不聽老醫家的話吧。”
東方杜衡搖搖頭,“我想讓他跟著我從醫,他不肯。算是如此。”
實際上家裡大小事情都是東方杜衡做主的,但是沒想到,杜衡居然主動給他打圓場。
“救死扶傷,人之大善,令孫年紀還小,尚且不能領悟。或許以後等他領悟了,也就自然而然接替伯翁您的事業了。”
“他如今快要十八了,這婚事也沒個下落,我正發愁呢,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能娶妻啊?”
公孫粱微微掃了掃這牆園,兩個大男人生活,按理說院子裡應該是亂七八糟的,而且看看這塊席子,明顯是有人擦過。
這兩人是驗自己呢?
“老醫家不用著急,令孫的良人,近在眼前,要不了多久,就會有好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