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回來了。”

　雙腳踏在祖國寬廣平坦的陸地上，陳宇倍感懷念:“明明隻離開了十幾天，卻好像分別了十幾年一樣。”

　“別說沒用的。”吉爾臉色陰沉，從懷裡拿出一款類似平板電腦的電子產品，滑動了幾下，道:“距離任務完成的期限，就剩下最後幾天，該對接的線人現在也聯系不上了。怎麽辦。”

　“為什麽聯系不上了?”陳宇轉頭問。

　吉爾幾乎鋼牙咬碎:“你說呢?放了人家半個多月的鴿子，時間錯開，還怎麽聯系?你以為臥底那麽好當?想出去遛彎就隨時能出去?”

　“既然那個線人是咱們的臥底，你怎麽能確定他不會是雙層臥底?”陳宇仰頭思索。

　“如果都像你這麽懷疑，全天下的情報機構都可以關門倒閉了。”吉爾煩躁的收回電子設備，環視左右:“線人沒了，任務還要繼續做。你之前不是保證過自己有法子嗎?現在使出來吧。”

　“沒問題。”陳宇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冷笑:“我陳宇，會打沒有把握的仗?”

　說著，他伸手，對身後的八荒姚道:“小姚，把手機給我。”

　“哦哦。”一直看熱鬧的少女回過神，連忙從背包內拿出手機，遞了過去。

　陳宇接過，低頭一看，皺眉:“還是你原來的手機?”

　“昂。”八荒姚點頭。

　“太卡了，不能用。我的手機呢。”

　“已…已經不卡了。”少女支支吾吾。

　陳宇按動大拇指，解鎖屏幕，發現系統流暢，確實不卡頓了:“咦?真不卡了。怎麽弄的?”

　“我也不知道。就是當初不小心摔了一下，就流暢了。”

　“了不起。”陳宇驚訝:“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啊。”

　吉爾:“……閑話能不能等會再聊?任務期限快到了。你抓緊點。”

　“沒問題。我陳宇辦事，你一定可以放心。”

　比了個“OK”的手勢，陳宇滑動手機屏幕，點開通訊錄，從上到下快速翻閱了一遍，愣住:“嗯?段野的電話號呢?”

　“啊……”八荒姚茫然的眨了眨眼:“我…我沒有段野的電話啊。”

　“廢物。”陳宇撇嘴，轉身從少女的包裡，掏出自己的手機，快速掃了一遍:“哦，我也沒有。”

　吉爾:“……”

　“失策了啊！”沉默半晌，陳宇捶胸頓足:“竟然忘了，咱們沒有段野的聯系方式啊。”

　吉爾:“這事和段野有什麽關系。”

　“啊，是這樣的。”陳宇攤開雙手解釋:“段野現在已經是公平會的高層了。我一開始是想著通過他，進入公平會總部的。但現在想起來，其實我聯系不上他。糟透了。”

　吉爾渾身漸漸發抖:“……你***是煞*嗎?”

　“你怎麽罵人?”陳宇不滿。

　“老子現在想打人。”吉爾咬牙切齒:“陳宇，你知不知道這次的任務有多重要?學校方面為了讓你使用‘武法’去搞破壞，啟用了好多暗線、耗費了太多成本！你就這麽給搞砸了?！”

　“這…這麽嚴重的嗎?”陳宇震驚。

　“你以為呢?！”吉爾咆哮。

　“別…別打……”八荒姚被嚇了一跳，連忙上前安撫:“吉哥，其實事情還……”

　“叫我吉爾！！！”

　“哦哦哦，吉爾，其實事情還沒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那你有解決辦法嗎?”吉爾瞪向少女。

　八荒姚下意識後退半步，嘴唇緊咬:“……實在不行……這…這件事交給我吧。如果失敗了，我負責任。”

　“交給你?”

　吉爾、陳宇兩人都是一臉狐疑的上下打量八荒姚。

　吉爾:“你能解決?”

　陳宇:“你好牛逼哦?”

　趴在陳宇身上的BB捂臉，小聲道:“姚姐在幫你說話啊喂……”

　“窯姐?”陳宇雙眼瞬間放亮:“在哪呢窯姐?！”

　吉爾:“陳宇！！！”

　捂住左耳，擋住吉爾的怒吼噪音，陳宇低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嚴肅道:“大家是不是都餓了?找個城市吃點飯吧。”

　八荒姚:“……”

　BB:“……”

　“……陳宇。”吉爾死死盯著陳宇，強壓怒氣:“自始至終，你是不是就沒想好好做這個任務。”

　“沒有。”陳宇矢口否認:“我不是那種人。作為一個武者、作為京大的學生會會長，上面交下來的任務，我不可能不認真的。我原則很強。”

　“你現在的態度和行為，是認真做?”

　“哈……”陳宇訕笑:“這不是聯系不上段野了嘛。”

　“……陳宇。”身形緩緩後退，吉爾眯著雙眼，乾啞道:“你太讓我失望了。”

　說罷，他轉身離去。

　“吉…吉爾！”八荒姚看了看陳宇，又看了看越走越遠的吉爾，焦急大喊:“你去哪?”

　“我自己去找公平會總部。”

　“砰！”

　隨著他最後一句話音落下，吉爾爆發勁氣，炸開一團火焰，彈射而起！消失在三人面前。

　“宇哥，吉爾走了！”少女轉身，緊張的拽住陳宇衣袖:“追啊。”

　陳宇感歎:“不用追了。脫了韁的野狗，是追不回來的。”

　八荒姚:“……”

　前方遠處，隱隱傳來吉爾一句越來越微弱的話語。

　“陳宇，你***才是野狗……”

　……

　當天下午，五時十四分。

　陳宇背著BB，帶著八荒姚，來到了附近一個城市——連城。

　這是國家東北區域，除了哈市與陽市之外，最大的一個人類聚集地了。

　也是北方最繁忙的港口城市之一。

　按理來說，如此重要的城市，人口應當不會低於百萬級別。但陳宇所過之處，只能見到零星的商戶與行人。

　碎紙屑、礦泉水瓶、彩色塑料袋……隨風飄蕩。

　大老鼠、寵物貓狗、醉鬼單身漢……四處流浪。

　整個城市，一片落魄破敗之相。

　“這個城市，是要被廢棄了嗎?”跟在陳宇身後，八荒姚邊看邊問。

　“所有的城市，其實都差不多吧。”陳宇抬手，指向側方一處樓頂的廣告牌。

　牌匾上清晰寫著幾個大字——【只有魔都，才是活下去的希望】

　“咱們走集中力量、抵禦獸潮的戰略路線，但凡能動彈的，都去魔都逃難了。留下的應該都是死腦瓜骨。”

　“青城……也會像這裡一樣嗎?”少女恍惚。

　“不會。”陳宇擺手:“你太看得起青城了。一個小縣城，現在絕對比這裡慘多了。人口還能不能剩下1000都是個問題。”

　“……”八荒姚低頭，沉沉歎息:“希望這種選擇是正確的。”

　“哦?”陳宇挑眉:“聽你這話……你心底是不讚同集中的路線的?”

　忽然停下腳步，少女緊緊注視陳宇的雙眼:“宇哥，你要聽真話嗎?”

　“你說。”陳宇也停下了身形，興致滿滿:“我聽真話。”

　“其實……我從來都不認為，人類能打贏獸潮。”

　“哇。”BB捂嘴驚呼:“這是不是就是我們園長說的ZZ不正確?”

　“你閉嘴。”陳宇拍了拍BB的頭，繼續看向八荒姚:“接著說。”

　“以前，對於這種想法，我還是很模糊。”少女低頭:“但是自從跟著你走過這麽多【異境】，見識了這麽多次文明的滅亡。讓我清楚的知道，文明的消亡應該是不可逆的大勢。”

　“無論是文明內鬥、是外文明入侵、無論是自然災害、還是巨獸襲擊……多種多樣的方式，其實只是完成最終結果的不同表象。”

　“這麽多【異境】的形態，也證明了這一點。”

　“宇宙的熵值在增加。”

　“萬物的壽命也有限制。”

　“小到微生物、大到恆星，它們的粒子動能總會歸於下限。”

　“人類，也是如此。”

　話音微頓，八荒姚歪頭微笑:“所以，我覺得就算沒有異獸，也會有巨獸、怪獸、妖獸。一隻壽命無限的猴子敲鍵盤，總會敲出《聖經》。那麽一個文明一直向前走，總會滅亡。這是必然事件。只是因為我們身處這個事件之中，才顯得那麽難以接受。”

　捏住下巴，陳宇今日第二次的打量少女，開口:“想不到，你還是一個擁有基礎物理學和基礎宇宙學知識的思考者。”

　“我…我只是自己一個人的時候瞎想。”八荒姚羞澀低頭。

　“我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也亂想。”陳宇拍拍少女肩膀:“但你知道，我是怎麽想的嗎?”

　“宇哥你說。”

　“我想的是，既然一隻壽命無限的猴子，早晚能敲出一部《聖經》。那我們這個無限次數‘消亡’又‘重生’的文明……”

　“總會有一個永世長存。 ”

　聞言，八荒姚愣愣看著陳宇。腦海裡的思維，不知為何陷入震蕩。

　而趴在陳宇肩膀上的BB，則露出一抹會心的笑容。

　自從在【青城異境】裡，陳宇握住她柄劍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真正”的人類，永遠敢於鬥爭。

　同樣了解了“一些”世界的真相……

　同樣接觸了那麽多次文明的毀滅……

　有的人，自認理智的接受命運。

　而有的人……卻仍然選擇相信理想，拔劍問天。

　前者，是普羅大眾。

　後者，是真正的英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