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原路，陳宇與BB回到飛船的出口，重新站在空曠的平原上。

　眺望遠方，夜空的月亮，似乎比往常更明亮了幾分。

　“大人，您不和那位女性人類大人走嗎?”

　“這邊還有點事沒辦。”

　“什麽事?”

　“不是說好了嗎，要給CF掃掃墓的。”

　話落，陳宇打開機甲胸門，抱著BB坐上去，啟動引擎。

　“還是你來開。上次埋葬CF的位置，你還記得嗎?”

　“不記得了。”BB雙手如飛，調出機甲的系統航行記錄:“但我能通過這台機甲的日志，調出它曾經停駐過的坐標。”

　“那就好。”

　“找到了！”BB手指虛擬投影中的一串數字:“在南亞Y6653;X85004。”

　“嗯。”陳宇點頭:“走吧。”

　“是。”

　“……停，等一下！”

　機甲的尾部剛剛噴出烈焰，陳宇便攔住BB的起飛，指著屏幕裡一串標紅的數字，問道:“這一行怎麽是紅的?”

　“啊?這個……”BB認真看向那串數字，皺起眉頭:“這是重要坐標的意思。大人，是您設的嗎?”

　“我射它幹嘛。”

　“那是哪來的?”

　“是你以前弄的吧?你不是失憶了嗎。”

　“不對。”BB搖頭，指著數字尾部的英文字母:“設置標記坐標，是需要授權的。這個後綴，並不是我的授權。”

　“那……”陳宇思索:“等一會給CF掃完墓，去這個坐標瞅瞅。我感覺會有些發現。”

　“是。”

　交談完畢，BB操控機甲起飛，往南亞的方向疾馳而去。

　“呼呼——”

　引擎轟鳴的聲音，似乎是令BB有了熟悉的感覺。她回頭，看了眼機甲尾部燃燒的噴射孔，恍然:“哦！我懂了！”

　陳宇:“你又懂了什麽。”

　“怪不得機甲噴火的位置也是屁股。”BB雙眼亮晶晶:“原來都是參考人類大人們的移動方式啊。”

　陳宇:“……別特麽說這事了，行嗎?”

　BB:“行。”

　衝上萬米高空，空氣的稀薄，讓機甲可以更從容的加速。

　“人類大人，我記得您身體能夠承受很強的加速度。”

　“沒錯。”陳宇伸手推動旁邊的四個副引擎:“飆！”

　“轟轟！！”

　動能全開，機甲瞬間化作一道流星，與空氣摩擦出灼熱的高溫。

　“嘀！嘀！”

　(阻力正在增加，請降低速度。)

　(重複，請降低速度。)

　“不用管。繼續加速。”

　“是。”

　“轟轟轟……”

　機身，劇烈抖動起來。

　原本透明的頭盔，也逐漸燃燒起火紅的烈焰。

　陳宇:“噢~噢~噢~噢~”

　BB:“人~類~大~人~沒~問~題~嗎?”

　陳宇:“就是~這個熟悉~的~感覺，這~才~是~開~機~甲~啊~”

　BB:“大~人~刀…刀柄~”

　陳宇:“不~用~在~意~加速！”

　“轟轟隆——”

　後浪，風流人士。

　應身居軒冕，神遊林泉。

　或駕小舟，於湖海之中。

　或乘機甲，於穹頂之上。

　馬踏飛燕，如履平地。

　風馳電掣、躍百川河流……

　速度。

　激情。

　碰撞。

　妙不可言……

　……

　數小時後，機甲來到目的地。

　降落，開艙，兩人從中走出，一眼就看到了面前的小墳包。

　裡面，埋葬著CF的主板。

　“長草了。”BB指著墳頭道。

　“是啊。”陳宇點頭:“他也沒喝百草枯，肯定要長草的。”

　“所以掃墓……”BB彎腰，將那幾株植物拔光:“就是拔草嗎。”

　陳宇:“……”

　“啊，我是不是弄錯了?”BB手裡握著草，愣神。

　“……沒弄錯。”默然片刻，陳宇點頭，也彎身拔起草來:“掃墓，就是把草清理乾淨，然後做成掃帚，掃一圈。”

　“哦！”BB恍然，連忙跟在陳宇的屁股後除草。

　不多時。

　墳頭四周的植被都清除乾淨。

　陳宇將草葉編織成兩把簡易掃帚，遞給BB一把:“掃吧。”

　“嗯嗯。”

　BB接過，一本正經的在墳頭上掃來掃去。

　陳宇找了個相對乾淨的地方坐下，點燃一根煙，邊吸邊用掃帚扇風:“BB。”

　“嗯?大人您說。”

　“其實除了掃墓，還有些事想和你聊聊。啊……你不用停，繼續掃。”

　“嗯嗯。您說。”

　“呼……”

　吐出一縷煙氳，陳宇眯起雙眼，整理措辭，道:“這個世界，很快就要堵死了。”

　“堵死?”BB掃墓的動作一停，回頭看著陳宇:“堵…堵死是什麽意思啊?”

　“你知道，我從另一個……嗯，就叫世界吧。我從另一個世界而來，到達這個世界，需要穿過一種通道。”

　“就是我們剛才看見的那個空間漩渦?”

　“對。”陳宇點頭，彈了彈煙灰:“那個漩渦，要消失了。”

　“不…不會再開了?”

　“應該是。”陳宇扔掉掃帚，認真道:“這意味，兩個世界將徹底隔絕。你要怎麽選擇。”

　聞言，BB發愣。

　“這裡，是你生長的家。如果選擇跟我走，你就再也回不來了。如果選擇留下……”

　“就再也見不到您。”

　“是的。”陳宇吸了兩口煙:“我從來沒把你當做一個機器，或者一個工具。你是一個有獨立思想的生命，也是我的朋友。所以我尊重你選擇。”

　“……”BB沉默。

　“距離所謂的時間線封閉，還有十多個小時，你有充分的思考時間。”站起身，陳宇邁步離去:“我去那邊林子轉一轉，你考慮一下。”

　“大人。”BB抬頭。

　“嗯。”

　“BB不需要考慮。”

　邁著小碎步走來，BB牽住陳宇的手:“除了您，我一無所有。除了人類，榮光再無所求。”

　彈飛煙屁股，陳宇深沉道:“不要那麽快決定。這是一輩子的事。我轉轉。”

　“BB決定好了。”

　“建議你再考慮一下。我去轉轉。”

　“不需要考慮。”BB搖頭。

　陳宇:“我去轉轉。”

　“不用！”BB眼神堅定。

　“轉轉，就去一分鍾。”

　“一分鍾也不用。”

　陳宇:“……”

　BB:“決定了！”

　陳宇:“……你腚能不能等會兒再撅?老子想去那邊尿泡尿，這回聽懂了嗎?”

　BB:“……”

　擋開BB的手，陳宇鑽進小樹林裡，找了處茂盛的草叢，煩躁的解決大小號需求。

　“怎麽不太舒服呢。”

　蹲著坑，陳宇皺眉:“噴氣噴多了……”

　五分鍾後。

　他返回。

　BB立刻迎上來:“大人，您回來了。”

　“嗯，考慮好了?”

　“是的。”BB重重點頭:“大人，BB跟您走。”

　“行，那就走吧。第二站，去那個紅色標記的坐標。”

　“墓，不再掃了嗎?”

　“哎，反正人都死了，應付應付就行。”

　墳:“……”

　乘上機甲。

　兩人飛上高空，調轉方向，朝著紅色坐標點疾馳而去。

　這次目的地不遠。

　高速之下，僅僅半小時便抵達了。

　不等降落，陳宇便有了發現。

　下方，是一座小型山谷。

　一條小河穿“堂”而過。

　莫名升起的薄霧，遮掩了內部天地，憑空多出幾分神秘。

　“停。”陳宇道:“就停這。”

　“是。”

　BB操作機甲降低速度、緩緩下落。

　降在了山谷的正前方。

　“撲通。”

　跳下機甲，陳宇背起BB，面色謹慎的進入谷內。

　山谷，最顯眼的就是那條小河。

　小河水綠。

　沒有大河的波濤洶湧。

　沒有江水的源遠流長。

　更沒有海浪的氣勢磅礴。

　它只是一條碧綠的水，充滿了觸手可聞的寧靜與祥和。

　水面上，還有幾隻雪白色的鳥兒，輕點而過，令陳宇有了些許恍惚之感。

　這是他在這個異境中，第一次見到鳥類。

　“好…好*****B癡神。

　從她有記憶起，對於這顆星球，除了海是藍的，大地都只剩枯黃。

　想不到在這無名山谷內，還會有這麽“多彩”的天地。

　“你們榮光部隊，有發現這裡嗎?”陳宇問。

　“不知道。”BB搖頭:“我負責的部隊，是從沒遇到過。但這裡……”

　“怎麽?”

　“嗯……”BB皺眉:“有種很舒服、很熟悉的氣息。”

　“怎麽個熟悉?”

　“說不出來。”

　“那就不用說了。”擺擺手，陳宇拔出BB頭頂的利劍，一步步向內前進:“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越深入谷內，霧氣越淡薄。

　當兩人走了約莫兩百米，周圍的潮濕便不複存在。

　反而有些奇異的乾燥。

　“大…大人！您看！”

　繼續前進幾百米，BB忽然驚駭的喊出聲。

　“看到了。”

　陳宇攥緊劍柄，瞳孔微縮。

　只見前方的一片空地上，赫然豎起一座高達十米的巨碑！

　碑面，被厚厚風沙覆蓋。

　卻不能泯滅它那“居高臨下”的威武氣勢。

　“這是什麽……”BB喃喃自語。

　陳宇默不作聲，持劍上前，抬頭打量。

　唯一的感受就是——大！

　區區十米的碑，竟給他一種百米高的錯覺。

　“是因為石碑建在山谷內，所產生的視覺干擾嗎。”

　思索間，他伸手，擦掉上面附著的厚厚塵土，露出一個深深的凹痕。

　“字?”

　“裡面是字。”

　念頭至此，陳宇果斷彎膝，跳上高空，用自己的手臂，抵在碑面上。

　“嘩啦啦——”

　隨著他的降落，一層層塵土被他“擦”了下來。

　“有字！”BB驚呼:“大人有字！”

　“嗯。”

　雙腳落地，陳宇後退、後退、再後退，看清了巨碑表面刻下的碑文。

　【勇者斬龍，勇於犧牲！】

　【贈——真正的勇者。】

　“勇者斬龍，勇於犧牲?”BB歪頭，看向陳宇:“什麽意思?”

　“勇者斬龍……”陳宇眯眼。

　“大人，您看懂了嗎?”

　“……”

　搖搖頭，陳宇走上前，繞著巨碑仔細觀察。轉了一圈又一圈。

　很快。

　在巨碑的背面，發現了一處類似凹槽設計。

　福至心靈，陳宇立馬伸手去撈，果然從裡面撈出了東西。

　是一個陶瓷材質的小箱子！

　表面光滑，極為精致。

　大小不會超過成年人的手掌。

　“寶箱！”BB驚喜，蹦蹦跳跳的跑來:“是寶箱嗎?”

　“應該是。”陳宇舔舔嘴唇。

　“大人，快點打開吧。”

　“嗯。”陳宇點頭，手指輕輕用力。

　“哢嚓。”

　陶瓷箱，露出了一條小縫隙。

　“開了?”BB好奇。

　陳宇眯起一隻眼，向箱內觀察:“打開了，但是沒有完全打開。”

　BB:“哪大人您看到裡面了嗎?”

　陳宇:“看到了，但沒有完全看到。”

　BB:“……”

　繼續檢查了一會，確認沒有危險，陳宇才把箱子徹底掰開。

　裡面，只有一張材料特殊的信件。

　信件采用某種類似防水紙的材料，紋理很纖細。沒有一丁點時間腐蝕的痕跡。

　抬頭，與BB對視了一眼，陳宇拿出信件，展開……

　看清文字的刹那。

　他頭皮瞬間發麻。

　心臟驟然停動。

　渾身汗毛，根根炸立。

　恐懼的冰冷，席卷全身……

　……

　時間，如白駒過隙。

　轉眼，天亮了。

　峽谷下的機器人村莊，又開始一天的勞作——表演。

　“大家……都到了嗎。”

　演講台上，機器人村長頭頂馬桶搋子，跳來跳去:“快…快一點。都快一點。”

　“來了。”

　“來。”

　“到…到了……”

　越來越多的圓形機器人出現，圍攏在講台前。

　約莫二十多分鍾後，人員全部到齊。村長停止跳躍，拔下頭頂的馬桶搋子，大聲開口:“今天，我…我們還要講述神靈的歷史。就…就從昨天的歷史開始。”

　“滋啦……”

　“好！”

　“神…神靈萬歲。”

　“昨天神靈踢我一腳，厲…厲害吧……”

　“砰砰！”

　村長用皮搋子，狠狠打了自己兩下:“安靜。”

　場面漸漸平複。

　“今天的…的禱告不一樣，有畫師一起描述，畫師來啦！”

　話落，台下的小機器人抓起一塊煤，踉踉蹌蹌走上講台:“村…村長，可以開……始了。”

　“好。”

　村長把皮搋子安回頭頂，搖晃道:“在這個世界上，有一群全知全能的神靈。”

　“昨天我們就……看到了。”

　“神界的戰爭還沒結束，神…神靈就上了戰場……”

　“神靈飛上了天，把惡魔殺乾淨了。以後……我們安全啦！”

　“安全啦！”眾機器人歡呼。

　“神靈……勝利啦！”

　“勝利啦！”眾機器人擺手。

　眾人呼喊間，小機器則拿著煤石，開始在地面上畫畫。

　它先畫了一個神似飛船的大圈圈。

　然後在圓圈下，畫一個尾巴長在前面的猴子。

　猴子兩側，是一群圓形機器人。

　“(⊙o⊙)…”村長低頭，疑惑:“這是啥?”

　“神…神靈救人類。”

　“那這…這是啥?”村長指著猴子。

　“神靈。”

　“像猴子。”

　“神靈就是猴子。”

　“那……神靈的尾巴……為什麽在前面?”

　“神靈的尾巴就是……在前面。 ”小機器認真道:“我見過，可…可長了。”

　……

　遠處，峽谷上方。

　正打算離去的陳宇，目睹了這一切，面無表情，從嗓子眼裡吐出一個字:“淦。”

　“人類大人。”他背上的BB欲言又止:“那…那張信上，到底寫了什麽呀?”

　陳宇:“……淦。”

　……

　ps:凌晨繼續加更。月票兄弟們！

　還有評論區那些“神魔”們，能不能別給我找女裝了……

　我一個肌肉大漢穿肚兜，還有王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