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髏山白骨森森,方圓千裡皆是累累白骨,周圍荒無人煙,更無生氣。
相傳這座大山附近曾是上古時期的一處古戰場,那場大戰打得天昏地暗,日月皆失去光澤,死亡的古魔和巨獸屍體堆積如山,煞氣凝聚,以至於任何生靈都不敢靠近。
死去的魔獸屍體腐化後,便成了如今白骨累積而成的山脈,延綿千裡之廣。
煞氣盈天,神仙難治。
外界便稱之為骷髏山。
說起這骷髏山,曾經還是某位截教大能的道場,後來這位大能交惡於闡教名門座下,當場被滅。
於是,這骷髏山上除了偶爾有些骷髏模樣的妖物誕生之外,鮮有生靈常駐此間。
唯有大夜彌天之時,有一兩顆白骨骷髏從山頂墜下,發出的清脆聲響。
然此時此刻。
骷髏山上,傳來淒厲女聲的哀嚎。
“不夠,還不夠……”
“遠遠不夠……”
“還差得遠,我還要更多,更多!!”
淒厲的哀嚎如同女人分娩,響徹整個骷髏山,引來骨崩。
話說在雪原之上大吼,即會引起雪崩景象,在這骷髏山也有極其獨特景象,便是這神奇的骨崩之景。
大量的白骨從山巔墜落,引發白色骨潮,隨後轟然砸下。
威力比起雪崩,尤甚一籌。
白骨精托著盤跪坐於前,神色惶恐。
她並非自骷髏山誕生的本地生靈,原為白虎嶺上一具化為白骨的女屍,采天地靈氣,受日月精華,才變化成了人形。
後被眼前這位大能看中,擄上這骷髏山上,收做婢女,傳下化屍大法。
雖然這位大能神通廣大,於她有恩,但對方性情難測,時而暴怒,時而癲狂,時而大笑,讓白骨精十分恐懼。
對方高興之時,便會隨手震碎桌椅石凳。
倘若癲狂之時,便會瘋狂吼叫,甚至將一座座白骨山峰抓個粉碎。
白骨精終日體會伴君如伴虎的折磨,謹小慎微,不敢高聲語。
生怕不知哪天,她就成了對方情緒轉變的犧牲品。
何況她始終未能見得對方的真面目,隻知這位大能身段誇張、妖嬈,身上還散發著連她聞了都要陶醉沉迷的腥香,似乎也是位女子。
只不過白骨精不敢把對方當做女人看待。
而今天。
這位大能又開始癲狂了,肆意喊叫,說著白骨精聽不懂的話語。
“道德森森出混元,修成乾健今長存,三花聚頂非等閑,五氣朝元豈浪言?
骷髏山之原主,乃是先天神石落於此地,這石頭生於天地玄黃外,歷經風水地火,五行陰陽之力,極為不凡,後吸收日月精華煉成精靈,最終被太乙所滅,悲哉哀哉!
所幸太乙不具慧眼,這神石被吾所吞,乃是吾之造化!
大羅金仙,今日成了...終於成了!
然吾吸收血海之偉力,先天之神石,龜靈之修為,功德之金蓮,方才塑此金身,為何還是不夠,遠遠不夠!
上天無道,限制吾之跟腳,讓吾難以修成正果。
何其不公,何其不公!
但這,並非是我之終極。
他日我當逍遙九天顯蹤跡,獨上紫霄留姓名,待吾證道混元日,玉帝聖神來相迎!
到那時,天道都給本座爬!”
妖嬈女人的怒吼響徹白骨洞,震耳欲聾。
白骨精縮著肩膀,小心翼翼不敢出聲。
她算是聽懂了一些。
這片天地的生靈自出生起,都要與跟腳做鬥爭。
所謂跟腳,便是天道給生靈設置的上限。
這個上限不僅僅是表象的上限,像是人類被限制只能長那麽高,身高一丈的人類基本不存在,妖怪的肉身也有極限,鼠牛虎兔體態不同但都有一個大概的限制,任何生靈都無法超過這個上限。
除此之外,還有能力的上限,修為的極限。
如她這樣的白骨成精,先天跟腳就弱,頂破天也就修成真仙,無法更進一步了。
這個真仙境界,便是天道為她立下的跟腳,是天道限制。
實際上絕大多數生靈,都觸碰不到這個極限。
白骨精想要修成真仙,那還是身負大機緣、大造化的特殊情況。
所以她這樣的白骨精,不管如何努力修為也不會高到哪裡去。
而眼前這位大能,應該也是觸碰到了其跟腳的上限,再進一步,便是與天道意志相悖。
這時需要的不是機緣,而是和天地做鬥爭。
我與天道,最多只能留一個!
和天道做鬥爭,和天地聖人做鬥爭,其難度可想而知。
這不是她這種小人物需要去考慮的。
因此白骨精低下頭顱,一言不發。
只聽到床幃內,那位大能絮絮而念,似乎在與命運做掙扎!
許久之後。
聲音才漸漸平息。
白骨精暗自緩了一口氣,結果一雙精美如刻的玉足,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她的眼前,讓白骨精瞳孔猛然一震。
不用多言。
這雙蔥嫩的玉足,自然來自擄走她的那位大能。
她那...如癲似瘋的主人!
“抬起頭來……”
溫柔的嗓音,如細小的蠕動的蟲子,鑽入她的耳蝸,深入她的腦髓中,讓她無法抗拒,只能接受。
抬起頭,白骨精看到的是一張無可言語無可挑剔的絕世容顏,天生自帶魅惑氣質,堪稱禍國殃民,魅惑眾生,隻肖看一眼便仿佛吃了迷魂藥一般,讓白骨精無法自拔,被深深吸引。
對方嬌媚的臉蛋白皙如雪,十分耀眼,但這是一種極其不正常色澤,一如那白紙般脆弱。
白骨精死了幾百年了,居然還沒有她一半白。
隨後,一股信息強行注入白骨精的額頭,自眉心湧入。
信息內蘊含的影像在白骨精腦海如同畫卷般徐徐展開。
其中影像,竟是一位模樣青稚俊朗的少年。
這是她的愛人?
還是仇人?
白骨精心中疑惑。
眼前的大能,是喜歡這種稚嫩少年的人麽?
白骨精覺得不太像,畢竟如此癲狂的人,一心向道,心中會對他人產生愛意麽?
不太可能。
白骨精心中自忖:所以這少年究竟是什麽人,竟讓她如此重視?
而就在她心中胡亂猜測之時。
紅唇輕啟。
“替我找一個人,他叫白蓮童子,長相...你已經知道了。無論天涯海角,掘地三尺,都要給我找到他!若是找到他,本座許你道統,即便跟腳低劣如你,亦是成仙有望。”
“是,主上大人!”
白骨精趕忙回道。
“去吧。”
擺擺手,眼前的美人很隨意地讓她離開。
別看她如此散漫隨意,但白骨精知道,一旦她心懷二意,必將死無葬身。
對方想讓她死,有一萬種不重複的辦法。
所以不找到這個叫白蓮的少年,她絕對無法脫身。
“哼...”
看著白骨精離去,蚊道人冷笑了聲。
她並不指望白骨精能找到白蓮,只是先讓她出去,接下來還有用這隻小妖怪的時候。
雖然有些不可思議,但蚊道人可以確定這隻小妖怪乃是西遊大勢的一劫,蚊道人曾在如來座下聽道一段時間,知道一些關於西遊的謀劃。
說是什麽...九九八十一劫數。
而她通過推演之法,發現這白骨精竟是其中一劫,這才將其擄掠而來。
跟量劫有著牽連,說明其中有著糾纏不清的因果。
對於蚊道人而言,這是最好用的棋子。
畢竟牽扯到西遊量劫,便是聖人也不敢肆意妄為,她就算利用了白骨精,也沒人敢去探查幕後的指使者。
聖人不查,準聖不動,她便是安全的。
至於尋找白蓮,則需要看她的化身。
蚊道人原身是血翅黑蚊,但不是一隻,而是數以億萬計,在吸食了龜靈聖母一身法力,再相互吞噬,最後成就了她,也就是廣為人知的蚊道人。
她完全可以化整為零,將自身拆解為一隻隻小蚊道人,用它們替自己做事。
而趕走白骨精,自然是不想讓她發現自己原本的跟腳。
嗡嗡嗡……
嗡嗡嗡……
白骨洞頓時響起讓人心躁神亂的細小聲響。
一隻隻小蚊道人出現在她的面前。
別看這麽一小隻蚊子,便是金仙修士都會被它們吸得一乾二淨。
雖說小蚊道人被滅,她也會相應損失一部分法力,但如今的洪荒,天仙螻蟻都能自稱大能,金仙鼠輩都敢馳騁一方,蚊道人對它們十分放心。
在如今的洪荒,這些小蚊道人可謂是無敵的存在。
尤其在這片狗爬豬拱的四洲大地上,更不存在天敵!
“去吧,去吧……”
蚊道人笑聲妖魅,聽得人骨頭都輕幾兩。
若是有人族皇帝聽到這等妙音,定會朝思暮想,寢食俱廢,后宮六院美女都變得如土飯塵羹,不堪諦玩,心中隻想著將此妙音女子取回,置於后宮,聽其妙歌盈唱,日夜侍奉君王。
隨著笑聲蕩漾,細小的蚊子從白骨洞飛出,飛往洪荒各個角落。
目送自己的分身遠去,蚊道人笑靨漸偃,面色凝沉著。
當年她化形而出,趁著西方二釋一個不注意遛去了須彌山,於八寶功德池前,將十二品功德金蓮吸去了三品。
但聖人不愧是聖人,發現得及時,即便被通天教主的大陣攔下,依舊有余力製止她吞噬金蓮,使得她隻吃了三品。
倘若她吞噬了完整的十二品功德金蓮,便不受天地桎梏,有望道行再進一步。
而且她並非沒有機會。
至封神一戰後,鴻鈞出關,命聖人非天數更替不得下洪荒。
待諸聖將門內事物處理完畢,諸聖就此離去了。
聖人不出,然如今的佛門,尚有強者。
如來佛祖,亦是十分難纏的存在。
佛門守衛森嚴,讓蚊道人極為頭疼,不過若將自身一道分身寄托於某人身上,便可跟隨其混入佛門要地,即可圖謀至寶了。
而其中最佳的人選,自然是她曾經的主人,白蓮童子!
這白蓮童子境界低微,方便控制。
再者因她吞噬金蓮,讓白蓮童子遭到佛門懲罰,白蓮因此對佛門心存怨恨,只需威逼利誘,輔以當年舊情,不愁白蓮不幫忙。
只可惜。
在她再度潛入佛門,打算找白蓮童子幫忙之時,他已經離開佛門,不知去了何處。
快半年了,都沒見到他的蹤跡。
為了他,蚊道人幾乎要發狂。
“白蓮童子,你不在佛門,你究竟在什麽地方?”
“你快回來,回來!來本座身邊。”
“你若不來,那本座只能親自去找你了……”
讓人頭皮發麻的囈語,在白骨洞回響。
經久不息。
……
“咕嚕咕嚕...”
一口大鍋之中燉煮著一塊塊切割好的獸肉,因為沒有刀具,周玄只能手撕。
不知是不是因為這頭巨型海獸死了很久的緣故,手撕起來居然毫不費力。
周玄挽其袖袍,從這頭海獸身上扯下一大塊肉,然後撕成好入口的小塊狀,然後一邊煮一邊灑些調料。
高端的食材往往需要最簡單的烹飪方式。
只是樸實無華地一鍋燉煮,丟點小菜,灑些周玄在島上自製的醬料,加一些島上特產的黃豆,以及曬乾的果皮,不多時誘人的香味便陣陣彌漫開來。
“嘖嘖嘖……”
周玄聞著香味,忍不住稱讚。
這個世界不說別的,光食材的品質方面就比他所在的世界要更勝一籌。
前世周玄算是個農村做題家,從大山裡出來的,在他們那兒,野味並不稀奇,像是狗肉蛇肉麂子肉什麽的都是農村人食譜上的常客,小動保根本管不著。
不過後來隨著法律意識的提高,吃的人也變少了,再加上山林植被的破壞,現在基本很少能見到大型的野生動物。
然而在這個世界,妖魔橫行,怪獸遍地,相對比較原始,食材卻要比他那個世界要豐富得多。
若是他這‘第六感’能再提升一個級別,達到不妨礙日常生活的程度,周玄就決心做一艘小船,離開這座島嶼。
然後做個美食家,吃遍此間山海。
想想就覺得美滋滋。
周玄不自覺地露出幾分笑意,他知道現在談論離開太虛天,還有點太遙遠,造船這個事兒現在還沒個影,只能徐徐圖之。
或許實在是太餓了,而鍋子裡的獸肉又香的不行。
周玄便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獸肉放入口中,一口肥瘦恰到好處的肉順著食道滑入胃中,頓時略顯空蕩的胃都暖融融一片,很是享受。
可惜少了美酒,不然大塊吃肉大口喝酒,暢快淋漓,當為絕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