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不知不覺就過去了一年有余。
周玄也是頗有些感慨,時間過得實在是太快了。
“為師此番傳道受業,你也算是有了些道術,還算是讓我滿意,只是——”
聽到周玄語氣一頓。
猴子心中緊張了,他擔心自己哪裡做得不夠好,惹師父生氣。
雖說他學習很努力,可謂是日勤夜勉,廢寢忘食,但師父在他心中的威望,可謂是超凡入聖。
即便一聲咳嗽,一聲歎息,一個不經意的動作,都會讓猴子重視起來。
所以當聽到話鋒一轉,猴子便提心吊膽,有些惶然。
察覺到猴子緊張,周玄卻是笑了:“你莫要驚惶,為師並非對你不滿意,只是因為來到這太虛天后,一日三餐,吃的都是樹上果實,水裡的遊魚,有些遺憾而已。”
“啊?”
猴子一愣。
他沒想到,師父竟是為了吃的而歎息,這讓他有些意外。
畢竟在他心目中,師父可謂是高坐雲台上,道法傳自然的神仙,對於這樣的神仙人物,猴子理所應當覺得不會太在意吃食才是。
然而師父和他幻想中的大神仙卻是有所不同。
知猴子心中所想,周玄樂道:“民以食為天,滿足口腹之欲乃是人之常情,哪怕神仙聖人,也會貪圖靈根佳釀,山珍海味,莫非為師貪圖口服之欲這點,讓你失望了?”
周玄半開玩笑道。
但其實他知道,通常來說,做老師的如果太過高高在上,反而容易給人以恐懼和畏怯。
適當展露自己一些小缺點,卻能很好地拉進與弟子間的距離,給人以親近感。
他最近越來越感覺到,這猴子太過敬畏他,以至於在他面前都變得卑微了。
這其實並不是什麽好事。
真正的師徒,是要保持一定的距離感,但又不能太過遙遠。
所以周玄並沒有掩飾這點,而是直接說了出來。
猴子點點頭,很快便深以為然。
師父之前乃是天上神仙,吃的是龍肝鳳髓,瓊漿玉液,而為了傳道與他,竟然在太虛天忍耐了一年的塵菜泥飯,實在太令他感動了。
而他這點努力吃的這點苦,和師父受的累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
頓時,猴子發覺師尊不僅身軀有萬丈高,更是有群星日月光輝照耀,顯得愈發神聖了。
“師父!”
“徒兒慚愧!”
猴子感動地鼻尖一酸,直接朝周玄納頭便拜。
而周玄則是雲淡風輕,他深知煽情這種事情,點到為止,不要太過,否則就很尬了。
畢竟他前世也遇到過煽情過度的情況。
常憶起當年初中,學校會請一位口才極佳的社會人士,在全校面前演講,告訴學生們老師多不容易,家長父母多不容易,讓台下的學生感謝老師,感謝父母。
每每都能讓未成年的學生們狂飆熱淚,感激涕零,有些甚至跪在家長們面前慟哭流淚,立誓要好好學習、光宗耀祖。
可實際上這種演講過後,學生該逃課逃課,該上網上網,根本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反倒是那位口才極好的社會人士,書卻是賣了不少。
所以說,可以煽情,但不要透支煽情帶來的效力,免得三分鍾熱度。
讓猴子記下便好。
自己越是覺得不足為道,學生反而越是愧疚,心中更能發憤圖強,報效老師的恩情。
想要一個人努力,
不是要拿鞭子去趕,而是要讓對方從內心有驅動力。 如此煽情,才不會惹人生厭。
他擺擺手,輕松道:“無妨,不過一年罷了,小孫也不要心裡有虧,以免影響了道心。”
說罷,周玄發現,自己還沒給徒弟起個好名字,叫起來不順口。
一年前起個叫“小孫”的名字,純粹是為了方便,也沒想太多,道理其實就和給自家阿貓阿狗取名字類似。
但現在熟悉了,再這樣叫就感覺不太合適了。
“嗯……”
微微沉思了片刻,周玄道:“你來我座下已有一年,既無道號,也無姓名,這樣吧,為師重新給你起個名字吧!”
“還請師父賜名!”
猴子頓時眼前一亮,他對之前的名字其實沒什麽可抱怨的,只是覺得師尊取名太隨意了些,沒想過師父會再提起這件事。
既然師父都說了重新其名,他自然樂見其成。
只是猴子對此存有疑竇。
雖說師父神通絕世無雙,道法寰宇聞名,可未必能取一個響當當的大名來。
所以他心中有些忐忑,唯恐師尊再取一個類似‘大胡’‘阿猴’之類的名字。
周玄只是略微思索,便給出了答案。
“我這有三個名字,你自己選一個去吧。”
嗯?
三個名字?
猴子驚掉下巴。
師父這是根本沒好好考慮吧。
舔了舔嘴唇,猴子心中驚惶,因為他感覺師父取名的功力,實在有些不大行。
但好在有三個選項,不管怎樣,至少有的選,總不可能三個名字都那麽不堪吧。
這樣想著,猴子苦著臉道:“師父,是哪三個名字?”
他只希望這三個名字,不是師父發呆之時隨便想的。
而周玄確實胸有成竹,緩緩開口:“這三個名字,都有大來歷,你且聽好了!
第一個名字,為行者孫!”
“啊?”
猴子歪了歪腦袋,一時半會有數不清的槽點可以吐,這名字……感覺有點不太對勁?
“師父,這名字有什麽寓意麽?”
“並沒有,”周玄實話承認了,“行者孫,乃是上古時期的神猴齊天大聖給自己取的化名,寓意自己修道之路坎坷艱巨,要以行者的態度對待修行,也可以叫者行孫,孫者行,行孫者……”
猴子瞠目結舌。
師父取名怎麽能這麽隨便啊。
這名字一聽就不大行。
“……你若是不喜歡,這些名字先留著,以做備用之選。”
聞言,猴子這才松了口氣,卻又聽到周玄的聲音再度響起,“第二個名字,喚作六小靈童!”
“呃……”
猴子抿了抿嘴,有些一言難盡。
靈童?
這聽起來怎麽和仙人座下的童子差不多。
完全沒有逼格啊。
“師父,這個名字,莫非也是某位上古時期的先天靈猴,是俺的一位前輩?”
“差不多。”周玄微微點頭。
不過這個名字也不合適這猴頭,畢竟一提及這個名字,就容易想到那位爺爺,而他老人家穿越過來成了自己的徒弟,怎麽想都覺得很違和。
不妥,還是不妥。
思來想去,周玄隻好祭出最後一個名字了。
“既然前兩個你都不大喜歡,那你便叫悟空好了,之前叫你小孫,孫便是你的姓氏,全名孫悟空。”
“悟空...孫悟空。”
突兀之間,這個名字仿佛一道雷霆閃過,精準無誤地擊中了猴子的心府,讓他心頭震撼。
不知為何,“孫悟空”這三個字仿佛有一道魔力般,讓他聽過便念念不忘,如黃鍾大呂,不斷在腦海裡回響著。
似乎自他在降生的那一刻起,他,便是孫悟空!
孫悟空,便是伴隨他終生的姓名!
之前的‘行者孫’以及‘六小靈童’,都完全被他拋之腦後。
唯有這個名字,讓他念念不忘。
一時間,他竟然呆住了。
“你似乎對這個名字很滿意,嗯,不錯,那就給你取這個名字罷!”
周玄如此說道。
反正他想不到更好的名字,姑且讓自己弟子當一回齊天大聖好了,反正都是猴兒,沒什麽區別。
而且孫悟空這個名字,叫起來也比較方便。
很合適。
“謝師傅賜名!”
賜名為悟空的猴子不覺握緊了拳頭,體內莫名生出一絲悸動。
他也不知為何,自己竟會因為一個名字而興奮不已!
給弟子取了名,周玄感覺叫起來也順口了不少:“悟空。”
“弟子在!”
“既然你已經習慣了搬運一座山峰,那麽接下來的訓練,便改為兩座吧……”周玄呵呵一笑,如今的他安排起猴子的課程,愈發遊刃有余了。
……
接下來的半月裡,悟空便開始了更為嚴苛的訓練。
雖說難度提升,但猴子沒有絲毫的埋怨,因為他知道師父對他的嚴格,是為了讓他更快變強!
除了修煉之外,猴子也在認真考慮怎麽改善夥食了。
平日裡吃野果,在山裡逮兔子下海抓魚,別說師父這樣的神仙食之乏味,連他也覺得淡出個鳥來。
只是因為他勤懇修行,以至於沒太注意這點。
然後悟空便去找了棕熊怪,詢問他有沒有更美味的食物。
棕熊怪聽了,連忙大手一揮,表示包在他身上。
他最近經過猴子的指點,終於突破了瓶頸,踏入煉虛合道的境界,正要感謝呢。
於是他立即擺出一桌宴席來款待悟空
可當後者看到一桌子帶血的野獸肘子, 鳥毛都沒去幹淨的猛禽肉,還有那些叫不出名字的肉食野果,頓時連連搖頭。
這些食物別說給師父了,就是他看了都直皺眉。
“我說老熊啊,沒有更美味的食物了麽?”
棕熊怪一聽也愣了:“猴哥啊,如此豐盛的美食都不行麽?”
他可是廢了老大功夫才弄到的妖禽野味,絕對最新鮮不過。
悟空聽了,連連擺手:“俺老孫還指望拿一桌山珍海味來孝敬師父,這些怎麽行?”
“原來是孝敬師父……”
棕熊怪立即抓住了話語中的重點。
他知道猴哥身後,有位神秘高人一直傳授其道法,這讓猴哥的進步比他快了十倍不止。
欣羨的同時,內心也萌生出一絲願景,那就是自己也能拜入那位高人門下,成為正式弟子。
不過他知道,這也就是想想罷了,仙人收弟子,看的是有大福源、大機遇的,不會隨隨便便收徒。
棕熊怪道:“猴哥,我這裡的野果野味,當然入不了師尊的法眼,但我知道有個好去處,那裡有著享用不盡的美食!”
聞言,猴子面露喜色道:“快說來聽聽!”
“這西方仙海,當然是……”
還沒等棕熊怪開口,便聽到洞府之外,一聲驚雷炸響。
天際間有龍吟聲自雲中落下。
與此同時,一聲粗重的嗓音傳徹千裡!
“吾乃金鱉島滕龍王,棕熊道友出來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