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後,太虛天。
白蓮深深望了一眼相處多時的眾多師兄師弟,再看了一眼太虛天的秀麗風景,心頭有離別前的淡淡傷感,亦有諸多不舍和留念。
不過他知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他早說要離去,卻因為諸多瑣事,而耽擱至今。
太虛天已多了兩位金仙大能,不需要他留此地鎮守了,是時候離去。
「不用送了,又不是什麽生離死別,我們還會再見的。」
他笑了笑,對各位師兄弟道。
棕熊怪聽聞臨別之語,不由說道:「你倒是蕭灑······你這一走,太虛天主持大局的就是俺了啊!最近師父要開設講壇,俺就得在一旁侍立,那些來的人見到師父身邊聳著一頭棕熊妖怪,怕不是要鬧笑話。」
在棕熊怪看來,白蓮怎麽著也曾是聖人童子,見過大世面,為人處世都比他高一個大檔次。
再加上他乃天地白蓮所化,無垢無塵,俊逸無雙,他這樣的大帥比侍立在師父一旁,總比一頭棕熊苟著爪子呆在一邊好太多了。
倒不是說他不想侍奉師父,只是覺得應該有更合適的人。
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站在師父身邊是一隻五大三粗的妖怪,你讓來的妖怪會怎麽想。
聞言,一旁小白龍忍不住搖頭:「二師兄,你已經是金仙了,有點金仙大能的風范行不行啊,好歹你在太虛天也是排行第二的,稍微有些底氣好麽!」
「嘎嘎嘎!就是就是!本妖皇若是修成金仙,爾等都為臣子,棕熊大憨貨,修為高腦子不好,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陸鴉站在六耳腦袋上,張開翅膀嘲笑道。
「陸丫丫,你就不怕師父聽見了,逮著你學寫字麽?」
六耳說道。
「嘎!」
一聽這話,陸鴉當時就害怕了。
那個男人簡直有病,教她一隻鳥學寫字,她還沒化形,連筆都拿不穩,那家夥動不動就罰她抄詩詞,抄古文,字寫得難看還得重新寫。
回憶起那段時光,宛如噩夢一般。
陸鴉越發覺得,周玄比她老爸都要魔鬼!
因此一提起周玄的名字,她就毛發悚然,嚇得不敢亂說話了,免得到時候又罰她抄書。
要知道目前還只是罰她抄《聖人經》、《心法》、《師說》這些書,總共也就幾萬字,她還能應付得來。
可像什麽《彈指遮天》、《鬥戰神魔》、《逆天魔神》,基本上本本書都是百萬字起步,抄一本書都得抄至少三四個月。
這不得要她的命!
「好了各位,煽情的話就不多說了,師父那邊我已經知會過,他老人家已經知曉,我在此預祝各位能早日修成金仙巔峰,過了師父的測試,成為太虛天的優秀畢業生吧。」
白蓮朝眾人擺擺手,沒有多做留戀,架雲而去了。
他走得果斷,只怕稍微遲疑,又得留下十天半個月的,若正值師父講道,那就得更久才離開。
優柔寡斷,不是他的為人。
所以白蓮沒有回頭,徑直飛去。
「白蓮師兄······」
六耳微微歎氣。
說起來,這裡最關心他學習的,非白蓮師兄莫屬,連師父都只是時常給他布置作業,讓他好好領悟,哪怕完不成功課,也會給足他時間去學。
但唯有白蓮師兄,會督促他的功課和作業,算是一個比較嚴厲的師兄。
像棕熊師兄和小白龍師兄,就沒有白蓮師兄那麽正經了,偶爾會跟他打鬧嬉戲,不過一般他們也很努力就是了。
見白蓮師兄完成了學業,六耳不
由自主地捏緊了拳頭,他要好好修煉,盡早如白蓮師兄這般修成金仙,如此才能跟靈明石猴正面交鋒。
他決不能辜負了太虛天這麽多師兄對他的指導,也不能辱沒了師父對他的諄諄教誨。
因為這是道統之爭!
若是他輸給孫悟空,豈不是證明他在太虛天學的道,不如對方在方寸山修的路數!
所以,賭上他的一切,也決不能在這場三年之約當中失敗。
他必須贏下來!
為此,他得越發努力才行。
「棕熊師兄,我現在天仙後期了,有沒有什麽辦法,讓我盡快觸摸到金仙的門檻?」
深吸一口氣,六耳向棕熊怪問道。
他感覺目前的進度還是太慢了,得自己給自己上難度,逼迫自己一把。
師父也說過‘你不逼自己一把,怎麽知道自己有多厲害',再者他修煉無龍心法,講究心有多大,力量就有多強。
相信的心就是吾力量之源!
正因如此,他得對自己狠一點。
聞言,棕熊怪思忖了片刻,道:「有是有這麽個地方,只不過······」
「不過什麽?」
六耳心下一喜,感覺有戲!於是他連忙問起此事,哪怕再難,他也要嘗試一下。
「不過這地方,難度有點哈人,俺老熊當時去那裡進修,差點死在裡面。「
回想起那個琅琊秘境,棕熊怪還會忍不住哆嗦一下,那地方真不是人呆的場地啊,稍微實力差點的,都有可能隕落在裡面,所以他一直都沒主動跟師弟們說。
「我不怕。」六耳說道,「師父曾說「老當益壯,寧移白首之心?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志',若是這也怕那也怕,怎能成大器?」
「嘶———」
棕熊怪倒吸一口涼氣,側目看向六耳,沒想到現在的小師弟,對自己一個比一個狠。
前有小白龍削骨還父削肉還母,現在這六耳,也是一點都不怕死的猛男啊!
棕熊怪也不想拂了他的志氣,便道:「你去也可,不過俺老熊得告訴你,那地方危險極大,你未必能闖過去,反正師父講道在即你聽了道,增強自身實力,過短時間再去也不遲。」
「也好。」
六耳點點頭,同意下來。
他雖然不畏懼死亡,但也不是麻瓜,性命是自己的,死了還談何戰勝靈明石猴,要去這麽危險之地,自然要等有了更高的把握再去。
師父這次開設講壇,為眾生傳道受業,等聽完之後,再去也不遲。
······
與此同時。
在一處隱蔽的空間之中。
有兩人身處此地,似乎在商議一些事情。
這種空間,乃是神仙打破的虛空,通常只有法力極其強大的太乙金仙才能開辟,金仙其實也能做到,但要開辟這麽大一方空間,需要常年累月方能做到。
因此通常打碎空間,亦或是開辟空間,大多時候都是太乙金仙以上的神仙所為。
要知道開辟空間對於金仙來說,比挖礦都要痛苦百倍,一般的金仙大能,誰吃飽了沒事做去幹這事。
身處空間當中的二人,一位金仙巔峰,另一位乃是太乙金仙。
開辟空間之人自然是這位太乙金仙了。
而這位金仙巔峰,是剛從太虛天離開的白蓮。
「白蓮道友,沒想到數年不見,你的修為竟然到了這種地步,確實讓老夫大開眼界······
說吧,你特地來尋老夫所為何事?」
與白蓮說話的老者,也不是別人,正
是天庭的太白金星。
自從地府見過一面之後,這位佛門童子給太白星印象極深。
但他見過的人太多,比白蓮身份獨特甚至更有實力的人比比皆是,通常老頭不會全部去搭理,否則光應付這些人就自顧不暇了。
所以在太白星的觀念中,需要以最快的速度判斷出對方的價值,從而精簡關系網,省得跟不必要的人打交道,做一些無謂之事。
別看這老頭與人和善,三界沒人不賣他面子。
但那是做給別人看的。
太白星真正的面貌,可沒有那麽和善。
他考慮的一切,首先都是為了天庭的利益。
此前他助張天師一臂之力,也是因為這對天庭有利,留著一個反佛急先鋒,能更好對衝佛門的勢力,達成百官相製的平衡局面。
因此不管張天師如何極端,如何暴躁,玉帝都沒有對他進行懲罰。
對於太白星來說,留著這張牌,對天庭有好處,自然得幫扶一把。
而他感覺到,如今站在他面前之人,已與當年的白蓮童子判若兩人了,此人的眼中,蘊藏著幾分連太白金星都看不懂的深邃和神秘,給他一種陰鬱的感覺。
危險且凌厲······
但若能為我所用,便是一個極強的棋子,能如一把利劍,精準插入他人的胸膛。
這是他們第二次相見,而且是白蓮主動提出。
「太白星,我知道你的為人,就不和你繞彎子了。」
白蓮深知對於太白星這樣老於官場的精明人來說,跟他故弄玄虛,純粹是后羿面前玩弓弩,所以他選擇開誠布公,這樣簡單明了。
他開口,直入主題道:「如今的天宮,被西方佛門滲透成了篩子,大天尊本人雖有察覺,但他亦有心無力,畢竟他需要佛門的力量來中和天庭的各方勢力。所以多數時候,也只能虛與委蛇,答應佛門一些無理的條件。
佛門和天庭,本就是相互利用,相互成全,也相互提防,私下間不乏明爭暗鬥,不過天庭和佛門的地位,並非一碗水端平。
畢竟天庭未能統合,阻力甚廣,與佛門完全無法爭鋒,顯得十分被動。
但既然佛門能向天宮安插棋子,反過來說天庭也能做不是?
金星不覺得,我就是一個很好的人選?」
白蓮望向太白星,如此說道。
此話一出,太白星緘默了幾分。
這些話說的不錯,天庭的病灶,明眼人一眼都能看得出來。
西方佛門無時無刻不對天庭進行滲透,甚至連地府這樣的地方,都強行安插了地藏王菩薩這麽個釘子戶,美其名曰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要知道地府這種地方,幽魂是度化不盡的,洪荒每年死去的生靈,都以億萬萬來計,若恆河沙數一般,數都數不完。
何況度化?
所以安插地藏王前來,完全是橫插一腳,不能讓天庭完全掌控地府。
至於天庭,更是被滲透得不成面目,這一點從觀世音經過南天門時都不需要有人通報就能知曉,佛門在天庭的權力大的嚇人。
佛門在天庭安插棋子,天庭就算知道也無可奈何,畢竟與佛門牽扯極深的李靖一家子,乃是通過薑子牙封神的天庭正神,天庭不可能因為一些沒來由的猜測而去罷免他們的官職。
否則隨便罷黜封神榜上的大官,豈不是在質疑封神的合法性?
這完全是動搖了天庭的根基!
天庭能有今天,封神榜功不可沒。
只要李靖沒有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沒有給天庭借口,那麽就不能罷免他的官職,否則天庭的正
統性將不複存在。
而天庭也不是沒想過,往西方塞人,布置天庭的棋子。
但往往佛門會很快察覺到,並且在神不知鬼不覺中將此人處理。
何況西方佛子,基本都是佛宗的忠實擁躉,你收買一個佛子,敗露的可能性極大!
也正因此,在佛門安插棋子的代價很大,也很難達成此事。
不過看到眼前的白蓮,太白星看到了其中的可能性。
而且白蓮能在短短幾年內從天仙巔峰突破至金仙巔峰,在三界也極為罕見,是不可多得的一塊璞玉,甚至太白星有些預感,他不久之後會成功凝結五炁,修成如他一般的太乙金仙。
性價比極高!
太白星幾乎沒有拒絕的理由。
何況白蓮還曾被佛門傷害過,天然便對佛門懷揣怨氣,是個非常合適的棋子。
只不過,他想聽聽白蓮為何要主動成為這個棋子,因此緘默不語,靜候白蓮開口。
「雖然我離開佛門有一段時間,但我佛門第一童子的身份不容置疑,而且此身曾為聖人座下,除了釋迦摩尼佛,西天所有菩薩和羅漢,都得顧及一二,即便有所懷疑,也不敢肆意追溯與我相關的因果。
太白星,不知道我這個棋子,對天庭來說,合不合適?」
「合適的不得了!」
但緊接著,太白金星搖了搖頭,「你看得很透徹,不過老夫不懂,你這樣的聰明人,為何偏偏要以身犯險?」
他看向白蓮,疑惑道:「以你現在的道性,五炁朝元對你來說不是什麽難事,遲早能跨入我輩之列,成為西方尊者,受億萬人敬仰,何須屈膝人下,以身涉險,去賭這樣一眼看不到頭的算計。」
「確實如你所言,我有五炁朝元,證道太乙的可能性。」
白蓮面色不變,緩緩道,「但我這一切,都是我師父給的。
若非師父傳道,此生連金仙的光景只怕是見不到。
這些事不休去提,還是說回正事。
最近我的師兄師弟,已經陷入了天庭與佛門的謀劃之中,越陷越深,我師兄被方寸山禁足,小白龍因為算計而削去血肉跟腳,只怕隨著量劫降臨,這種事情還會越來越多。
這種事情,我不希望再看到。
所以我來此,與你做這筆交易。
我知道以你的身份,幫不了太多,但只需他日我師兄弟陷入量劫的漩渦中時,你能在朝堂之上站出來,替他們說幾句好話,便已足夠!
這條件,你可答應?」
在小白龍因為砸碎一顆夜明珠,而被西海龍王責怪,甚至鬧到要上奏天庭時, 白蓮就大致猜測到,小白龍和大師兄一眼,很可能是應劫之人。
這樣一來,之後的事情會沒完沒了,永無止境。而且其余師兄弟業已和他們鑄就因果,根本逃不出量劫的魔掌,會被天庭和佛門製裁地死死的。
所以,白蓮打算搶先一步,赴身量劫中。
他雖然不可能做一個如玉帝一般的執棋之人,但他完全可以通過自身一顆棋子的威力,稍微扭轉一些局面。
即便只是一絲,卻有可能積少成多,最終增加變數。
為此,他希望竭盡全力,避免厄難之事降臨到他的師兄弟之中,可能他的力量不大,但總得去嘗試。
若是一直身處太虛天,終有一日,師父也庇護不住他們。
看著前方語氣無比決絕的白蓮,太白星終是深深歎了口氣,重重地點了點頭,並無過多的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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