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玄山,昌陵江以南的一片雄山竣嶺,如神之斧鑿般的峰柱上生長著蒼松翠柏,蟬翼般的薄霧繞纏著無垠森林的茂盛蒼翠,浩瀚翻滾的雲海籠罩著三千巍峨雄峰,懸泉瀑布,飛漱其間,宛若人間仙境。
流雲峰,如塔獨立於清玄山南部,聳入雲端。其峰頂之上,渺茫雲霧間,隱約可見一片雅致的樓閣殿宇,而正是百年前天下無數劍客心馳神往的習劍之地,如今卻逐漸沒落成末流小派的劍宗。
曉霧未歇,隱隱可見十幾名身著青衫的年輕人正在整齊劃一地舞劍晨練。
廣場的南面台階上一位面頰凹陷,瘦骨伶仃的銀發老者正襟危坐,而正是當下劍宗的掌門李道玄。而其身旁站著一面如冠玉,劍眉長髯的男子,這正是劍宗的首席弟子,薑尚。
李道玄目光黯然地看著眾多弟子練劍,久久未語,隻待得眾弟子晨練完畢,收劍抱拳向李道玄問安時,李道玄方才緩緩站起身來,冷風中的身影顯得孤寂單薄。
李道玄輕捋了幾下泛白的短須,側目看了一下身旁的薑尚,淡淡道:“你下去吧!”
薑尚點頭,抱拳作揖道:“是,師父!”
“結天罡北鬥陣!”
“是!”頓時,廣場中的十五名弟子分為兩部分,外側八名弟子分立八方對應道家八卦與天地八荒,而內側七名弟子對位北鬥七星的星位,整個劍陣宛如九天星辰般運行,蘊含天地萬物變化之道,奧妙無窮。
“眾位師弟,小心了!”薑尚微微一笑,一步躍入劍陣之中。
薑尚看著劍陣運轉,一步跨出,輕描淡寫地向身前一位師弟一掌拍出,卻不想如同拍到了銅牆鐵壁,反被一股罡氣震退了一步。
“咦!”薑尚眉頭一挑,似笑非笑。
薑尚心中不再輕視這劍陣,拔出背後長劍,一劍刺向文曲星位,但那名遞了,身子向後一仰,提劍擋下。薑尚本想收回劍勢,卻不想其余六人攻來,薑尚不斷提劍應付那六人的劍招,但十幾招之後,薑尚發現這外圍的八人以陣法為勢,內力互持之下,那七個星位的人則攻勢源源不絕,久無乏力,而此消彼長,則必敗無疑。當下必須竭盡全力,盡快破陣。
薑尚果斷地一劍攻向貪狼星位,意在使七星位上攻勢難以首尾相援,不過幾招間,那貪狼星位的弟子便招架不住。其他弟子心中明了,貪狼星位失守,劍陣有缺,其他人也將會被逐一擊破。眾人眼見不妙,立即變了陣形,宛若漏鬥之狀,眾人將手掌抵在身前之人的肩頭。顯然這是一個蓄力之陣,可以暫時將陣法內全部人內力匯集於一人身上。
薑尚饒有興致地看著,也不急著出手,臉上露出胸有成竹的微笑。
“傲梅立雪!”薑尚輕叱一聲,一劍劈向那位匯聚了眾人內力的師弟,而那人目露精光,大喝一聲,同樣是以一劍橫劈擋下,錚地一聲刺耳嗡嗚。
兩股強橫內力如鬥牛角力,互相拉扯,似乎難分高下,這時薑尚嘴角向上一揚,不再藏拙,真氣盡數從丹田傾巢而出,此時的薑尚氣勢徒增,腳下蓄力一蹬,那名弟子頓時便潰敗,而眾人也被內勁力震得狼狽倒地。
“趙師弟,沒事吧!”薑尚急忙上前扶起剛才與之對峙的弟子,關切問道。
“沒事兒!沒想到,大師兄已突破至八品之境,可喜可賀啊!”趙泰拍了拍衣袍上的塵土,臉上沒有挫敗的傷感,反而露出真摯的笑容。
“是啊,以如今大師兄的武功境界,
即便放眼天下年輕一輩中也沒幾個人能比!”眾人皆抱拳恭賀。 台階之上的李道玄,蒼老疲憊的臉龐上也露出了一抹滿意的笑容。
突然一下刻,李道玄神色劇變,面色漲面,竟從嘴中吐出一口鮮血,染紅了白須,瘦骨伶仃的身子直挺地倒了下去!
“師父!師父!”眾人見此,心中驚駭不已,手忙腳亂地將李道玄抬進丹閣之中。
日落西山,黃昏的余暉透過窗紗映在床塌旁跪伏的身影。床塌上的李道玄無力的睜開沉重的眼眸。
“尚兒,十年之期已至,能見到你已入八品之境,為師倍感心慰!尚兒此次下山,定要謹慎行事!”李道玄虛弱低聲道。
“師父!如今師舊疾複發,徒兒怎可忍心在此時離去!”薑尚連忙跪步爬至床榻帝,握住李道玄枯如槁木的老手,含淚哀道。
“遇事不決,難成大業!”李道會勃然大怒,用力甩開薑尚的手。
二人久久未語。李道玄無可奈何不由連連歎息:“唉!尚兒,你雖心性淳良,胸懷大義,但卻不夠心狠果斷!”
“尚兒,你天資上佳,又極為聰慧,身為大師兄,身負宗門興複重任,任重道遠,你當好自為之!”
“想我劍宗當年是何等……唉,如今宗門哀敗,人才凋零,不複當年,歸根結果,是你那卑劣的師伯當年眼見宗主之位無果,便叛離師門,不僅偷學掌門方可修習的內功心法,還盜走了宗門傳承信物,以致藏經洞無法開啟,宗門的高深功法武學失傳!”
“我劍宗之所以當年在劍道上執天下牛耳,是憑借著無上劍術‘畫乾十三劍’與絕頂內功心法‘六氣絕雲功’……聽聞他已死於十年前的那場震驚武林的“朱雀之殤”,而他的弟子之後也是蹤跡全無,生死不知……關於那人所知甚少,但江湖中傳聞那人的佩劍一黑一白……如今為師命你下心進行接任下一任宗門掌教的最後歷練,尋回掌門信物!尚兒,如今宗門哀敗至此,興複宗門的重任全系於你身了!記住,不論如何都要奪回宗門信物,從現在開始你便是劍宗的全部未來,你的命數便是以後劍宗的命數!為師拜托你了!”
說完,舊疾複發已病入膏肓的李道玄宛若回光返照般,右手向上虛抓,大喝三聲:“劍宗!劍宗!劍宗!”
喝聲剛落,那李道玄便緩緩閉上雙眸,右手無力落下。
次日,薑尚背負著一個青布包袱,手提古劍,於流雲峰山下,雙眸含淚跪在山門前,重重地向頂峰方向磕了三個響頭,嘶啞喊道:“徒兒定不負師父所托,定當壯我劍宗!”
“這件事用不著告訴她!”
“那你身上的傷?!”
“已經挺過去了,有內功心法療養,再有半個月左右便會痊愈!”
耀眼的陽光透過茅屋牆壁的間隙照入屋裡,可見昏暗中飄浮的細微塵埃。洛承影從暈睡中醒來,緩了緩後,心中詫異自己不是在雪狼谷中受了傷麽,但怎麽好得這般快,竟感受不到身上有些許的傷痛,只是覺得有些餓了。
見屋內並無一人,洛承影掀開溫熱的被褥,穿好衣服後,嘎吱一聲打開竹門向外走去。
剛走出屋外,刺眼的陽光晃得洛承影眼睛有些睜不開,急忙抬手遮了遮。
明亮的小院裡,寒冬少有的豔陽照在身上,十分暖和。
看了下太陽的位置,約莫是申時,而昆吾正閉目盤坐在小院的青石上。
“如若餓的話,屋裡的桌上有風芸給你留的烙餅!”洛承影還未開口,吾昆便率先淡淡說道。
“你什麽時候醒的?你身上的傷好了嗎?”洛承影小口吃著手中有些涼的餅,拂了下額前的青絲,關切的目光看向昆吾。
“風宇兄妹出去了,待會兒就回來!”昆吾並沒有回應洛承影的關切,自顧自地說。
洛承影剛吃了幾口烙餅便其放在一旁,玉手輕軾了一下嘴角,起身向昆吾走了兩步,猶豫了下,柔聲笑道:“數次相遇,還不知公子貴姓呢?”
“昆吾!”
洛承影心中詫異,暗道這個名字真奇怪,昆姓之人可不常見啊!
正當洛承影心中嘀咕時,一道聲音淡淡響聲。
“你救了我!我可以幫你殺一人!”
此話一出,洛承影心中大驚甚至感到有些害怕,但似乎又想到了些什麽。
眼前的昆吾似乎武功極高,因此這一刻,似乎只要她肯定回復,她的殺父之仇便可得報!興許,就一句話那般容易,這對於自己可是極大的誘惑。洛承影死死的望著昆吾,似乎那個“好!”字就要脫口兒出,但就在這時眼前似乎閃過爹爹過往慈和的身影,又閃過爹爹死在懷中死去的模樣,想起爹爹的教誨與關懷……洛承影淚水打濕的雙眸,模糊了目光……
但就這樣,她依舊久久未曾答覆,淚水漸漸消逝,口中的話又噎回了肚裡。回首往事,先是心碎般的疼,但之後她的目光變得愈來愈堅定,恨意愈濃。
此刻洛承影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殺父之仇,必須自己手刃仇人。
洛承影走上前兩步,罕見地如江湖中人般躬身抱拳,沉聲道:“公子從不欠我什麽!但我……我想請求公子教我武功!”
聽得此話,昆吾睜開雙目看向洛承影。兩人相視良久,相顧無言,只是兩人目光中的不盡相同。
“可以!”
昆吾嘴角上揚,露出一抹令人如沐春風的微笑,輕聲道。
次日清晨,辰時。
冬日裡天兒要比其他季節亮得晚此,此刻東方的天際剛露出一抹魚肚色的晨曦,皓月西掛,明星點點。
尚且昏暗的小院中,一道模糊的身影早已盤坐在一旁的青石上閉眼運功。天色漸明,熾紅的朝陽灑入小院中,凝結於地的白霜拆射著淡淡銀光。
嘎吱一聲,鄰屋的竹門被打開,兩女攜手並肩走出,俏臉掛著動人的笑容,似在聊著些什麽。洛承影穿著一身往常不怎麽穿的緊身白衣,更是束起了三千青絲,走至昆吾前幾步之外。
洛承影俏臉上收起笑意,顯得極為莊重,看了一眼正在打坐的昆吾,躊躇間也不知該如何,但此刻並不適宜打擾昆吾,隻得靜立等待。
風芸倒是一臉輕松愜意地坐在石桌旁,雙手撐著清秀的臉蛋兒,輕輕地蕩漾著纖纖玉腳,靈動的雙眸饒有興致看著昆吾二人。
但風宇急忙走了出來,一臉歉意,輕聲道:“我妹妹就是這種性子,不好意思!”說完,便扯著芸兒往屋裡走!
“不麽,小哥哥要教姐姐武功,我想看看嘛!”芸兒一邊掙扎一邊撒嬌。
但風宇不為所動,神色嚴肅,厲聲低呼:“芸兒,這不是你撒嬌任性的時候。偷看別人傳授武功是江湖大忌,由不得胡來!”
聽得此話,芸兒方才放棄了掙扎,苦著小臉任由風宇拉入茅屋中,關上竹門。
“我練功的時候,芸兒你可是要麽出言嘲諷,要麽看都不看一眼!今天哪來這麽大的興致!”回到屋內,風宇笑著調侃道。
芸兒輕哼了一聲,做了個鬼臉道:“呵,哥哥是個什麽樣子,當妹妹的心裡沒點點數兒麽?”
“這?!”風宇被這話激得臉色有些鐵青,指頭連連點向芸兒,竟是無言以對。
“嘿,確實你的這位小哥哥的武功不是老哥能比的!”這時風宇神色變幻,先是一臉認真而後又露出一抹莫名的微笑,看了一眼屋外的二人。
一個時辰過去了,燦爛的陽光照在人身上,使得也不再那麽冰冷難耐。
這時昆吾雙掌自小腹處緩緩提起至胸前,掌心翻轉由上變下,又徐徐落回。昆吾雙掌放在膝頭,睜開雙眼,目光平淡的看向洛承影。
四目相視,洛承影心中一驚,急忙抱拳躬身,謙敬道:“師……”
還沒得洛承影“師父”二字說完,昆吾便將其打斷。
“我可以教你武功,但你要永遠記牢記三點!”
“第一,我不是你師父,你也不能稱我為師父;第二,我只在傷勢痊愈之前教你,你學會多少,以及日後用來幹什麽,皆於我無關;第三點,此間事了,你我之間再無其他,也互不相欠什麽,也不需要你記住什麽恩情!”
“還有就是,我可以盡力教你我身上的武功,但先告訴你一聲。這是我所修習的內功心法,昨夜我已將心法口訣刻於這竹筒之上,但這“六氣絕雲功”要修練至大成極難,需要極高的悟性,是否能修練成功要看你自己!”說完,從懷中取出一卷竹簡遞向洛承影。
洛承影回過神來,小心翼翼的接過,稍微打開好奇看了一眼,可見:禦天地之六氣,化玄身之陰陽,氣之靈泉,百川匯海,清風微拂紫宮中,怒電轟臨神庭旁……
正當洛承影心神沉浸在竹簡的心法秘訣時,昆吾的話語又將其打斷。
“我所修練的劍法與輕功身法會盡力教與你,但要讓你明白是我使的雙劍劍術不一定適合你,而且我的輕功身法一般,遠不及屋裡的那位!”話到此處,昆吾看向茅屋。
“多謝,師……公子傳授之恩!”洛承影一下子想起剛才昆吾的話,急忙改口,雖然昆吾嚴詞勒令,但這此等恩情不能不謝,只能抱拳叩謝。
“謹記自今日起,以後每天卯酉各修習內功兩個時辰!”
“今日,你先熟悉內功心法的修習之法,明天起,再教你劍法與輕功!”
“哦哦!”洛承影俏臉上露出認真之色,急忙答應。
接下來的幾天,昆吾每天都授教武功兩個時辰,而洛承影偶有閑暇之時便會向昆吾討教一些不解之處。
清晨的朝陽中,洛承影有模有樣的盤坐在青石上練功。石桌旁的風芸正一臉開心地拿著胡蘿卜喂食著竹籠中的小白兔,目光時不時瞥向洛承影。
“這是你最喜歡的胡蘿卜,姐姐喂你啊!你吃啊,吃啊!”
“姐姐給你講幾個笑話吧,你開心些才能長得快,肉嘟嘟才可愛!”
“放心吧,我才是懂你的那個人,哥哥那個笨蛋他不懂你,其實紅燒才適合你!”
“從前呢,有個老頭子他有一次偶然在一個樹墩旁撿到一隻撞死的兔子!誒,你說那隻兔子是不是有些傻,竟然自己撞到樹樁上去!哈哈哈!還有更好笑的是,那個老頭然後……”風芸一邊喂著兔子,一邊自顧自輕聲說著,時不時又捧腹大笑,笑眼中透著一絲狡黠。
與此同時,茅屋的竹門中站著風宇昆吾二人,二人皆看向那盤坐於青石上的洛承影。
風宇斜靠在竹門上,雙手抱在胸前,驚訝笑道:“沒想到,洛姑娘天姿是如此之高,不過幾日,觀其氣息,僅論其內力恐怕已不弱於三品之境的人了!”
“嗯,她的悟性……還不錯,但也有著服用那千年雪參的功效,女子屬陰,雪參性寒,女子服用功效更上一層!”
“風宇兄,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講?”這時昆吾看著風宇,頓了一下語氣凝重道。
“昆吾兄,有話但說無妨!”
“風宇兄手中的玉珠是‘太清玄珠’吧!此物似乎是皇宮大內之物,亦是無上珍寶。身懷此物,恐怕那京都那邊的人不會善罷甘休,也容易遭江湖中人的覷覦。雖然風宇兄乃非凡之人……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聽得此話,風宇神色憂愁,不歎息了一聲:“當初芸兒病重垂危,不得已只能盜得此物,方可取物寶藥相治!昆吾兄的話也是我此刻心中的煩惱,只是這‘太清玄珠’是燙手山芋,處置不當也會引火燒身!唉,只是到現在如何處置此物,心中絲毫沒有頭緒!”
見此,昆吾也不好多說些什麽,只是臉上露出一抹安慰的微笑。
這時,徒然聽得屋外風芸的嬌笑聲愈大,風宇急忙衝了出走,急步走到風芸兒身旁,扯了扯衣角,苦笑哀求道:“小姑奶奶,你聲兒小些,洛姑娘還在練功呢!”
風芸竟不好意地歉笑著,點了點頭。
這時昆吾從茅屋中走出,徑直來到洛承影身前,淡然道:“我有幾招劍法與你!”
這時洛承影收掌,將真氣運回丹田,站起身來。
那一旁的風宇見此,便欲硬扯著還想“觀摩”的風芸回屋。
“無妨!”昆吾俊朗臉龐露出溫和的笑意。
風芸清靈的雙眼瞪了下風宇,撅起小嘴一下子甩開風宇的手,而笑著望向昆吾二人。風宇隻得攤手,無奈搖了搖頭。
昆吾伸手凌空一探,丈余外地上的一根木枝便被吸入右手掌心。
“仔細看!”
只見昆吾以木枝為劍,右手立劍於胸前,左手負於腰間,修長挺撥的身姿如巍峨青峰般屹立於寒風中,一襲烏發與束發的紅色長帶隨風飛舞。下一息,昆吾身子動若雷霆,而手中之劍卻如行雲流水般揮動,向前憑空一剌,而後猛地變換招式,劍鋒急轉向右下斜挑,收回劍勢,一個凌空側轉,落地後如金鍾半坐,向上斜刺。收回劍勢,一記低掃,又如靈鳳般凌空飛起,一刺一劈一挑,而後頭朝下身子倒落,一劍刺下,臨地之時,左手一拍出,借強橫的內勁反震,一個凌空打挺穩穩落地。昆吾身如脫兔,身子迅疾衝出,劍勢如電,不可視見,向身前一挑二劈三刺後,凌空飛起丈余,腳尖輕在點小院旁的柿子樹枝梢上,借力一點,身形猛轉,一劍刺下,手中無劍,卻有一道無形劍氣轟地一聲擊中那塊巨大的青石,石塵飄揚。定睛細視才發現,即便如此之下,那劍氣依舊力不外泄,雖並沒擊碎青石,卻如鋼簽般將青石戳出一深洞!
劍招至此,已然完畢。昆吾松開手中枯枝。
一劍驚住身旁三人。
“小哥哥好厲害啊!”芸兒驚得小嘴微張,回過神來,不由站起身來,滿臉崇拜。
風宇面色平靜,然心中卻已驚濤駭浪,暗道:“此人武功深不測,天資更是驚才絕豔,非是我見識短淺,只是此人恐怕……”
昆吾轉身,半躺半坐於青石上,淡笑道:“這幾式劍招叫‘鳳鳴朝陽’‘逸鳳棲桐’‘引鳳來儀’!”
“這幾式劍招極為精妙,但修習不易,需多加勤練!”
“多謝,昆吾大哥!”因為昆吾不許稱其為師,洛承影隻得稱呼為昆吾大哥。
當晚,夜深人靜之時。青墨色的天空中,殘月灑下點點銀光。
昏暗無光的茅屋時微弱的呼嚕聲此起彼伏。驀然,竹窗邊響起嘎吱地細微一聲,眨眼間,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溜進了屋內。
下一瞬,聽聞轟隆一聲巨響,一道黑影猛地從屋內擊破竹門飛出,重重地摔在小院中,而不待那道黑影做出任何反應,便感到喉間一股刺痛,驚駭無比的目光中,只見喉嚨之上抵著一道劍鋒,皓月之下,泛著陣陣寒光。
昆吾目若寒冰,面無表情,手腕一抖,鮮血迸濺,那黑衣蒙面人便已無氣息。
“你們是誰?”昆吾望向小院外的昏暗處,冷聲道。
“昆吾兄?!”一道影子閃掠至昆吾身旁。
這時鄰屋內傳來兩女的尖叫聲,與些同時小院外衝進十余名蒙面黑衣人,這些人一句未說便向昆吾二人殺來。
一下子,風宇便被將近十名黑衣人困住,風宇身法極快,不斷避開劍鋒拳腳,黑衣人似乎身手不弱,但卻難以傷到風宇,而風宇偶爾反擊,不過十幾息間,便有幾名黑衣人倒地。
但黑衣人似乎早有預謀,接下來隻圍不攻,讓風宇短時間內無法脫身。
而這期間,三名黑衣人二前一後,手提長劍衝向昆吾。昆吾神色凝重,為首那人幾乎達到了七品之境,如今自己所能發揮的功力不過十之二三,頗為棘手。
但昆吾沒有絲毫的猶豫,先是一劍橫撩割開左邊黑衣人的喉嚨,身子一側閃至右邊那名黑衣人身旁,又是一劍刺在其胸口。剛收回劍,一柄長劍直刺向昆吾面門。昆吾心中一凜,左手提劍立於胸前,刺來的劍鋒被撇開,頭猛地一撇險險避開劍刃,與此同時右手黑劍追擊,刁鑽地一劍斜剌向黑衣人的左腋。那黑衣人也是一驚,急忙揮動劍鞘抵擋,但昆吾這一劍力道極大,雖然被劍鞘擋住,但黑衣人反而被其強橫的內勁震退了五六步。
黑衣人目光中露出驚詫之色,悶聲咳了一下。一名黑衣人突然出現在其身邊,湊近耳語了些什麽。
“撤!”
話音剛落,昆吾便促不急防地一刺來,那黑衣人首領心中驚駭,及忙左手一抓,拎起身旁那名黑衣人向昆吾扔出。
昆吾目光依舊冰冷無情,右手一劍將之挑開後,借勢左手一劍立劈,只是那黑衣人已然身退,一劍劈在黑衣人身下的青石上,一分為二。
而圍住風宇的黑衣人也迅速退走了。風宇神色憂愁,急忙跑到昆吾面前,本想說些什麽,但話還未說出口。
“嗖”
昆吾剛收劍回劍回鞘的右手如閃電般猛地向前一探,竟竟抓住一隻箭矣,掌中箭矣顫動不止,嗡嗡作響,尖銳的箭頭於額前數寸處被生生遏住。
箭書四字曰:太清玄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