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天商品期貨交易所是國務院批準成立的國內首批期貨市場試點單位之一。在一九九二年這個時候,中天商品期貨交易所運行的並不是真正的期貨交易,而是現貨遠期交易。中天商品期貨交易所正式開展期貨交易,要等到一年以後。 現貨遠期交易和期貨交易有很多相同的地方,比如可以套期保值、都采用最低保證金制度、都可以采取雙向操作既可以買多賣多,也可以買空賣空。當帳面浮虧超過最低保證金時必須補倉,否則期貨交易所將會強行平倉以避免損失。
當然,現貨遠期和期貨交易也有一些不同的地方。其中最大的不同就是現貨遠期交易的標的是商品現貨倉單,合約到期之後,必須進行現貨交割。而期貨交易交易對象則是標準化商品合約,到期之後可以通過對衝來了結利潤或者虧損。
中天商品期貨交易所現貨遠期交易品種有玉米、小麥和綠豆三種,其中又以綠豆最為火爆,商品期貨交易所內百分之九十的交易倉單都集中在綠豆上。之所以出現這種特殊的情況,主要是因為中江省是全國綠豆的主產地。在九十年代初期,中江省以一省之地生產了全國綠豆產量的百分之六十以上。中江省綠豆產量的高低,直接決定了全國綠豆價格的走勢。
自然,昌盛投資有限公司也把寶押在綠豆上了,通過買賣綠豆現貨倉單,前期很是賺了不少錢,給客戶分了不少紅,在中天市委市政府的縣處級幹部之中聲譽很好。
一時間吳偉民就有些飄飄然,頭腦開始發熱。去年十一月份的時候,他通過省農業廳的關系獲知一個消息,中江省農科院培育出了一個綠豆新品種。這個新品種綠豆具有耐旱高產的新特性。根據相關的實驗數據,這個綠豆高產新品種可以把綠豆原來的畝產五十公斤左右提高到畝產一百五十公斤左右,產量幾乎提高了百分之兩百。根據農業廳的計劃,一九九二年將在中江省全省范圍內大規模推廣這個綠豆高產新品種。根據這個消息,吳偉民判斷到一九九二年九月新綠豆上市的時候,綠豆的價格將會大幅度下跌。在這種情況下,吳偉民就在九一年年底的時候,一次性投入了六百萬資金,作了九二年十月份綠豆現貨合約的空單。
可是吳偉民時運不濟,從一九九二年二月開始,國內經濟就出現了過熱的苗頭,投資急劇膨脹,受此影響,所有原材料農產品的價格都開始急劇上升,綠豆自然也不例外。短短的兩個月,糧食批發市場的上綠豆現貨價格已經由每噸兩千四百元上漲到每噸三千三百多元,幾乎是上漲了百分四十。於此同時,商品期貨交易所十月份合約的價格也上漲了百分之三十五左右。
由於現貨遠期交易使用的是十倍的金融杠杆,也就是說,當合約價格出現百分之十正增長時,投資者可以獲得十倍的利潤。但是當合約價格出現百分之十的負增長時,投資者就會全軍覆沒,血本無歸。
面對著這急轉而下的情況,吳偉民隻有兩個選擇,要麽是任由商品期貨交易所平倉,那麽他先期投入的六百萬就全部虧掉;要麽就必須追加資金投入,維持住最低保證金的規定比例,等待市場好轉時再平倉,減輕或者挽回損失。
可是剛開始的時候,吳偉民並沒有預料到綠豆的價格會上漲這麽迅猛,等他發現的時候,已經又連續投入了兩個六百萬資金進去了。此時昌盛投資有限公司投在九月份綠豆現貨合約的資金已經高達一千八百萬,這幾乎已經是昌盛投資公司所能籌措的資金的極限了。
可是綠豆的價格仍然在上漲,很快就從百分之二十跳到百分之三十,很快又跳到百分之三十五。 “在綠豆價格上漲了百分之三十的時候,也就是四月二十七日,吳偉民私下裡來找我,說他實在是拿不出更多資金了,求我找一個通融的辦法。”常學宏說道,“可是我哪裡有什麽通融的辦法?更何況中天商品期貨交易所是國務院確定下來的試點單位,不光是省裡,國務院那邊也有無數眼睛在盯著中天商品期貨交易所的試運行情況。即使我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搞什麽小動作。我告訴吳偉民,這件事情沒有任何可通融的地方。按照商品期貨交易所制定的制度,吳偉民還有三天時間來籌集資金來補倉,以維持最低保證金的比例。如果超過了三天,那麽商品期貨交易所隻有按照相關規定,選擇平倉昌盛投資有限公司十月份的綠豆現貨合約。”
“四月二十九日,也就是約定昌盛投資公司補倉的最後一天,眼看著距離期貨交易大廳停止營業隻有一個小時了,吳偉民還沒有出現。當時我心中估計,吳偉民估計是籌措不到資金了,那麽等到四月三十日開市的時候,昌盛投資公司的十月份現貨空倉合約將會被強行平倉。計算下來,在這筆合約上,昌盛投資公司的虧損額高達一千八百萬之多。吳偉民不但把前期幫客戶賺的錢完全賠了進去,而且還把客戶的老本都賠光了。消息一旦傳出去,不但吳偉民要跳樓,那些在昌盛投資公司有投資的市委市政府的縣處級幹部恐怕也要亂成一鍋粥了。”
“還好,這種可怕的局面沒有出現。在營業廳停止營業前十分鍾,吳偉民匆匆趕了過來,交給櫃台上一張六百萬的支票,暫時避免了被強行平倉的悲劇。”常學宏說道,“不過呢,從那個時候到現在,十月份的綠豆合約價格又上漲了百分之五,並且還有繼續上漲的趨勢。也許過不了幾天,又到了百分之十的門檻。到時候吳偉民如果不能再籌集到六百萬的保證金,還是逃脫不了被強行平倉的命運!”
“飛揚,如果你爸媽把錢交給吳偉民,他的目的恐怕也是用來湊合約的最低保證金。可是按照眼下的趨勢,哪怕是綠豆價格再上漲百分之幾,吳偉民即使再湊夠六百萬也會被吞噬。到時候你爸媽辛辛苦苦攢了一輩子想辛苦錢,豈不是被吳偉民拿過來打了水漂?”
包飛揚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他上一世的二零零七、二零零八年的時候,他也經歷“蒜”你狠、“豆”你玩兒的時代,本以為這是二十一世紀的中國特色。卻沒有想到,原來在一九九二年的時候,在中天期貨交易市場上,“豆”你玩兒已經開始興風作浪了。
“常叔叔,真的是太謝謝你!”包飛揚從常學宏這裡獲得了自己想要的一切,起身向常學宏告辭,“如果不知道這些,我爸和李叔叔肯定會被吳偉民坑了。”
“和我還客氣什麽?都是自家人嘛!”常學宏笑呵呵地站起來身來把包飛揚送到辦公室門口,又壓低聲音囑咐了一句,“你千萬要記得,這些情況除了你父母和李叔叔外,不能告訴任何人。否則一旦被昌盛投資公司的客戶們知道了,很可能會影響到中天市安定團結的局面。”
“我知道。您放心吧!”包飛揚點了點頭,心中暗道,常學宏也真是煞費苦心,明明是怕消息傳出去影響到中天市兩會的召開,卻硬是換了一個說法,說是怕影響到中天市安定團結的局面。估計也是怕提到兩會,會刺激到自己的父母吧?
出了宏源大廈,看看時間已經十一點多了,從昨天也到現在包飛揚都沒吃東西,這時候不免有些饑腸轆轆。他找了一家小飯館坐下,要了一份大碗的羊肉燴面,一邊吃著,一邊在心中消化常學宏說的那些信息。
包飛揚覺得其他方面都可以放開,最重要的信息就是吳偉民極度需要資金。包飛揚腦海裡掠過一個想法,如果能找人冒充粵城市的大老板,想要在昌盛投資有限公司開戶炒作期貨,那麽是不是有可能把吳偉民騙到粵城市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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