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楓林市的其他人不同，肖平湖即將退居二線，已經沒有多少爭鬥的想法，隻想平平安安度過最後這段時間，然後安安穩穩退休。“飛揚同志，你的履歷我都看了。”肖平湖笑眯眯地盯著包飛揚，說道:“你的表現非常出色，我個人也非常希望你能夠將你的朝氣帶到我們楓林市的警察系統，開創一全新的工作局面。”

“當然，警察系統也有其特殊性，更需要以穩定為主，這一點還希望飛揚同志你要注意。”

包飛揚笑了笑:“肖書記，您是領導和長輩，工作上的事情，還要請您多指導。”

肖平湖的態度很客氣，但是話裡面也有敲打的意思，他擔心包飛揚年輕氣盛，搞出什麽亂子，影響他平穩退休的打算。

好在，包飛揚雖然年輕，比他預想中的似乎更加年輕，但是包飛揚的表現讓他還算滿意，並沒有年輕人身上常見的浮躁與桀驁，態度還算不錯。

“嗯。”肖平湖滿意地點了點頭:“工作方面的事情，你放手去做，只要不是太出格，我也不會指手畫腳，但前提是你要將工作做好、隊伍帶好。”

包飛揚在楓林市前，也通過各種渠道了解北方省與楓林市的情況，其中包括省市主要領導的情況，對肖平湖即將退居二線的情況也有所了解。當面接觸以後，也確認之前打聽到的情況基本屬實，看起來肖平湖似乎也沒有想要在退居二線之前再大乾一把的想法，已經開始放權。

面對這樣一個頂頭上司，包飛揚不用擔心權力受到掣肘和干涉，但是肖平湖的求穩和放權同樣可能造成一些問題，比如對下面的人缺乏控制力，相互之間會有些矛盾激化。

而且市委常委、法政委書記這個位置也非常重要，隨著肖平湖可能退居二線，這個位置的人選還存在變數，也會存在一些權力博弈。對下面工作的開展也會有些不利的影響。

所以到底情況如何，包飛揚也只能打算走一步看一步，水來土掩兵來將擋，他也並不擔心。

“肖書記請放心。我一定盡快進入角色，將工作做好、將隊伍帶好。”包飛揚表態。

敲打了幾句，看到包飛揚的態度謙和，對他也比較恭敬，並不像某些有背景的年輕人那樣桀驁。肖平湖不禁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多提點了他幾句。

“飛揚同志，警察警察，保的是安全、保的是平安，警察工作要做好，就是要讓老百姓感覺不到我們警察部門的存在，如果一個地方的老百姓經常要跟我們警察部門打交道，耳邊聽到的都是我們警察人員的工作、事跡，那就說明我們的工作沒有做好。”肖平湖笑眯眯地說道。

包飛揚不由點了點頭:“肖書記說得是，如果在一個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地方。也就不需要我們警察部門存在了。”

“哈哈，路不拾遺、夜不閉戶那是或者桃花源才有的世界。”肖平湖笑著搖了搖頭:“我們現在還是社會主義初級階段，還達不到那個程度，所以我們面臨的問題還很多，但我們同樣要注意工作的方式，要潤物細無聲，讓老百姓平平安安，不受打擾。”

包飛揚這下子才算聽明白，原來肖平湖強調的還是平穩，平穩當然是好的。但是據包飛揚了解，北方省或者說楓林市的治安情況其實並不好，因為經濟發展情況不佳，大量工礦企業倒閉、停產。由此造成大量的下崗工人、待業青年，這些人沒有事做，也缺乏收入來源，整天遊手好閑，難免會發生打架鬥毆之類的事情，甚至有不少人鋌而走險。乾那些違法亂紀的事情。

所以北方省近年來的治安案件、刑事案件發生率都呈持續上升的趨勢，在這樣的情況下，所謂潤物細無聲的管理辦法顯然並不合適，在包飛揚看來，可能一場運動式的嚴打才能在短時間內扭轉這種態勢，等到治安情況好轉以後，再推行柔和的治理才會更加有效。

只是他和肖平湖第一次見面，自然不會在這個問題上與對方發生爭執，只能隨口附和幾句。

肖平湖微微眯著眼睛，說話的時候目光一直注意觀察包飛揚臉上的表情，作為一個搞過刑偵，在官場打磨了大半輩子的人，他當然看出包飛揚對他的觀點似乎並不認同，但至少在表面上包飛揚並沒有反駁，甚至有保留地支持他的觀點。

肖平湖也沒有指望包飛揚對自己言聽計從，只要包飛揚在自己任上不搞出事情來，他就滿足了。

肖平湖知道省裡和楓林市很多人對包飛揚的到來非常不滿，包括市委書記張之超、組織部長於穹如都沒有在第一時間接見包飛揚的意思，他也只能獨自送包飛揚去市局上任。

肖平湖心中也有些擔憂，擔心下面的人對包飛揚不服氣，會鬧出什麽事端，開會的時候狠狠敲打了一番，至於包飛揚接下去能不能控制局面，他也不是很有把握，但短時間裡應該不會出什麽大事情。

楓林市警察局局長辦公室，包飛揚坐在木質的辦公椅上，雙手十指交叉，緩緩伸展了一下身體。

這個辦公室看起來很簡陋，非常粗糙的水泥地、石灰粉刷的白牆也有些年頭了，不但有些發灰，上面還有不少坑坑窪窪和斑駁脫落的地方，辦公室裡的陳設也非常簡單，只有一個書架、幾張木椅，還有兩張書桌，其中一張就是包飛揚面前的這張辦公桌，另外一張放在門邊，上面放著茶杯等雜物。

這個辦公室看起來如此簡陋，甚至還比不上包飛揚在望海縣時的副縣長辦公室，這倒不是局裡的人故意刁難，而是跟江北省相比，北方省的經濟發展狀況確實要差一些，不但財政收入來源有限，而且大量工礦企業還需要貼補，導致政府財政十分困窘。

當然，這種困窘只是相對的，對有些部門來說。不要說裝修辦公室、添置器材，可能連人員工資的發放都成問題，而對有些部門來說，財力就比較寬裕。但是總體上北方省因為經濟活力下降，政府財源與東南沿海的省份相比確實有較大的差距。

楓林市警察局雖然不算那種富得流油的部門，但收入來源還是比較多的，這棟辦公樓看起來簡陋，其實建成也不過十年左右。只是與東南沿海地區近年來的快速發展相比，才顯得有些落伍。

這也是北方省整體都存在的問題。

包飛揚伸手敲了敲桌面，腦海中不斷整理分析北方省的情況，一邊思考今後如何開展工作。

“咚咚咚”

這時候，門口響起敲門的聲音:“局長，你好，我是局辦的劉光輝。”

包飛揚辦公室的門並沒有關，他聽到聲音後抬起頭，看到一位中年男子站在門口，後背微微彎著。滿臉笑容地看著他。

“哦，是劉主任，進來吧”包飛揚笑著點了點頭，劉光輝是市局辦公室主任，兩人已經見過面，早先還是劉光輝帶他來的這個辦公室。

劉光輝作為局辦主任，也是局黨組成員，只是在包飛揚這個年輕人面前，他絲毫沒有拿架子，表現得非常謙卑。沒有包飛揚開口，就站在門口等著。

聽到包飛揚招呼，他才走了進來，小心翼翼地將一疊文件放到包飛揚的辦公桌上:“局長。這是你要的材料。最上面這份是我整理出來的，局裡最近在辦的一些事情。”

包飛揚掃了一眼，拿起最上面那份看了看，點點頭:“嗯，很好，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劉光輝連忙說道。

包飛揚笑了笑，劉光輝的態度看起來很熱情，但是不是表面功夫，現在還很難說。局辦主任這個位置很關鍵，通常都是局長的親信，劉光輝作為前任局長留下來的人，到底能不能用，要怎樣用，包飛揚還要考察一段時間再說。

“羅政委、其他幾位副局長都到了嗎”包飛揚問道。

“是的，羅政委他們都到了。”劉光輝連忙點了點頭，今天是包飛揚正式上任的第一天，按慣例局裡的班子成員要開個碰頭會。

“那我們也過去吧”包飛揚說著站了起來。

包飛揚和劉光輝走進會議室，警察局政委羅豐城和幾位副局長都已經在座，羅豐城等人看到包飛揚，紛紛點頭致意，卻沒有站起來，甚至連身體姿態都沒有變化，劉光輝不由小心翼翼地瞥了包飛揚一眼，然後又飛快地轉開目光。

“小包局長，除了戴局長，局黨組其他人都在這裡，你看是不是現在就開始”羅豐城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微微笑著說道。

包飛揚瞥了羅豐城一眼，又迅速從其他人臉上掃過，最後在劉光輝的臉上停了片刻，後者連忙擠出一臉笑容，而其他人一個個都臉色平靜地坐在那裡，哪怕碰到包飛揚的目光，也是迅速轉移開去，並不理會。

包飛揚心裡冷笑，看來某些人已經坐不住了，他上任的第一天就開始向他施加壓力，只是包飛揚雖然年輕，但是經歷卻不少，自然不懼。

包飛揚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嗯，聽說戴局在京城治病，不知道現在情況怎麽樣”

“包局長，是這樣的。”羅豐城馬上接口說道:“開會前我剛剛跟老戴通過電話，老戴說他可能還要在京城醫院停留一段時間，老戴他很關心局裡的工作，尤其是他分管的那一攤工作。”

羅豐城的目光緩緩從其他人身上劃過:“包局，你可能還不知道，老戴他分管的是刑偵，刑偵上的工作沒有小事，一個案子沒有及時偵破，犯罪分子沒有盡早控制，就可能釀成更嚴重的後果。老戴在的時候，盡心竭力，最後累倒進了醫院。如今他人在醫院裡，還是放不下這攤工作。”

“刑偵工作確實不容放松。”包飛揚微微點了點頭:“戴局長住院看病這段時間，這方面的工作是怎麽安排的”

“刑偵這麽重要的工作，老戴住院以後，高局長當仁不讓地代管了這方面的工作。”羅豐城笑了笑說道:“現在高局也走了，老戴卻還沒有回來，不過包局長你來了，包局長年富力強，又在南方發達地區工作過，是上面特意調過來加強我們楓林警察系統力量的，這點工作，在包局長眼中一定不算什麽。”

另外一位副局長、分管治安工作的劉進虎也立刻點了點頭:“政委和老許說得對，有包局帶領，我們都放心。”

“是啊是啊，包局出馬，那必行是一個頂倆”

羅豐城剛一開口，其他副局長和黨組成員紛紛發言，竟然異口同聲地表示支持包飛揚，認為包飛揚一定能夠讓楓林市公安局的工作變得更好。

包飛揚不由感到非常奇怪，他來到北方省以後，處處都感受到排擠和冷漠，唯獨到了楓林市局，大家都異口同聲的捧場。

在開會前，包飛揚最擔心的就是大家不配合，如果說省裡和市裡的領導表現出來的冷淡態度他並不在乎，但是局裡的人不配合他就沒有辦法忽視，因為大家都不配合，局裡的工作就會無法開展，這是包飛揚絕對不願意看到的。

現在這個情況和他預想中的大相徑庭，大家不但沒有不配合，而且異口同聲地給他戴高帽，實在太過詭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