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房的大門猛地被拉開,午後刺眼的陽光宛如刀鋒一般打入。
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一眾人心不由涼了半截。
“秦公子!”王顯祖繃不住了,猛地往前跑去,鞋掉了都顧不上。
開什麽玩笑,秦墨涼了,王繼好不了,王家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周知正帶人走在後面,心裡已經在盤算著保全之法了。一抬頭,忽的看見王顯祖直直的愣在了原地。
他不由心中一猝,暗道該不是鬧出人命了吧。
急匆匆小碎步跑了過去,映入眼簾的是滿地的血汙,第三間班房裡所有人都躺在地上半死不活。
甚至隔壁那間班房裡仍舊有幾人躺在地上,有不同程度的受傷,一個捂著耳朵,一個似乎手被折斷了,卻咬著布條不敢哭嚎出聲。
當中一個秀才模樣的站著,幾乎滿身都是血,衝著眾人露出了一抹笑容,嘴角淌出一道血漬。
王顯祖已經徹底呆住了,整個人嚇得不敢動彈。血腥的場面,一陣陣的刺激著他的大腦。
整日遊手好閑的二世祖哪裡見過這等場面,大腦一片空白。
心道這秦墨是什麽怪物,一個人打倒了這班房裡全部的青皮流氓?
在這狹小的空間裡,關二爺來了高低都要挨兩拳。
莫非這一群人都是伸著臉排隊挨打嗎?怎麽可能?除非這群天不怕地不怕的青皮腦子壞了!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府丞周知正,當他看到秦墨手腳都在,還能站著的時候不由松了一口氣。
而後,周知正面色一沉,低吼道。
“還不快放秦公子出來,誰?誰把秦公子關進去的!”
周知正的話,如同按下了啟動鍵,眾人紛紛從失神中醒來。衙役忙不迭上前開鎖,陳景祿親自打開牢門。
“誤會,都是一場誤會。”陳景祿趕緊解釋道,“都怪那個婦人捏造大量證據栽贓秦公子,這才讓公子蒙受這冤屈。”
“我方才已經還原了事情的真相,那婦人王氏也已經伏罪畫押。”
陳景祿隻覺得低頭認錯過於羞恥,但想著反正秦墨人沒事,自己忍一忍就過去了。
最多讓那秀才罵兩句,但恐怕那秀才也不敢鬧大,畢竟深究起來那秀才多少還是存在無資質行醫的罪名。
只要大家各退一步,一切都皆大歡喜。
秦墨走到了門邊,在陳景祿身前停下。陳景祿微微有些緊張,抬起頭略微有些心虛的擠出一個笑容。
“秦公子.......你看這......”
“呸!”秦墨沒有笑,並對陳景祿吐出一塊血肉。
陳景祿愣住了,臉上一抹放在手心一看,竟是半塊被咬下的耳朵。
豎子!辱我也!陳景祿剛想發怒,抬頭卻看見秦墨指著他緩緩開口說道。
“你想殺了我。”
一句話如同一盆冷水澆在了陳景祿的頭頂,刹那間心頭的怒氣全都散去,只剩下心底森森陰寒。
人是他送進去的,送進了關滿了青皮的班房。這是不符合規矩的,因為秦墨是個秀才,因為陳景祿沒有證據。
此刻,當秦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所面臨的所有指控都站不住腳了,甚至不再需要任何證據。
王顯祖是個紈絝,除了膽小一些喜歡欺負人之外沒什麽太大的缺點。聽見秦墨的話,頓時怒火中燒,朝著周知正問道。
“世伯,這是怎麽什麽意思!”王顯祖指著秦墨面不改色的說道,
“秦公子差點被那群青皮活活打死!” 周知正的眼皮跳了一下,但並沒有在這這種小細節上出聲反駁。
“一個弱秀才!”王顯祖指著滿身是血的秦墨激動的說道,“被打得滿身是血,說出去怎麽有臉面對應天府的學子們?”
“迫害讀書人,這就是在斷大明的文運啊!”王顯祖不知道從哪聽來的話,張口就來。
“不是這樣的。”陳景祿慌忙想解釋。
“不是這樣是哪樣?”王顯祖直接走到了陳景祿面前咬著牙說道,“我家祖父剛脫離險境,現在還躺在床上等著秦公子救治。”
“難不成你這早早聽著了消息,無緣無故抓走秦公子想要暗中殺掉,好讓我祖父重病無醫可治?”
“我不知道秦公子是.......他明明可以早點說的。”陳景祿臉都綠了,被王顯祖指著鼻子罵卻不敢直起腰。
這件事他落下了把柄,還在府丞與兵部尚書的孫子面前。誰能知道一個秀才,竟會是治好尚書大人唯一的希望?
“你不知道?”王顯祖紈絝氣質展露無疑,冷冷看著陳景祿道,“陳大人,你莫不是想說一個秀才不會開口說話嗎?”
“你連害命這等行徑都能做出來, 還不是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陳景祿被氣得發抖,卻又被懟得啞口無言,心裡只有一個想法,那秀才害我!
“世伯,”王顯祖轉向周知正說道,“我小輩人微言輕,又無功名在身,本不該對府衙指手畫腳。”
周知正沒有答話,眼皮又跳了一下,看著王顯祖自顧自的表演。
“我隻好請父親將祖父抬來,讓祖父親眼看看到底是誰不想讓他病好,想要謀害朝廷老臣。”
周知正聞言終於有反應了,真要是讓那小王八蛋將老大人抬過來,估計自己祖宗十八代都要被言官罵到揭棺而起。
“咳咳。”周知正出聲道,“賢侄稍安勿躁,先讓秦公子洗漱一番後接回去治病吧,老人的身體要緊。”
“王氏栽贓誣陷秀才秦公子,罪大惡極,應從重處置,以正視聽。”
“推官陳景祿徇私枉法,縱犯行凶,意圖害命。即刻停止所有職權,本官將上奏朝廷。”
“其背後是否有人指使尚且未知,意圖謀害朝廷命官,本官親自帶人一定追查到底。”
三言兩語,周知正摘了陳景祿的職位,把推官的一部分權利直接拿了過來。
至於那些躺在班房裡的青皮,周知正臉色一沉。
“來人!將那幫青皮扔入大牢!”
“是,大人!”
話音落下,衙役們魚貫而入,呵斥聲棍棒聲不斷。隔壁兩個班房的犯人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滿臉畏懼的看向那道染血的背影。
原來那秀才說的,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