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是荀彧派來的劍客,劉辯當即大喜,而史阿的名聲他也曾聽過,此人以劍術聞名,後來還是曹丕的劍術師父和貼身護衛。
“辛苦史大俠和這位大俠!”
劉辯面帶喜色抱手致意,荀彧果然沒有讓他失望,第一時間配合張遼來救他出洛陽。
要知道,劉辯已經做好了沒有荀彧配合靠黑火藥炸彈獨自殺出弘農王府去和張遼匯合的打算。
做事從最壞的結果打算,一直是劉辯行事的標準。
“不敢當陛下大禮!”
史阿和阿福趕緊抱劍還禮,二人對望一眼,之前亦聽說廢帝弘農王並非傳言中那般怯懦昏庸,而是一個十分英明的少年,此番一見,以天子之資禮賢下士,果然如傳聞中賢明。
二人不敢耽誤,持劍一左一右護住劉辯,小心翼翼看著左右伏地的軍士,不敢絲毫放松。
“文若在何處?”
雖有史阿阿福左右護衛,但劉辯亦不敢放松,微微松了弓弦,依舊搭著箭,說話之時也是眼觀六路。
“文若先生正在王府之外,而張文遠將軍正帶本部撞門。”
那叫阿福的青年劍客回答道。
劉辯看去,只見青年雖然短裾長劍,但是氣質沉穩,三縷長須隨風而飄,一雙星目隱含華彩,絕非常人。
“好,速速開府門接應文遠,洛陽為董卓把持,早早離開再尋機討逆才是。”
劉辯一點頭,環視周遭西涼兵一圈,冷聲低喝道:“爾等雖助紂為虐,然地位低微身不由己,我不遷怒爾,速速讓開,三個時辰內不得起身,若有起身,自有天雷降而擊之!”
劉辯一出口,在場鴉雀無聲,根本無人敢應,只是一個個兵士將頭低的更低,根本不敢抬頭觸犯天顏,唯恐遭到天譴,那天罰一般的天雷,誰也不想嘗試。
莫說是士兵,即便是史阿和阿福,回想剛才看到正廳大門外幾人被那炸雷擊得四分五裂的場景,亦是覺得渾身冷汗直冒。
豈有人力可致哉?天子鬼神乎?
見四下皆伏,無人敢多言語,而此時正門也傳出碰碰的撞擊巨響。
劉辯帶著唐檸珠兒跟著史阿阿福來到大門前,大喊道:“文遠,是你嗎?”
“陛下!真是陛下!陛下你沒事!”
門外傳來張遼驚喜的聲音,劉辯心中也是高興,趕緊命史阿和阿福二人抬起門栓,大門瞬間從外面被推開,只見滿臉大汗的張遼帶著四個平民打扮的兵士正抱著一個腰粗的原木。
張遼一看身穿白色短裾手持角弓的劉辯,眼中一紅。
劉辯手中的角弓還是張遼送給劉辯的,張遼深知道劉辯為了今日吃了哪些苦,沒有劉辯口中的扳指,為了練箭,劉辯右手食指和大拇指全是血泡,磨壞了還在繼續練。
而劉辯一開始身體十分孱弱,莫說繞著德陽宮跑,即便是隨便跑上幾圈也是氣喘籲籲,甚至乾嘔,但是還是咬牙堅持下來。
雖然對於武人出身的張遼來說這都不算什麽,可眼前的少年是……天子啊!
除了開國君主,百二十年哪裡聽說過天家子弟能夠做到如此,況且眼前少年禮賢下士至極,張遼能感覺出來,劉辯對他的欣賞是發自內心的,和他相處也是朋友情義大過君臣。
如此明主,如此知遇之恩,如何不讓張遼以死報之?
自劉辯命他出宮尋找荀彧而自己身陷囹圄的這小半年,張遼沒有一日不再擔心著劉辯的安危,
若不是荀彧屢屢勸阻,張遼差點單騎殺入皇宮救劉辯。 而後聽荀彧說劉辯“自願”被廢,逼著袁隗和董卓詔令天下約法三章來保證自己的安全,不同於荀彧拍膝大歎絕妙,張遼只是發自心底的高興和欣慰。
他和劉辯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但是二人卻是好似多年好友,早已有了情誼羈絆。
此番再見劉辯安全無恙,即便是性格堅毅的張遼,也是虎目微紅,一頭拜倒在劉辯腳下:“自陛下身陷弘農王府,臣無時無刻不在擔心陛下安危,陛下此番得以安全突圍,乃天佑大漢!”
“哈哈哈哈!”劉辯大笑扶起張遼,道“非文遠奔走相救,我必不能如此順利。”
“非也,陛下非常人,急流勇退保全自身,必是中興之主。”
一聲溫潤的聲音在旁響起,劉辯轉頭看去,只見荀彧並手溫言笑道:“臣荀彧,見過陛下!”
“此番脫困,還虧文若居中接應。”
一件荀彧,劉辯也是並手回禮,他能夠這般順利,其一是黑火藥立了奇功,震懾了王府守衛,其二便是荀彧在外接應,若非相信荀彧,他還真怕張遼不能及時的領悟自己的信號。
“此地不是寒暄的地方,陛下隨臣速速離開洛陽,劉幽州已然按照陛下吩咐以三公宗親身份號召天下群臣討董勤王,而渤海太守袁紹也第一個相應,想必要不了幾天必然席卷天下,還大漢一個安寧,陛下需前往群雄之處重新登基,以討偽帝和逆臣!”
劉辯點點頭沒有多過解釋,此時有兵士架來馬車,拉來幾匹高頭大馬。
“大白!”
為首的正是他從太仆寺薅來的玉花獅子驄!
他欣喜的走到玉花獅子驄面前,摸了摸獅子驄長長的打臉,轉身笑道“未想到文遠把大白也帶了出來。”
張遼哈哈一笑道:“如此龍駒,自要隨陛下蕩平天下,怎能屈放於太仆寺中,這是前段時間我麾下偷偷從太仆寺偷出來的!”
“你們去太仆寺偷東西?”劉辯驚異道。
太仆寺雖不是什麽兵家重地,沒有洛陽府庫那般守衛森嚴,但也掌管著皇家車馬,沒想到張遼麾下居然能夠進入太仆寺把禦馬偷出來。
張遼點頭笑道:“此番洛陽混亂,那袁基狗賊忙著給他叔父袁隗搖旗呐喊,想等袁隗壽終之後接任其三公位置,哪有心思管太仆寺?我們不但偷出了陛下的愛馬,還一並端了太仆寺所有馬匹!”
“好了,陛下快走吧。”荀彧在旁催促道。
劉辯轉身將唐檸扶入馬車,在唐檸近乎崇拜的眼光下呵呵笑了笑,將背上的傳國玉璽交給唐檸,角弓背在背上,這才翻身上馬。
一行人護衛這劉辯和唐檸馬車,迅速朝著洛陽西門而去。
……
此時,皇宮之中,披頭散發躺在靈帝妃子床上的董卓也被報訊的小黃門驚動。
李儒的計策十分奏效,這半年以來,憑借收服何進所領南北禁軍,西園三軍之後,董卓可謂是獨步朝堂。
甚至讓他驚喜的是,也許小皇帝劉協深恨當日劉辯之辱,也從來看不起這個哥哥,居然在登基之後主動找到董卓尋求合作。
他能以天子名義加封董卓太師,而代價便是要劉辯和害死他母親祖母的何太后死在他面前。
董卓本就是司空,又成立洛陽乃至整個司隸甚至整個大漢兵力最多一人,一直渴望著有個機會能夠在官位上比肩作為太傅司徒的袁隗。
此時小皇帝的舉動簡直是瞌睡送來枕頭。
劉協為什麽這麽做?
別看劉協雖然八歲,可是自小養在靈帝和董太后身邊,帝王之術算是學了個十成。
他深知自己即便坐上皇帝,整個大漢的朝堂權力也在太傅袁隗手裡,袁隗不倒他根本沒有機會親政。
原先他還對劉辯“試圖拉攏”董卓的行為嗤之以鼻,笑之幼稚,可是直到他登基後,才知道董卓現在對於皇室有多重要。
董卓可以說完美繼承了何進的政治遺產,不但繼承了何進和靈帝的全部軍隊,甚至還讓其實董太后族人的流言在洛陽滿天飛。
有心之人都知道董卓想做什麽,而因為手上兵力,便是袁隗也要對董卓禮讓三分,董卓可以說是上天送給他劉協製衡袁氏的人。
於是二人一拍即合,在劉辯被廢兩個月之後,小皇帝劉協學著劉辯當初加封董卓的行為,封董卓為太師。
在滿朝文武一片反對的聲音中,董卓厚顏無恥的領了太師之位,囂張跋扈的目光在袁隗身上掃個不停。
袁隗此時可以說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他怎麽也想不到董卓這隻袁氏的狗,他一手腿上大漢權力之巔的人,居然在此時會反咬他一口。
而不知為何,心中更是想起了劉辯被廢前一番針對董卓的拉攏,此時看來,劉辯當日只怕也是借助所謂“流言”提醒他,董卓乃是狼子野心之人,並非單純的分化二人。
想不到自己一輩子打燕,臨了卻被燕兒啄了眼睛。
可是董卓此時挾領重兵, 袁氏二子一人出逃渤海,一人被董卓當即下令明升暗降任右將軍交出了虎賁衛軍權。
手中沒刀,放屁不響,還能如何?
隨後,董卓以恐怖手段打壓士族,倚仗小皇帝支持和手下兵力獨霸朝堂,整個朝廷成了他的一言堂。
還沒當太師幾天,董卓便宣布恢復丞相製,自領相國之職,自封郿侯。
這就算是把他袁隗這個司徒外加太傅徹底架空,成為了獨領大漢朝綱之人!
此撩囂張之極,在其爪牙呂布帶兵抄了幾個重臣之家,抹平朝堂二聲之後,更是劍履上殿,讚拜不名,入朝不趨!
除了沒給自己加賜九錫,沒坐帝位龍椅,儼然一個無冕立皇帝的做派。
仗著自己手中強兵,只要是反對的立馬抄家滅族,甚至縱兵在洛陽城奸淫擄掠,搞得漢庭萬馬齊喑,淫威震天!
即便是袁隗,也不敢試其鋒芒,只能送袁術出洛陽回南陽,加急密信懇求遠在渤海的袁紹號召天下群雄勤王清君側。
哪知道沒等來袁紹的消息,卻是幽州劉虞先檄文天下,號召天下英雄進京勤王,廢偽帝,迎弘農王。
可以說,自劉辯被廢的那天起,整個事情的脈絡就朝著袁隗料想方向反向而去。
他最終應了劉辯那句話,為董卓做了嫁衣。
“什麽?!劉辯逃了!”
董卓推開衣衫不整的宮女,不可置信的怒喝道,“怎麽可能?李儒呢?不是讓他鴆殺劉辯麽?他劉辯一個被軟禁在弘農王府的孤家寡人怎麽可能逃得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