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漢動作乾淨利落,絕不拖泥帶水,就這麽一撲一刺便結束了那丈於長的猛虎性命,可謂是不費吹灰之力。
“此人好恐怖的力氣……”
張遼看的雙目圓瞪,那猛虎怎麽看都是一方山君的存在,便是他亦不可能用一柄手戟便在毫發無傷之下殺死,這壯漢卻能輕而易舉宰殺猛虎,看其動作,顯然不是第一次和此類猛獸搏鬥了。
其腰間那虎皮抱腹便是佐證。
但看其近乎八尺身高,熊羆一般雄壯的身體,張遼又覺得此生撕猛虎的操作又是情理之中。
“漢升將軍,若是換你……”
黃忠聞言搖了搖頭道:“倘若以弓箭射之或是吾手中長刀,倒也可輕易擊殺此大蟲,但要以一柄手戟無傷殺之,恐吾亦難辦到,此人一身怪力,天下無雙。”
“那若是將軍與其對敵,可勝否?”張遼好奇問道。
黃忠微微揚起頭顱,眼中含笑道:“這便看什麽情況了,若是戰場對敵,他雖武藝不若,怪力驚人,吾倒也不怕他,但若是下了馬,恐就兩說了。”
張遼點了點頭,黃忠畢竟是能夠全勝於呂布之人,他絲毫不懷疑黃忠所說的話,其確實是一個萬軍從中去上將首級的超一流猛將,一手弓箭也是使得出神入化。
不過正如黃忠所言,他二人這樣的武將畢竟是騎將,戰馬是二人實力的一部分,但那猛漢一看便是靠著雙腿打熬武藝之人,乃是個步將型的武者,倘若是下了馬,可能黃忠非其對手。
幾人正在林中暗暗觀看,卻見那壯漢吭哧一聲將那猛虎屍體扛在肩上,有意無意的朝著二人所在方向看了一眼,甩開穿著草鞋的大腳板便要離開。
張遼知曉劉辯此時求賢若渴,眼前此人乃是難得的武將,趕緊馭馬上前,喊道:“壯士留步!”
那人聞言轉頭看了看張遼,再看了看張遼身後倒提長刀的黃忠,目光一凝,將肩上的猛虎屍體往地上一放,迅速抽出後背上的兩柄漆黑的大鐵戟,那略顯醜陋的臉上陰沉下來,沉聲道:“這大蟲兒是某殺的,你二人想搶,卻要問過吾手上的家夥什兒同意不同意!”
張遼被這莽漢一噎,也是半響說不出話來,合著這莽漢是覺得二人此番乃要搶他的獵物?
此時雁門騎也迅速將大漢圍了起來,手中張弓搭箭,唯恐手持雙戟的莽漢暴起發難。
莽漢左右環視一周,濃粗的眉毛一挑,伸出猩紅的舌頭舔了舔嘴唇,眼珠轉了轉,這才道:“好啊!爾等是那陳留來的官兵吧!我不過殺了一個惡漢,乃是為民除害,如今隱居山中,爾等還想趕盡殺絕不成?來啊!我死也要帶你們幾十人陪我!”
隨後,他盯著黃忠道:“那漢子,莫要仗著明甲戰馬欺負人,可敢下馬和老子打個幾百回合?”
黃忠聞言眉毛一挑,饒有興趣的看著眼前莽漢,但卻未說話。
張遼見此人如此莽撞,也不禁苦笑一聲,抱手道:“壯士誤會了,吾等雖是官兵,卻非為抓你而來。”
“非是為了抓我而來,何以重兵相圍?”大漢眼中滿是警惕。
黃忠對張遼點了點頭,只見張遼曲指在唇邊,吹出一聲尖銳的口哨,圍住那莽漢的騎兵紛紛收了弓箭,馭馬來到張遼身後。
“可降龍伏虎,武藝不俗,天生怪力,也可一眼看出吾在此武藝最高,言語激我下馬與你而戰,可見頭腦亦不愚笨,此等大才,本應乃名揚天下,何以出沒山林,
於塚蟲野獸為伴?只是因為殺了人麽?” 黃忠將長刀往長勝溝上一卦,騎馬來到那大漢面前,居高臨下看著大漢。
大漢見黃忠一行人確實如同沒有敵意,一雙戰戟略略放下,卻沒收回背上,而是等著銅鈴般的雙眼看著黃忠。
“哼!我為友人尋仇,殺鄉長一家,那是富春豪強,通緝與我,自然背上惡名。”
漢代的道德觀和劉辯穿越前的後世並不一樣,律法也不健全,如莽漢這般為友報仇殺仇敵一家者,雖然手段狠辣了些,但是也會被世人稱讚一聲義士。
倘若其殺得是尋常百姓,想來不但沒事,且極有可能被舉才封官,即便做不了官,也會成為世人稱頌的遊俠義士。
可惜此人殺得是一縣之長。
大縣為令,小縣為長,雖不是什麽大官,但卻和縣令、刺史太守不同,縣長推舉並不在三互法的管轄范圍內。
所謂三互法,其中便明文規定,本州郡人不得在本州郡為官,用以限制豪強在把持家鄉所在。
而縣長不在三互法的的管轄范圍,是故一縣之長往往是由當地士族豪強所任,怪不得此人會被通緝的只能隱居山林,以獵殺虎豹為生。
“喂,你是不是叫典韋啊!”
就在此時,一個略帶稚嫩的聲音傳來。
那惡漢朝聲音來源處看來,只見一個背劍的文士騎馬護衛著一個十五六歲的華服少年分開人群前來。
那少年雖然面容難掩稚嫩,但是個子高挑,身材勻稱,俊秀的臉上一雙丹鳳長目極為惹眼,舉手投足貴不可言,絕不是一般人家,很有可能是哪個世家大族家的公子哥、
“小孩兒,你怎知吾性命?”
大漢眯著眼睛盯著那少年。
“大膽!此乃……我家公子。”張遼聞言大怒,本想報出劉辯身份,卻被劉辯一個眼神製止。
“你這人當真好笑,你家公子又不是我家公子,我還得對他點頭哈腰不成?”壯漢哈哈一笑,不屑的看著張遼。
劉辯上下打量這壯的如同一頭人熊一般的大漢,笑問道:“問你話呢,你可是陳留典韋?”
壯漢微微皺眉,卻沒說話。
劉辯哈哈一笑道:“怎的,連名字都不敢報麽?”
大漢被劉辯懟的面色一漲,紅著臉喝道:“報便報,爺爺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便是陳留典韋,你待怎的?”
劉辯上下打量典韋一眼,最後眼神定格在他那已經穿了不知多久,連草繩都好幾個結的破草鞋上。
“滿面風塵,衣衫襤褸,面含饑色,雖獵得猛虎,然一看就是落魄醃臢許久,本來該是個馬上封侯,斬將奪旗的人物,落得如此境地,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麽?”
典韋面色漲紅,瞪著劉辯道:“你這小孩兒好不知事,你將老子圍上,到底要作甚?倘若不是來抓老子的,快快放我走,老子急著回去吃肉呢!”
劉辯說的沒錯,典韋在這潁水河畔深山老林中已然躲藏了半年多,日日都是提心吊膽,風餐露宿的。
一開始憑借他那高強的武藝,還日日能獵到食物,雖然沒法滿足他那東海海眼無底洞一般的肚子,可好歹不算是挨餓。
可是一座山頭上的動物又能經得住這個飯量堪比五個張遼的壯漢吃呢?半年後,他藏身之所周圍十裡動物都被他吃光了。
就拿今天這頭老虎來說,他都已經追著跑了三天,這才將這頭老虎擊殺,可是吃完這隻老虎,典韋又得離開此處,往下一處逃亡,可謂狼狽至極。
咕嚕嚕……
此時典韋想起虎肉,腹中更是響起雷鳴般的響聲,胃中更是火燒火燎,若不是這小子身邊有幾十個虎視眈眈的騎兵守衛,外加那長須提刀的老鷹眼他實在沒保證能夠打贏,以他烈火般的莽撞性子,說不定此時已經動手了。
“乾你鳥事!若不是來尋爺爺麻煩,速速將爺爺放了!”
典韋饑餓難忍,不禁扯開嗓門大罵起來。
“喂,典韋,你的虎皮,我買了,二百緡大錢可行?”
劉辯咧嘴一笑,饒有興趣的看著典韋。
典韋本來已經開始泛紅的眼睛忽然一亮,低頭掰著手指算了算,這幾百斤的虎肉夠他吃上七八天,虎皮亦能賣個幾十緡大錢,可是之後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倘若這小娃兒願出千緡大錢買自己的老虎,這一大筆錢,不但夠他吃飯,甚至能遠走高飛去益州荊州隱姓埋名過上好幾年太平日子。
“小娃兒,你說的話可當真?”
劉辯哈哈一笑道:“這天下,我說的話最管用你信不信?”
“呸!”典韋雖然不善思考,卻絕非傻子,聽得劉辯如此說道,也是被氣笑了:“你這娃兒年紀不大口氣不小,你以為你是當今天子麽?”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典韋這話一出,黃忠突然噗嗤一聲笑出聲,隨即張遼也是笑的前仰後合。
“笑甚!”典韋被笑的莫名其妙,惱羞成怒道:“他吹牛皮說什麽天下他說話最管用,不是天子是什麽?有甚好笑的!”
劉辯似笑非笑的看著典韋,黃忠朝著劉辯微微抱拳,看著典韋道:“你這莽漢,動動腦子,若非天子,誰人敢說這話?”
典韋愣了愣,這才搖頭道:“你們吹牛,我不信,你們也不怕欺君之罪。”
黃忠忽然聲音一冷,輕喝道:“夯貨!騙你一個草民百姓對我等有何好處?此正是當今天子當面!若非董賊亂政,天子豈能離開洛陽?還不快快下拜!”
典韋再次一愣,再看看那少年貴氣的樣子,又看看周圍這些裝備精良的騎兵,最終想了想,還是不情不願的半跪在地,將手中鐵戟一合,翁聲道:“草民典韋,見過天子!”
說完,他又嚷嚷道:“這可是你們說的,倘若你們冒充天子,以後追究起來可和某家沒任何關系,某是上了你們的騙。 ”
劉辯翻身下馬,走到典韋面前,背著手繞著典韋走了一圈,點頭讚道:“好一個典韋,不愧是你,可謂步戰天下第一,可稱古之惡來!”
“你怎的罵人呢?”
典韋眼睛一瞪,正要站起身,卻見劉辯身後幾十個騎兵又彎弓搭箭對準他,這才翻個白眼跪好。
“你這夯貨不學無數,惡來乃是殷商猛將,當時的天下第一,陛下這是誇你呢!”那背劍文士阿福哭笑不得道。
“哦……”
“天子不天子的不重要。”劉辯微笑站定,看著典韋笑道,“重要的是,我二百緡錢買你的老虎,還有若是你願意跟我,我可洗刷你的罪名,以後拜將封侯不在話下,讓你風風光光回到故裡。”
“……”
典韋沉默片刻,抬頭問道:“那那個富春長家,可還敢找我麻煩?”
“不敢,你是我的人,他們不敢。”
“那……我能吃飽麽?”
劉辯聞言哈哈大笑道:“吃香喝辣。”
典韋聞言眼睛大亮,抱拳道:“那我可以跟著你!”
“你這夯貨,只怕早就有這個打算了吧?”
典韋聞言看著劉辯小心問道:“你真是……天子?”
劉辯哈哈一笑,從懷中拿出一方玉印,一亮道:“我估計你也不懂,但這是傳國玉璽,乃是天子才能持有,之後你大可向別人打聽。”
典韋裝模作樣的大量了一方劉辯手中那白玉印璽,半響後又問道:“天子啊,跟著你……能吃飽飯麽?”
“吃香喝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