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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新糯還以為自己的夢會延續很長時間,萬萬沒想到的是,許儒清為了讓她和三天后回門的程雪瑤去打好關系,竟然一個失手將她打死了。
之後,新糯就以靈魂憑空的姿態,看著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失手將她打死後,許儒清隻慌張了一瞬,就被聞聲跑過來的紅扇安穩住了。
紅扇說道:“少爺不必慌張,您仔細想想,她是二小姐的眼中釘,咱們將此事告知二小姐,二小姐定會將事情壓下。”
許儒清並不太相信,“她的死和二小姐半點關系都沒有,二小姐眼中釘已除,還怎麽會幫忙?”
“少爺您糊塗了,”紅扇一臉篤定,“一旦讓官府注意,查起來,她的身份不就暴露了?二小姐以後在太子府如何自處呢?”
新糯聽得諷笑,這就是自己無能的下場,即便是死了,也是如同地上的螞蟻一般,被人故意碾死了,還會被嘲笑一句活該。
紅扇的話讓許儒清平靜下來,兩人將屍體就那麽扔在地上,鎖上門就往程府求見去了。
大月朝對人命案的重視,催生了嚴密的制度,凡大月子民去世,都必須向衙門稟告,衙門會派人去進行檢查。
檢查到疑點的,自然會通知專業的仵作進行二次檢查。
雖然這其中有很多可操作的地方,但總歸是很重視大月子民的性命,一個人死了,要保證其屍首被不止一人看見。
第二天上午,就有這裡的坊長過來查看,新糯畢竟是個才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子,昨天還有人見她出去洗衣服,第二天就死亡了,該引起很大懷疑的。
然而這個坊長只是看了一看,表示沒有任何問題就走了。
新糯再氣憤也沒有辦法,只能無力地搖搖頭。
到這時,總該醒了吧。
下午,新糯正無聊地蹲在許家門口數螞蟻,熟悉的兩個人走進視野之內。
是穿著捕頭公服的張枯和飄風。
“大人,不知有何公乾?”紅扇攔住了門,不想讓人進去。
“是你家少夫人無故逝世?”張枯問道,他本來就是個粗嗓門兒,平平的一開口跟震雷似的。
紅扇臉色白了白,
不敢讓開門,說道:“我們家少夫人久病在床,才死的。”
心裡卻焦急,得趕緊去找二小姐,讓二小姐去跟京兆府尹楚大人求求情。
她家二小姐嫁的可是太子長子,和楚大人都是親戚呢,更何況當初二小姐未嫁時和楚大人也算有一段情呢。
但紅扇這些讓她自我安慰的想法還沒有完全落下,就已經被張枯打斷了,“昨兒個還有人見過你家少夫人出去買豆腐,什麽就久病在床了。此處坊正已經招了,正是你們賄賂了才欺瞞到我們知府衙門。”
“正是,快讓開,否則你們家要再擔一重罪名。”飄風輕飄飄地說道。
眾人都看不見的新糯高興極了,不停地和張枯、飄風說話,還將昨日被許儒清推倒時磕在後腦杓上的那處門檻指出來。
門檻雖然已經被許儒清和紅扇細致清洗過,但拿出有一個固定用的榫卯接口,接口處有微微凸起的一點。
新糯仔細觀察過了,這裡面的縫隙有滲進去的血跡。
張枯和飄風卻什麽都沒有看到,走到停屍的偏房,二人跟在楚衛身邊多年,知道檢查屍體的步驟。
先查眼耳口鼻,看是不是中毒,再查頭腦這處最容易隱藏傷口的地方。
果然很快就發現了這女子後腦杓的血痂,張枯和飄風二話沒說,抬了屍體就走。
至於趁機想跑的紅扇,被飄風一顆石子就打倒在地。
終於,新糯跟著他們去了府衙。
其實在夢裡如果她能做主,她早就去找楚衛了。
她原來自己的案子很好破,第二天上午,收拾了東西已經跑到京城外幾十裡地方的許儒清就被抓捕歸案。
然後新糯就一直待在知府衙門,前後跟著楚衛,看他把她的死因找出來,審問許儒清、紅扇,並將程家一直瞞著外界的抱錯女兒事件查出。
許儒清和紅扇大喊著冤枉被押入府牢,新糯看了看面無表情的楚衛,真心實意地說了聲謝謝。
她有些明白,為什麽當日看見他,就頗有好感,越相處越覺得親近。
原來上一世是他幫自己抓了凶手平了冤屈。
這還沒完,晚上新糯跟著楚衛一起回睿明侯府,他去沐浴換衣,她便躲到了外面,就聽到一個跑腿的小廝過來跟院子裡的守衛稟報。
說太子府的人來拜見。
新糯馬上就明白,肯定是程雪瑤來了。
她一定是先去府牢探視紅扇和許儒清那兩個人,得知楚衛已經審出所有的事,擔心他公之於眾,這才火急火燎地跑過來。
這個猜測,即便不中也差不離。
院子這邊的下人叫把人請到客廳,等楚衛出來就向他回稟了此事。
一刻鍾之後,新糯跟在楚衛身邊去見程雪瑤。
遠遠地,就看見客廳裡站著一個裹著披風的人,聽到腳步聲,她匆忙回頭,一見楚衛,立刻眼睛裡閃爍著水光的跪下來。
“楚大人,救命。”她盈盈地跪在那裡,帶著幾分害怕的聲音如嬌軟鶯啼。
新糯被這做作的姿態看得有些惡心,好在楚衛一點兒不受影響,在距離她最遠的一張椅子上坐下來。
“有什麽話請直說。”
其實按理來說,他應該叫已經嫁給太子長子為妻的程雪瑤一聲表嫂。
程雪瑤隻好站起來,收起眼淚,將自己的要求說了:“我希望楚大人能秘密審理許儒清的案子,我現在是阿軒的妻子,不想和我有關系的人出現在市井小民的飯後閑談中。”
楚衛問道:“你的意思是,即便許儒清的妻子只是你的義妹,她被許儒清失手殺死的事,也會影響你的名聲?”
程雪瑤默認。
楚衛覺得很好笑,鳩佔鵲巢竟然還有這麽理直氣壯一點兒都不心虛的。
“此時不涉及隱秘,沒有秘密審理的必要,因此你的要求我不能答應。”說著站起身出門,對門口的下人道:“送客。”
連門口的下人都看得出來,如果不是這位嫁給了表少爺,自家爺見都不會見的。
新糯跟著楚衛,再次向他說了聲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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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醒來,已經是天色大亮,一抹調皮的陽光照進來,打在她臉上,將一邊的臉蛋曬得暖烘烘的。
新糯伸了個懶腰,滿足地歎口氣。
她終於都想起來了,原來她重生而來,就是為了向程家、程雪瑤、許儒清,對了,還有那個初見面就被嚇到有些神經的紅扇,復仇的。
當初她被許儒清失手殺死,一直到看著他們受到應受的懲罰,心中卻還積鬱著一口氣,竟帶著這一輩子的記憶,投生到了一個非常發達的時代。
在那裡她雖然有父母,卻依然是出生就被丟棄,好在那裡有孤兒院,她從小便在孤兒院裡長大。
因為死後看著楚衛為自己平反,她很受觸動,長大之後上學,得知有法醫這個行業,便毅然決然地選了個這個。
畢業後開始工作,每次協助重案組破獲案件,新糯都能出一口鬱氣。
然而一次去深山勘查現場,失足從山坡滑落,她竟然重新回到了受盡了百般屈辱的前生。
那天,也正好是凝萃把她偷出來,交給程雪瑤親生父母的那一天,她正被前世的養母抱著,看到她睜著大眼睛在看她,那個養母也不以為意。
當時正走在無人的山林小路中,四下無人,養母毫無顧忌地對前面駕車的養父說道:“咱們不能帶著她去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生活,現下有了銀子,還要送兒子去念書呢。”
養父說:“小時候不妨事,等她大了,萬一因為眉眼相像被認出來呢?”
“你沒聽我妹妹說,等她長大還讓她去伺候呢。”養母再次低頭看了眼懷裡的小崽子,“這樣吧,以後咱們找機會,將她的臉容毀了。”
養父回頭看了一眼,似乎有些不忍,“這麽小的孩子,別再死了。好歹,是那樣大戶人家的孩子,萬一以後事發,咱們豈不是得賠命?”
養母一點兒遲疑都沒有,道:“那就等她長大了一些再動手。”
新糯聽了他們的對話,才明白為什麽前世的自己會小小年紀就被毀了容。
這是一對完全沒有人性的夫妻,在她有自理能力之前,不能待在他們身邊。而且多看這兩個人一眼,新糯都想咬掉他們一口肉,也實在無法容忍待在他們他們身邊。
反正自己是知道他們住在哪裡的。
打定主意,新糯努力發聲,還真得笑了出來。
嬰兒咯咯咯的笑聲透出無限詭異,剛還覺得四下無人非常安全便宜的夫妻倆,瞬間都看向那個精準地看著他們詭笑的嬰兒,嚇得腿都軟了。
養母更是嚇得抱不住她,手一揚就把她往車外扔,眼前景色幾經反轉,裹在小小繈褓裡的新糯滾在一片柔軟的草地上。
失策了。
她懊惱著,那夫妻倆也顧不得看她有沒有活著,駕著馬車飛一般地就跑了。
新糯還以為重生一回就要因為自己衝動的決定而再次見閻王,半個時辰不到,又一輛馬車經過。
正想哭出聲引起經過之人的注意,便有一道聲音傳來:“夫人,你瞧,那草裡是不是一個孩子。”
新糯立刻:“哇哇哇。”
那對夫妻就是將她養大的爺爺奶奶。
一開始跟著他們的時候,新糯還有記憶,也不知地府裡是不是終於發現她這個兩次逃脫孟婆湯的小鬼,竟然在她滿月之後,曾經的記憶漸漸如煙塵般消散了。
今日想起。
新糯覺得這感覺,棒極了。
此前的迷霧,都被撥開,一時間連看著外面的梨樹,她都覺得清晰了幾分。
新老頭正在廚房做飯,小爐子上的砂鍋裡噗噗的冒著熱氣,咕嘟咕嘟的粥湯翻滾聲都能聽到。
新糯心情好極了,走過去道:“爺爺,我來幫忙。”
“遇見什麽喜事了?”新老爺子笑道,“把這碟鹹菜端過去,碗筷也拿過去就行。”
“沒什麽事啊。”新糯一邊去端鹹菜拿筷子一邊很是高興道,“就是知道了之前在為什麽事迷惑而已。”
“不大的年紀,你有什麽迷惑的?”新老太太拿著梳子走出來,對新糯道:“起來了先梳洗。”
新糯:看看自己拿著的碗筷,笑道:“我還沒洗手呢。等等啊。”
把碗筷放到院子裡的木桌上,轉身就去洗手,至於碗筷,就不重洗一遍了。
吃過早飯,新糯哼著歌兒騎上小母馬就奔著府衙去了,路上想起來之前做的那套烤架烤爐已經拿回來,便去前面的肉鋪買了幾斤新鮮的豬羊肉。
進門的時候,遇到正要出去的張枯,新糯提醒了一句:“張大哥,今天中午去吃烤肉啊。”
張枯聽出來新姑娘心情極好,也笑著答應道:“好。”
他現在是要去見過來對比從千機教口中審出來的,受害人特征的。
如果能找到親人,讓那些枉死的人入土為安,也算是衙門裡做的一件好事了。
張枯這麽想著,耳邊又傳來兩聲新姑娘哼著的歌兒,隱約兩個比較清晰的字眼,不是“大刀”就是“砍向”的。
新姑娘這是心情好,還是受刺激了?
張枯站住腳回頭看了眼, 心想等辦完事回來,得跟自家爺說一聲。
中午,蟬鳴聲吱吱不停,水邊的涼亭上卻是十分涼爽,網格的烤架上,金黃的豬肉粒也被烤得吱吱冒油。
新糯叉了一塊,遞給剛剛過來坐下的楚衛。
“什麽?”他問道。
知道京城的這些貴族都不吃豬肉,新糯便說道:“是豬肉,不過是按照響水縣那邊傳來的新方法飼養的,沒有腥臊味。”
“要不要嘗嘗?”
楚衛張開口,直接咬下了那一塊肉。不僅讓新糯有些呆,剛才就已經過來打下手的飄風、胡憑、蕭山也呆了。
隨即,三人坐到一邊,安安靜靜烤肉,盡量不出聲打擾他們兩個。
楚衛點頭:“口感還不錯。烤肉上你撒了什麽?”
皇宮裡也有炙肉這一種吃法,孜然、胡椒等香料都會用到,且還是禦廚精心調製的,沒想到卻不如小丫頭做的使肉的滋味更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