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是多雲的天氣,天光一亮,院子裡的鳥兒就撲棱棱的扇動翅膀,啁啾的鳴聲不絕於耳。
看了半晚上帳本的元忱從窗邊的臥榻上醒來,伸臂打了個哈欠,外面聽到動靜的幾個美貌的丫鬟就端著洗臉水、漱口水、潔面巾進來了。
元忱心情不錯地在美人們的服侍下收拾好自己,換了一身繡工最繁複的雲紋錦衣,拿著扇子就出了門。
青鋒和凌刃在後面一左一右的跟著。
見跟以往的路線不對,凌刃提醒道:“爺,珍饈閣在東面。”
珍饈閣也是元忱開的,匯聚南北名廚,一餐難定,是京城出名的大酒樓。
因為珍饈閣有個特別會做粥的揚州師傅,元忱早飯都在那邊吃。
“不去珍饈閣,”元忱在前面走著,說道:“去給程二姑娘挑一個禮物。”
程家算是高門,他一個生意人不能給她撐腰,但要給她面子上添添光還是可以的。
去寶光閣挑好了東西,元忱在路邊的一個小譚吃了些茶點,起身去往程府。
富麗精工的馬車在程府門口停下,元忱從車上從容優雅地走下來,看著前面的大門,笑道:“今天程府這麽熱鬧嗎?”
“是啊,”邊上一個人緊跟著說道:“程家請了好幾套戲班子,跟惠豐大酒樓定了十幾桌上等席面,親生的孩子流落在外好些年了,自然要熱鬧一些的。”
元忱看了搭話的人一眼,神色莫名。
這時那人旁邊的一個人應和道:“是啊是啊,親的到底和不親的有差別。這不,才來,原先那養了十幾年的就要成養女了。”
不是跟自己說話,元忱便要進去的,沒想到又聽到這麽幾句話,心裡登時不平。
“兄台。”
正討論的熱鬧的兩個人見一個滿身俠氣、面如冠玉的公子,側身朝他們走來,不知何故,愣愣的點下頭:“兄台。”
元忱說道:“沒聽說過一句話嗎?養恩大過生恩,有時候親生的孩子,不一定比親手教養出來的要好。”
“你這意思,程家還是會很疼那個養女的?”
討論起八卦,那兩人也沒空關注這個來跟他們搭話的這公子的長相了。
一聽這話,元忱覺得自己無聊,明顯是兩個無關人,自己跟他們搭這麽多做什麽。
轉身便走。
“二爺。”
後面響起張枯的聲音。
元忱震驚,回身果然看到了翻身下馬的大師兄。
“大哥,”元忱趕緊走上前,一臉驚訝道:“您怎麽來了?”
楚衛看了看程府大門,說道:“我家也收到程家的帖子了,正好找程姑娘有些事,便來了。”
說著邁步往裡面走去。
大師兄說的程姑娘,不會是雪瑤吧?
程家在外面接待來賓的管家,看到睿明侯,也是震驚大於驚喜,趕緊就吩咐小廝跑進去請老爺。
“小人參見睿明侯。”管家隨即趕緊上前見禮。
楚衛客氣地點了下頭,管家諂媚道:“家老爺不知道睿明侯能大駕光臨,已經去通知了。侯爺,先請。”
楚衛走進去,在程家觀望看熱鬧的各家小廝丫鬟,此時便紛紛轉身往家裡跑。
睿明侯竟然都賞臉來了。
程家這是做了什麽天大的好事?
消息傳進去,程老夫人也是高興地合不攏嘴,兩邊一掃,四個乖乖巧巧的孫女兒都在,單差今日的主角。
“二小姐呢?”
現在新糯是二小姐,
以前的二小姐是瑤小姐。 丫鬟一點都沒有誤會,忙道:“奴婢剛去梨園看了,二小姐還睡著。那位老太太不讓叫,說二小姐還小,在家裡都是要睡到巳時的。”
“什麽?”程老夫人變臉,與此同時外面跑進來一個婆子,興奮地拍著腿道:“老夫人,睿明侯求見。說是在路上有緣和二小姐同行一程,沒想到還能再見,今日便來恭賀她能回到親生父母身邊的。”
程老夫人高興地都不知如何是好了,一面叫快請,一面吩咐道:“章兒茅兒,快去請二小姐來。”
男子走進來,似乎帶著夏日最涼爽的一道清風,隱隱地又好像帶來一道滌蕩心肺的琴音。
程家四個小姐,都不自覺正襟危坐,目不敢斜視。
“見過程老夫人。”
聲音如古澗清空的流水淙淙,讓人心脾沁爽。
程老夫人一個老婆子看著這年輕人,都不自覺感歎,怪不得京城大半貴女都為這睿明侯失心。
她有誥命在身,卻也不敢受了睿明侯的全禮,側過身,隨後又回了半禮,笑道:“侯爺大駕光臨,真是讓我們小府門蓬蓽生輝。 ”
楚衛不習慣客套,正要直接問可否單獨和新糯說兩句話。
一個裝扮簡單楚楚可憐的女子起身,上前來見禮:“小女子程雪瑤,見過睿明侯。”
楚衛下意識後退一步,他不習慣和女人站得太近。
“程姑娘客氣了。”他淡淡說道。
但是程雪瑤卻像是沒有感覺到他的冷待,羞怯怯的又施了一禮,轉身到一邊站著去了。
時不時會響起在她耳邊的聲音這時也好像消失了似的,那邊受程雪瑤帶動而起身一個個拜見楚衛的三個姐妹都見了禮,那個聲音才道:“你怎麽不告訴我你們這兒還有如此高級的盛世美顏。”
打著哈欠走進來的新糯正好聽到這句話,邁過門檻,她先看了程雪瑤一眼。
對方卻根本沒心情理會她,此時正在和那個聲音對話:“我早跟你說過我有心上人,就是他。”
那不知是人是鬼的聲音頓了頓,才切了一聲說道:“長得好,沒錢沒權,還是不行的。”
“你沒聽到嗎?他是睿明侯,當今的親外孫,廬陽公主唯一的兒子。”程雪瑤說著,透著癡戀的目光朝楚衛看來。
楚衛微微皺眉,就要說了正事告退,不期然,手臂被一個軟軟的小手臂挽住了。
“聽說你來找我?”女孩兒的聲音還帶著剛剛睡醒的慵懶。
楚衛隻覺從耳朵、胳膊開始,一片的酥麻蔓延開來。
他想抽開手,又擔心失禮,便僵硬著身子,嗯了聲,道:“關於昨天伱跟飄風說的那件事,我有疑問想要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