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爾斯,你這個袍子上的兜帽真醜,別戴腦袋上了。”
“托爾斯,你走那麽快幹嘛,走得快也要一會兒才能攆的上前面那些人。”
“托爾斯,你說話呀。”
“托爾斯,你喜歡吃啥,我有點餓了,啊,我是天界生物了,我不用吃東西了。”
只見半人高的白色蜘蛛擺動著八條大白腿,節奏感極強地或前或後地跟在法師的身邊。
發出嘶嘶的聲音,只有托爾斯的腦海裡,不斷地響起白喋喋不休的話語。
自從可以進行心靈溝通之後,白發現可以不用通過口器說話,語速直接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讓林振苦不堪言。
一開始林振林振地叫著,讓他警覺了起來,一直心靈溝通問題不大,但萬一白不小心在別人面說漏了嘴,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就藏不住了。
“白,記住,以後叫我托爾斯,我就是托爾斯,托爾斯就是我。”
“好的,托爾斯。”
“不,叫主人,以後叫我主人。”托爾斯都被白的語言轟炸折磨糊塗了,這對於需要時刻保持理智的法師可是大忌。
“不,托爾斯,托爾斯,你戴帽子幹什麽呀?”
......
越過戴索姆河的橋梁,已經很久沒有維護了,一陣微風吹過,吊橋搖晃的嘎吱響聲聽得人牙根癢癢。
但血腥的戰場,燃燒的村莊,陰暗潮濕的地窟,這些村民都已經經歷過了,一座搖搖欲墜的橋,這個時候也就不算什麽了。
“大家十人一組,走過大橋,人不要太多了,一組過後再過下一組。”
馬登隊長組織大家過橋,他們走過大橋的路程就像是心路歷程的轉變,無神的雙目逐漸恢復光彩。
一股名為希望的情緒在隊伍中蔓延開來。
是呀,馬登隊長說過,越過大橋,就安全了!
“崩!”
也許是這座已經沒有什麽名字的橋的“生命”恰好走到了盡頭,嘎吱作響的吊橋倏然從中間斷裂開來。
特基民兵第三小隊的隊員們,就在上面。
一個獨臂的身影,突然臥倒,如果換算成數值,這個反應十分靈敏的家夥的警覺檢定值一定超過了普通民兵的兩倍以上。
在繩索還沒有發生斷裂之前,他就已經提前向下倒去。
一雙腳勾住了吊橋一側,僅剩的那一隻手,則死死地扒住腐朽的木板。
巨大的力量讓喬森額手指瞬間充血發紫,將斷裂的吊橋以一個人軀體,鏈接在了一起。
時間仿佛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按住了前進的指針,第三小隊民兵們的眼神中都充滿了不可思議,短短的一瞬間,對於喬森來說,仿佛過去了幾個小時一般。
痛苦的神經,被腎上腺素的爆發暫停住向腦中輸入,但他的力量還遠不足以完成他想要做的事情。
“白,操絲連住吊橋。”
“收到。”
擁有了警覺專長的托爾斯,依然比喬森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但已經足夠了。
嘴裡沒有停過的白終於有真正用上嘴的地方了,堅韌的蛛絲從嘴中突出,將已經徹底斷開的橋又縫縫補補地連在了一起。
如果沒有什麽意外,說不定還能再用上一年。
“喬森,你沒事吧。”
“喬森,你可以起來了。”
“啊,喬森哥,你傷口又崩開了,流血了。”
這幾天民兵小隊的隊員們都沒有和喬森說什麽話,
背叛民兵,把瑪拉達小隊帶到營地的就是這個家夥。 就算他付出了代價,可這又怎麽樣呢?他們差點被他害死,如果當時不是布蘭多和托爾斯大哥的幫助,他們早就成為了塚中枯骨了。
喬森身體抖動著,旁邊的人想要將他扶起來,但這位獨臂少年卻不願意起來。
“你們先過去吧,我在這裡。”
“大姐頭。”
“芙蕾雅隊長。”
“去吧,我在這裡等喬森。”芙蕾雅已經恢復了往日作為隊長的威嚴。
她轉過身,對身旁的法師說道:“托爾斯,你也先過去吧。”
托爾斯同意道:“好,讓白留在這裡,萬一再有什麽意外,它會救下你們的。”
芙蕾雅點點頭,目送第三小隊離開了吊橋。
“托爾斯,托爾斯,你是不是想知道他們說什麽呀?你放心,我會一字不落下地複述給你聽的啊。”心靈感應中,不安分的死神之鐮興奮地說道。
這種悄悄話,她最喜歡聽了。
“你保護好他們,別再發生意外了。”
“切,無趣。”
“回頭告訴我說了些啥。”
......
“喬森,你可以起來了,大家都走遠了。”
喬森之前一抖一抖的身體慢慢止住了,緩緩爬了起來,跪在橋上。他的頭一點一點轉過來,滿臉熱淚。
“芙蕾雅大姐頭,我錯了,我錯了!嗚嗚嗚。”
“沒錯,你錯了,你要永遠記住你曾經犯下的罪行。”
芙蕾雅嚴厲的臉上看不出一點憐憫。
“我,我......”喬森本來因為用力過猛的漲紅臉頰瞬間變得煞白,一路上他一直想要將功贖罪,但是為了活命背叛好友的舉動,讓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大家。
在面臨生與死的選擇中,喬森做出了不違反生物本能的舉動,但人類之所以為人,就是因為他能夠做到對抗自己的本能,做出動物們所不能理解的事情。
“但你也救了大家一命。”
芙蕾雅繼續說道:“大家會再次接受你,但永遠不會原諒你。”
“芙蕾雅大姐頭,那我到底該怎麽做?”
芙蕾雅搖了搖頭,她也不知道。
喬森之所以能在小菲尼斯之前成為第三小隊的斥候,是因為他的各項素質都是頂尖的。
尤其是近乎於動物的天生的警覺能力,如果不是調查時過於全神貫注,也不會被屍巫所抓住。
就這樣原諒他嗎?當然不可能。他的所作所為,在任何一個人類國家的法律裡,都是不可饒恕的罪行。
芙蕾雅有資格寬恕他的罪行嗎?即使他勇敢與迅速的行動救了大家的性命。
沒有,芙蕾雅捫心自問,但是一同成長的經歷,和他的英勇舉動,滿臉的淚水沒有作假。
“我不能寬恕你,我也沒有資格寬恕你,那是瑪莎大人才能做到的事情。現在,我只能代表第三小隊的隊員們重新接納你。”
芙蕾雅最終還是選擇了模棱兩可的說法,喬森就算失去了一隻手臂,也還是有著可觀的戰鬥力的,她只能這麽說服自己。
“芙蕾雅隊長!”喬森仿佛抓到了生的希望。
他單膝跪地,摸了摸腰間,才想起自己早就已經被繳械,失去佩戴武器的資格。
他看了看旁邊,正好有一小塊斷裂的木板嵌在了橋面,順手拿了起來,雙手遞在芙蕾雅的面前。
這是騎士宣誓效忠的禮儀,不知道喬森從哪裡學到的,可能又是那些四處吟唱傳說的吟遊詩人們的功勞。
“喬森,我不是貴族,也不是騎士,但我接受的劍,從今往後,你就是第三小隊的鐵衛吧!”
芙蕾雅安靜地接過那碎木塊,一點也沒有因為它的腐朽不堪而嫌棄,又抽出了自己曾經的製式民兵短劍,遞向喬森。
烏雲的縫隙透過一縷陽光,照射在吊橋上,給人感覺有些陰森的風都改變了色彩,變得頗為傳奇。
我了個去,他就是鐵衛喬森,女武神身邊最忠實的護衛!
好事的玩家都在猜測他的斷臂是怎麽回事,故事背景中也不曾被提及,人們隻記住了他那張滄桑又時常表現出悲苦神情的臉頰。
那個木頭一樣的中年人原來曾經是這樣一個小胖子,托爾斯一時之間有些恍惚。當時自己怎麽就沒有認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