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茶會開始的時候就心事重重,是遇到了什麽事情嗎?”
黃千戶收斂起了笑容,楚千秋便感覺到山一般的壓力,自己竟然不能看透嶽父大人的修為。
【明察秋毫】的功能,在嶽父大人身上失去了作用,要麽他的境界高出自己太多,要麽他有特殊的辦法,防止他人的窺探。
不管是哪一種,現在的楚千秋只能屏住呼吸,把事先準備好的說辭拿出來。
“叔叔,你可知道我和小小有一名同學,名叫蕭劍客。”
“他家裡有了一點的事情。”
楚千秋有些小心翼翼地提及道,準備一點一滴地把事情引向講武堂,而不引起嶽父大人的懷疑。
“賢侄是說蕭長風的兒子吧。”
“蕭長風的後台是鄭巡撫,不過鄭巡撫快完了,最多這一兩個月的事情吧。”
黃千戶點了點頭,輕描淡寫的說道。
這百香鎮的大人物們,每個人是什麽後台,有什麽關系,自然是瞞不過他的,畢竟他才是最大的一條地頭蛇。
“也怪鄭巡撫不識趣,李文豪曾想過讓他體面退下來的,但他卻還想著跟總督大人鬥一鬥。”
“這一次怕是要滿門抄斬。”黃千戶的語氣很平淡,看來對這種事情是習以為常。
“那鄭巡撫是個什麽罪名?”楚千秋一聽,不由得問道,他還答應過鄭途,不讓鄭家滿門抄斬。
現在似乎總督大人,就要送他全家上路了?哪怕沒有元陽派的事情。
“罪名自然是得罪了總督大人。”黃千戶隨口說道,見到楚千秋一臉不解的表情後,突然想起自家的賢婿很少接觸這些,便開口解釋道:
“賢侄對官場上的事情,知之甚少。”
“這神武朝上的官不說全部都髒吧,起碼九成九都是不乾淨的。”
“只是有人查和沒人查的區別,沒人查就沒罪,有人查那就有罪。”
“至於罪名本身,其實不重要。”
“鄭巡撫是撈了很多的錢,卻也沒比其他官員更過分,普普通通罷了。”
“你說鄭巡撫清白,那肯定是假的,但他也不是因為貪汙而完蛋的,賢侄明白了嗎?”
黃千戶想了想,楚千秋也到這個年紀,是該讓他知道一點朝廷的動向了,將來繼承了位置也好保護小小。
“明白了。”
“可是鄭巡撫也投靠不了總督大人吧,聽說他不是【至善學院】出身的。”楚千秋點了點頭,同時試探性地發問道。
“不錯,鄭巡撫是前任宰相牛知僧的人,牛宰相喜歡提拔一些寒門子弟,尤其是小門小戶出身的。”
“鄭家是到鄭巡撫這一代人才發達的。”
“這回換了宰相王吉上台,自然要把他們清洗乾淨,趕盡殺絕,一個不留。”
“當然牛宰相的換位那是另外一回事了,這裡說起來話就長了。”
黃千戶簡單地講了講朝廷的風雲變化,以及這個風雲變化對於靈州地方的影響。
這才讓楚千秋體會到,朝廷的大環境變動,引發地方上的強烈風暴。
“所以是不是蕭長風求到你頭上,讓你來找我說情,讓他兒子留在講武堂裡面?”
楚千秋遲疑了一下,然後點頭說道:
“是有這麽一回事。”
“那賢侄可以告訴他,這件事沒有辦法,趁早搬家去大夏吧,將來還有機會東山再起。”
“靈湖城的家產就不要想了,
李總督的小兒子剛剛成年,正好需要一份家產。” “讓蕭長風全部送給他,起碼能保住全家的性命。”
原來如此,總督大人的目標是乾掉鄭巡撫,對付蕭家只是摟草打兔子,他們只是鄭巡撫眾多手套裡面其中一個罷了。
問題在於總督大人的小兒子看上了蕭家的這份家產,權貴的孩子成年了,總要有點家產來經營,不能讓他們遊手好閑。
“叔叔,那蕭劍客也算是我們講武堂的人,不能留下來嗎?”楚千秋突然有點明白,那小胖子為何今朝有酒今朝醉了,有機會就去逛青樓。
換成是他,估計也這樣,畢竟老爹拚命賺來的家產,也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罷了。
“留下他本來沒有什麽,但這會給人一種誤會,蕭長風找了軍隊做靠山。”
“我們不需要多這一個白手套,跟總督大人交惡,所以袖手旁觀。”
“這件事蕭長風應該還沒有收到消息,頂多是有了一些猜測,若是你遇到了他,就跟他說兩句,算是這些年來的情分吧。”
“如果他家去大夏缺了用度,讓他隨時聯系我,十萬兩銀子,一句話的事情。”
“畢竟蕭長風也是一個人物,只能說時運不濟,以他的本事在大夏,一樣能風生水起。”
黃千戶非常平靜地說道,黃千戶住在百香鎮,蕭長風也住在百香鎮,他當然不是為了度假,而是為了交好黃千戶。
兩人平日裡面的關系也還算可以,起碼一起吃過不少的飯,但這些交情明顯不夠。
“我明白了叔叔。”楚千秋點了點頭,跟嶽父大人的談話,讓他對於蕭家的事情有了更深的理解。
但他目的只是為了引出鄭家的事情。
“只是我聽說,元陽派的真傳大弟子鄭途恰好是鄭家的人。”
“而元陽派一直與大夏有聯系。”
哦,黃千戶突然看了楚千秋一眼,有些慢條斯理地說道
“賢侄是什麽時候,對這些事情感興趣的?”
重點來了。
自己取了部分的記憶,發現原主對於朝廷動向,並沒有表現出興趣或者天賦,現在突然談起來,對於黃千戶這種警惕性高得驚人的人,自然會產生一些疑惑。
“小胖是我的同學,如今卻要遭了殃,我便去找教官問了一些,想多幫他一些忙,結果查到了元陽派頭上。”楚千秋斟酌地說道,同時把鍋扣到了光頭教官身上。
以前都是扣在嶽父大人身上,這一次要換換人了。
“賢侄有情有義,這很好。”
“不過方德水那滑頭, 向來什麽事情都不粘鍋,居然能為你破例,倒是稀奇。”
“那元陽派的確跟大夏有勾結,畢竟這是和尚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
黃千戶一點也沒有驚訝之色,元陽派的事情對於高層來說不是秘密,自然也瞞不過黃千戶。
“那我們為何會放縱元陽派?”
楚千秋雖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卻也裝作驚訝的模樣問道。
“三十年前,龍大將軍被召回帝都後,朝廷便對神威軍進行了一輪又一輪的替換,想要掌控整個神威軍。”
“那時候我與楚賢弟也不過是閑賦在家的退役武人。”
“十三年前的那場大戰,兩大軍慘敗,才把朝廷打醒了過來,毀了神威軍,誰能替他阻擋大夏的攻勢?”
“同樣的,十三年前的打仗,也讓我們看清楚朝廷的軟弱。”
“我們不至於去勾結大夏,但朝廷查得越緊,我們就對元陽派放得越松。”
“結果沒想到的是,靈州的許多高官倒是真把兒子派過去,指望有朝一日,方便跑去大夏,比我們做得還過分。”
黃千戶同樣輕描淡寫地說道。
難怪神武國打不過大夏,六扇門、朝廷與神威軍,又到了攘外必先安內的時候,雙方鬥得死去活來,怎麽管得了元陽派在做什麽呢?
“可是叔叔,那元陽派似乎在打講武堂的主意?”楚千秋圖窮而匕首現,繞了這麽一大圈子,終於回來最初的目的地了。
“賢侄,你說什麽?”黃千戶第一次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