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艱難啊。
可憐楚千秋堂堂的穿越者,來自地球的有志青年,手握時間循環系統,本該秒天秒地秒空氣,唯我獨尊,竟然被這世道逼得想去吃軟飯。
不過黃大小姐嬌小可人,膚色雖然有些病態的蒼白,身材的發育也顯得比較遲緩,比同齡人晚了一到兩歲的時間,像緊鎖著的花骨朵兒,不敢肆意的綻放。
但那雙烏溜溜的眼睛,極為清澈,靈動,叫每一個見了她的人,都會忍不住地憐惜,愛護她。
即使自己心中有那份取代原主的愧疚,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有種想要保護她的欲望。
所以軟飯好像也不是不能吃。
大不了將來以千金重寶,還這一飯之恩。
正當楚千秋糾結自己要不要吃這軟飯的時候,兩人已經走到了百香鎮最大的舊衣店,同時也是最大的裁縫店面前。
“我說今天的喜鵲怎麽一直在叫,原來是大小姐和楚少爺來了。”美婦店長喜上眉梢,連忙出來迎接。
黃小小也不客氣,直接將那錠金元寶放在了櫃台上,極為闊綽地說道。
“柳姐,給千秋哥要換一身衣服。”
“大小姐您直說,什麽衣服我都能給您弄來。”
“要最好的,要最貴的,要最適合千秋哥的。”
黃小小的一句話,直接鎮住了在場的其他客人,他們先是瞄了一眼大小姐,再看了楚千秋一眼,果然是一表人才,然後紛紛露出秒懂的表情。
有羨慕的,有鄙視的,自然還有嫉妒的。
“沒問題!”柳店長的聲音瞬間高了八度,她與黃小小兩人一起眼放精光,前者看向楚千秋,就像一個金燦燦的大元寶,而後者則很想看看青梅竹馬穿戴不同的衣服,會是個什麽模樣。
在兩位的聯手合力下,楚千秋終於明白,軟飯也不是那麽容易吃的。
她們竟然整整換了三十套衣服,直到最後一套才有些意猶未盡地定了下來,前後花費將近1個時辰。
如果不是時間緊迫,黃小小與柳店長怕是能夠選到世界末日。
但效果也是相當的驚人,本來就樣貌俊朗的楚千秋,在穿上用五彩蟒鍛製成的錦衣後,不再是那個普通的百戶之子,多出了幾分豪門子弟的風采。
果然是人靠衣裳馬靠鞍。
衣店四周的女眷們,她們的臉頰被迅速染紅,而黃小小的眼睛透露著歡喜的色彩,就足以證明此時的楚千秋比以前帥氣了多少。
“這衣服要多少兩銀子?”楚千秋不願意太讓黃小小破費,直接掏出了口袋裡所有的銀子,排在了台面上。
這是他身上所有的家當,總計10兩銀子。
在尋常家庭,已經是一筆了不得的巨款了,上一次他來買了一套舊衣服做遮掩,也不過是花了200文錢。
這衣服再貴,也不可能貴到這種程度吧。
那柳店長果然是個會做買賣的,只見她連連點頭說道
“楚少爺猜得極準,正好盛惠紋銀10兩。”
說完柳店長收下了楚千秋的銀子,卻在一旁偷偷對黃小小使了一個眼色,五指張開,暗示了這套衣服的真正價格為紋銀50兩。
“千秋哥真是的,每次都讓你請,總也得讓我請一回才行。”黃小小適時地嘟囔了一句,轉移了大家的視線。
這些小動作自然沒能瞞過楚千秋的眼睛,但他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微笑地安撫著大小姐的情緒,嘴上說著下一次,
配合著兩人的表演。 很快,買完了衣服,兩人就坐上了馬車,趕到了黃府。
“大小姐,您總算回來了,老爺都快等急了。”
“您千萬不能告訴老爺今天又去舊衣店買東西,不然他非得生氣不可。”
“您知道的,老爺最不喜歡買舊東西了,千萬千萬別忘了。”
“知道了,知道了,符老不要再念了。”
楚千秋剛把黃小小攙扶下了馬車,便有一位白發老仆前來迎接,只見老仆急急忙忙地說了兩句,在黃小小露出不耐煩的神色時,又連忙對著楚千秋彎下腰,謙恭地邀請他進入府邸。
“楚少爺來了,裡面請。”
“千秋哥,別理他,我們走。”
黃小小一把抓住了楚千秋,大大方方地往家裡面走。
這是楚千秋穿越後第一次來到黃千戶的府上,看著這三進三出的莊園大院,以及門口立著1米多高的石獅子,他不由地懷疑了起來。
黃家真的只是千戶,而不是王孫貴胄?
因為這黃家大院戒備森嚴,圍牆就修了將近3米的高度,往遠處望去,那圍牆的上面還布滿了鐵刺掛鉤,甚至還有專門為弓箭手準備的特殊站位。
如此嚴密的防護,甚至比楚千秋上一次去的軍營還要森嚴!
三十步之內便有家丁更替巡邏,而巡邏的家丁身上隱約有股軍人的氣質,個個身著鐵甲,腰配刀劍,手牽狼狗,殺氣森然。
第一層的黃家大院,完全是按照王侯府邸的標準打造的,便是靈州城裡發生暴亂,他們也能據宅而守,怕是數千人的大軍在頃刻之間都難以攻陷。
這黃千戶真的是千戶級別的官員?
楚千秋絕不相信一個千戶都能建出這樣一棟宅院,單單巡邏的家丁人數就有小三百人,他們的吃喝拉撒,就不是小數目,每天都是海一樣的銀子。
百戶統帥百人隊,千戶統帥千人隊,兩者是十倍的差距,但楚家的房子跟黃家的大院比起來,簡直一個是乞丐窩,另一個是皇宮。
就算黃千戶特別能喝兵血,把軍餉都搬到自己的家裡,也決計建不出這樣的房子。
甚至比千戶更高一級的萬戶,怕也沒錢做這樣的花銷。
等等,錢?
楚千秋在這一瞬間,好像明白了什麽。
連他自己看這座大院,都能明白黃千戶一定有著驚人的財富,那六扇門肯定就更清楚了。
而朝廷控制軍隊的手段,歷來不過是兩項,一個是人事升遷,另一個是軍餉補給。
在人事控制方面,軍隊有著相當嚴重的世襲制度,百戶可以繼承百戶的位置,千戶可以繼承千戶的位置。
雖然世襲制度是讓人反對的,但在軍隊中卻有其存在的合理性。
因為他們繳納血稅,在戰場上搏命,如果不能保證子孫後代一個鐵杆的莊稼,誰給朝廷賣命?
若是只為了那幾兩銀子,地裡的農夫都不會拚命的。
若是開出高昂的薪酬,朝廷又哪來那麽多的錢?
所以神威軍有世襲的軍屬,有講武堂,培養出來的都是自己人,楚千秋就是軍隊的自己人,甚至不需要朝廷批準,就能繼承百戶之位。
那朝廷唯一能夠控制軍隊的手段,就是軍餉補給。
神威軍,龍大將軍,劉都統,黃千戶,楚百戶。
這些信息終於匯合在了一起,讓楚千秋第一次明白六扇門到底想要什麽。
黃千戶絕不是普通的千戶,他更像是水滸裡面的宋江,不能用職位衡量他的本事,哪怕是一個千戶,也能比萬戶更有權勢,更有財富。
而這筆龐大的財富,讓他成為了神威軍的錢袋子,保持半獨立的狀態。
六扇門不擇手段,就是想從自己這裡做突破口,找到黃千戶的財富來源,打掉神威軍的錢袋子。
我他媽的也太倒霉了。
一穿越就卷入了朝廷與軍隊鬥爭的漩渦當中。
這種級別的漩渦,真是幾條命都不夠用。
但自己能換嗎?
不能。
至少現在才剛剛凝練真氣的自己,完全沒可能跳船,連逃跑的選項都不存在。
六扇門沒有把自己抓走拷問,只是因為自己是黃千戶的人。
若是逃跑的話,別說六扇門不會放過自己,就是軍隊肯定也會把自己抓回來。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的乖女兒,你怎麽才回來啊,爹爹想死你了。”
“有沒有受傷,有沒有人欺負你了。”
“快跟爹爹說說。”
兩人才進了第一道門,一個土財主似的中年男人,便跑了出來,一把抓住黃小小,先是測了脈搏,再是觀察了眼睛,然後是從頭到腳地檢查了一遍。
“爹爹,快松手啊,千秋哥還在看著呢。”
“再這樣我生氣了。”
黃小小氣得直跺腳,這名威震百香鎮,讓六扇門都忌憚不已的先天高手,這才悻悻地松開了手,一臉女兒不要爹的委屈表情。
這黃千戶看上去一點也沒有武道高手的風范,更不要說軍隊的將帥了,滿臉喜慶的肥肉,笑起來真像是那寺廟裡面的彌勒佛一樣。
只有在一旁認真觀察的楚千秋,才能發現他那喜慶的模樣下流露出的精光。
黃千戶在與女兒打鬧了一番後,臉色變得正經起來,略帶責備對著楚千秋噓寒問暖。
“賢侄也真是的,我不是吩咐過你很多次了,要把這裡當作是自己的家。”
“有什麽吃穿用度少了的,盡管來找伯父,這裡沒有外人,要什麽,就拿什麽。”
“這些天我去了靈湖城,把事情都給辦妥當了。”
“再過兩天,你擔任百戶一職的命令就會下達下來。”
“用不著擔心會有人搶走你父親的位置,這位置是留給你的。”
黃千戶的舉動讓楚千秋有些始料未及,他似乎有些過分熱情了。
不應該是這樣的才對。
楚千秋還沒來得及細想,連忙說道
“一切都麻煩伯父了。”
“不麻煩,不麻煩,這裡沒有外人。”黃千戶連連擺手,不以為功。
“我和英豪是什麽交情,十年前在天狼城下,要不是他救了我,當時就交代在那裡了。”
“但是賢侄,不是我說兄弟壞話,英豪那日子過得實在清貧,你也別學他。”
“需要銀子的時候,盡管開口。”
“爹爹!”黃小小生氣地掐住老爹的手,讓黃千戶嘴裡念叨著女生外向。
楚千秋則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不知是喜是悲。
或許是自己穿越過來的時間不久,並不能夠真正融入到他們之中,所以他也只能勉強地笑了笑
“多謝伯父。”
“說什麽謝謝,這裡沒有外人!”
“不過你們兩個等一下進去的時候,都給我注意了。”黃千戶的聲音忽然低了八度,細語輕聲地說道。
“家裡來了惡客,不管他做什麽,小小你都要老老實實,由我來應付就行。”
“聽明白了沒有?”
黃小小和楚千秋對視了一眼,沒有想到黃府居然出事了,怪不得黃千戶會急急忙忙地出來迎接,看來是想給兩人打預防針。
“伯父,我省的。”
“爹爹,我一句話都不會說的。”黃小小連忙捂住嘴巴,示意自己不會搗亂的。
“那隨我來。”黃千戶這才滿意點了點頭, 真正像一家之主,帶著兩人走進了黃府大院的第三層,也是真正宴請賓客好友的地方。
但宴會上卻空蕩蕩的一片,滿桌的酒席上沒有任何一個人。
客人在哪裡呢?
楚千秋剛想說些什麽,突然一道黑影暴起,自己根本來不及躲閃,便被人點住了三十六道穴位,全身瞬間僵硬,動彈不得。
是誰?
是誰在偷襲我?
難道是那名惡客?
但下一秒,他聽到了耳畔傳來黃千戶的鼓掌聲。
“常聽聞六扇門的易容術天下無雙,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你到底是誰,為何假扮楚賢侄?”
“小小,把東西喂到他的嘴裡。”
那個滿臉喜慶的土財主已經消失了。
現在他是神威軍麾下,劉都統最得力的乾將,在靈州手眼通天的黃千戶。
哈哈哈,我又暴露了。
楚千秋滿嘴的苦澀,想要瞞過朝夕相處的人,果然是千難萬難啊。
比在鐵千山的面前暴露得還要快。
“爹爹,他明明是千秋哥,你沒有搞錯嗎?”黃小小仍然是不敢置信地說道。
“若他真是賢侄,怎麽會一句暗號都對不上來,先押到地牢裡,我要慢慢審問他!”
這下又要回到熟悉的地牢裡面了。
現在還有整整21個小時,比前兩次循環都要長。
難道,坐牢才是有志青年的唯一出路?
(注:暗號是,這裡沒有外人,大家可以看看黃千戶說了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