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了。”余枝人未到聲音先到了。

　有人猛地抬起了頭，只有一個姑娘問出了口，“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麽事情?”余枝用鑰匙開了門，“外頭的人拐子已經控制住了，官差快到了。來吧，我給你們解開綁繩，大家上去吃點東西。”

　余枝先解開了一個人手腳上的綁繩，大家互相幫助，所有人手腳上的綁繩都解開了。這個時候她們全都望著余枝，沒有人動，也沒有一個人往外走。她們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我們真的得救了。”

　“這還能有假?你們自己聽聽，外頭有動靜嗎?”余枝笑著道，“我可是武林高手，那些人拐子全被我點了穴道定住了。”

　寂靜，然後是一聲抽泣，隨後就像被傳染了似的，姑娘們都哭了起來，抱在一起哭得可傷心了。

　余枝理解她們的心情，沒說什麽，任由她們用眼淚宣泄自己的情緒，待她們哭得差不多了，才開口說話，“在官差到來之前，大家都好好想一想自己的未來。我知道此刻大家都迫切地想回家，然而我不得不殘忍地提醒你們，家，你們還回得去嗎?”

　眾人安靜，連抽泣聲都沒有了，可她們的表情卻讓余枝看了難受。然而她不得不硬起心腸來說接下來的話，“你們沒有錯，你們有什麽錯?錯的是天殺的人拐子！是這個世道不好，對姑娘家太過苛責。若攤上明理又疼孩子的父母，很好，這是你們的幸運。若沒有……”

　余枝想了一下，換了個問話方式，“若你們回到家裡，家裡覺得你們壞了名聲丟人，不認你們，逼著你們出家，甚至自殺，或者隨便找個人把你們嫁了，你們該怎麽辦?”

　又是一陣沉默，許久才有個怯弱的聲音道:“我爹是個讀書人，特別重名節，他肯定不會認我的。”

　“我家大約會給我找個外地的婆家，嫁得遠遠的，這輩子老死不相往來。”

　“我爹是族長，他，會真的逼我去死。”

　“我，我爹娘倒是很疼我，我家就我一個獨女，我得回家，得招婿，不然我爹娘會被爺奶和二叔欺負死的。”

　……

　明確地表達要回家的姑娘只有幾個，看著她們臉上的哀傷，余枝心情有些低落，她強笑了一下，故作輕松地道:“回不了家就回不了家吧，大家可別想著輕生啊！你們應該這樣想:能被救，免於落入那些醃臢的地方，這是多大的福氣呀！我都有這麽大的福氣了，以後的日子肯定能過好。現在要是尋短見死了，不是虧了嗎?

　“別想著死，也別想著逆來順受，別人的閑話算什麽?最壞的處境都經歷過了，還怕什麽?別人越是笑話，才更要爭一口氣，努力把日子過好了，你看那些人會不會來巴結你?只要你不在意，這世上就沒有什麽人，什麽東西，能傷害得了你。

　“所以，能回家的就回家，回不了家的，就求官府做主找一條生路，只要人不懶，日子還不是一樣過?我以前也救過不少被拐的大姑娘小媳婦，有些家人嫌棄她們壞了名聲的，有的立了女戶，自己租一間房子，繡花養活自己;有的去了城裡的善嬰堂，幫著做事，既有了容身之處，還有工錢拿;也有的由官媒出面給找了夫家……一個個日子過得都不錯。那個會繡花的是個小媳婦，後來不僅找了個好夫婿，生了一雙兒女，還開了一間鋪子，日子過得可紅火了。”

　余枝其實只是舉個例子，卻發現這些姑娘都聽住了，她心中一動，又講了幾個小故事，“還有一個姑娘，回到家裡後，家裡雖還認這個閨女，卻也嫌棄她壞了名聲，給她找了個鰥夫，那鰥夫的兒子比她還大，那姑娘也是個烈性的，一氣之下又跑回官府了，求著大人在衙門給找了個做飯的活兒。她人勤快，嘴甜，沒兩年就把大廚的手藝學得差不多了。她家，後來嫁給了衙門裡的一個捕快，進門一年就生了一對雙胞胎兒子，婆家好幾代單傳，高興得都把她當功臣……”

　其實，余枝真不想說生兒子這事，可世情如此，這個時候的人認為只有嫁個好郎君，能生兒子，才是圓滿幸福的人生。

　到底還是涉世未深的姑娘，漸漸被余枝的故事吸引了，性格潑辣的圍著余枝七嘴八舌地問“後來呢”，靦腆的沒好意思上前，但也緊盯著余枝，臉上神情放松，不見了之前的悲傷。

　余枝松了一口氣，最後總結道:“回頭官差會問話，你們不要怕，有什麽想法就大膽說。最不濟，實在無處可去，可以來找我，我準備開個胭脂鋪子，還缺女工。”

　許是因為有了退路，眾女都擦幹了眼淚，紛紛向余枝道謝。

　聞九霄看到甲板上一個個造型奇特的人凋，直接揮手，“綁了帶走！”又讓木頭帶著官差四處搜查，看還有沒漏網之魚。而他則徑直朝下面走去，“枝枝！”

　咦，她家小聞大人到了！還挺快的！

　“我在這。”余枝回應，沒走幾步就被大步而來的聞九霄擁進了懷裡，抱得緊緊的，余枝推都沒推開。

　“你嚇死我了！”

　余枝察覺到，聞九霄的身體在輕顫， 她……不至於吧?“我力能扛鼎，百步穿楊，能有什麽事?”

　聞九霄還是抱著余枝不松手，知道是一回事，可看不到她的人，他還是會擔心。他把頭埋進她的頸間，熟悉的馨香慢慢安撫他焦躁的情緒……許久，許久，他才慢慢松開她，但一雙璀璨如星辰的眸子卻一刻都不離她的身上。

　“看吧，看吧，我真沒事。”余枝伸開雙臂，原地轉了個圈讓他看。

　聞九霄悶聲嗯了一聲，然後拿出那對珍珠耳環，慢慢給余枝戴上，“別再弄丟了。”溫熱的手指觸碰著她的耳垂，余光瞥見他認真的神情，余枝的心房就像開了花一般，鼓脹而又雀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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