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枝神情得意,而在場的眾人,無論是各府的夫人、少夫人們,還是她們帶來的,或是平王府的奴才們,有一個算一個,全都神情恍忽,看向余枝的眼神又複雜又詭異,還帶著些許牙疼。
這位武安侯府的三少夫人,整個京城最年輕的侯夫人,可真……怎麽說呢?與眾不同!
對,太與眾不同了!
她們不知道每次宴會上“意外”的貓膩嗎?換句話來說,哪來這麽多的意外?不過是相互算計,看誰技高一籌罷了。實則大家都心知肚明,扯一張遮羞布遮蓋罷了。
技不如人的只能自認倒霉,苦果往肚子裡吞,誰也不會去揭破這裡頭的算計,她們只看結果。
而這一位,卻直接叫破,直接告訴你:我知道你在算計我,什麽假裝中計,什麽將計就計,哼,我不入坑,就是不按你的套路來,你能耐我何?
居然還總結了什麽寶貴的經驗,哈哈,一下子揭開了眾人小心維系的遮羞布,一切陰謀詭計暴露在太陽底下,蕩然無存。
這樣的人,你能判定她是聰明還是愚蠢?人家只是不懂規則!
不,不,人家也不是不懂規則,人家那經驗總結得多好?人家只是不想跟你這樣玩罷了。
她們都是遵守遊戲規則的人,而余枝就是那個不守規則的人。這樣的人,你永遠猜不到她下一步會做什麽,因為未知,所以恐懼。
惹不起,不能惹啊!
小聞大人的這位夫人……兩人簡直是天生一對!
這是眾人心底一致的想法,至於侯夫人,她大腦一片空白,心裡就一個想法:老三家的那腦袋是怎麽長的?
若說余枝在秦府一戰成名,那此刻就是她的高光時刻,一人乾翻整個女卷圈。
太颯了!
當你的行為有一點點出格的時候,所有人都會對你群起而攻之。當你在出格這條路上撒丫子跑出十萬八千裡的時候,別人反倒躲著你了。
說白了,人就是欺軟怕硬的物種。
余枝到底沒去客房換衣裳,當著眾人的面,她直接就把潑了茶水的外裳脫下換了。還跟張嬤嬤解釋:“這位嬤嬤你別介意,我這人就是實誠,真沒針對你們王府的意思。你們王爺,啊,也挺不容易的……這府裡都跟篩子似的,誰也不能保證你們王府的奴才就是王府的奴才,我跟你們王爺王妃無冤無仇,他們肯定不會害我,我相信他們是清白無辜的,是有小人借著王府的場子興風作浪。”
一番話感動地張嬤嬤險些落淚了,“我們王妃……您真是通情達理的好人!”
眾人……
得嘞,這位還真敢說!
余枝表示:她說的都是實話,發自肺腑的,有什麽不敢的?
再說另一邊,安樂公主久等不到來給她報信的人,神情不耐極了,她瞥了一眼坐在對面的平王府,更加心煩了。
不過是個翰林的女兒,說是過來陪她說話,卻坐在那跟木頭樁子似的,看著就讓人不喜。
安樂公主是一點都沒把平王妃放在眼裡,“四皇嫂有事就去忙吧,我這裡不用你陪。”
“沒事,沒事,我今天最大的事就是陪好妹妹。”平王妃慌裡慌張,一副生怕“安樂公主趕她走”的模樣,“王爺交代了,讓我一定要照顧好妹妹。”
誰是你妹妹?你配嗎?安樂公主抓狂。可無論她明示暗示,平王妃就跟聽不懂似的,反反覆複就一句話,“王爺讓我招待妹妹,我聽王爺的”。連她要更衣,平王妃都跟著,這簡直就是個蠢人。
就在安樂忍不住想要發作的時候,有個丫鬟匆匆跑來了,“王妃。”
出事了嗎?太好了!安樂公主精神一振。
而平王妃的臉色則一下子就白了,“出什麽事了?”
來人是平王妃派過去協助張嬤嬤的機靈丫鬟,她飛快地看了安樂公主一眼,然後附在平王妃的耳邊小聲地說了起來。
安樂公主聽不到她說了什麽,但看到平王妃的表情越來越舒緩,臉上甚至還露出了笑容,安樂公主狐疑了,難道沒出事?
就聽平王妃道:“府裡出了點事,我過去看看,失陪一下,妹妹別介意,我很快就能回來。”她望著安樂公主,臉上帶著歉意的笑容,其實心裡可高興了。
安樂公主自然是巴不得她離開,可平王妃走後,安樂公主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自打那丫鬟進屋後,平王妃就看了她好幾眼,尤其是最後一眼,隱約帶著憐憫。
憐憫……
難道?
安樂公主坐不住了,她必須得去看看。這一去就出了點事情,其實吧,也沒多大的事,就是安樂公主被個渾人撕了衣裳袖子。冬天衣裳穿的多,就算袖子被撕掉了,什麽也沒露。
真的,什麽都沒露。就是那個渾人朝她身上撲的一幕被好幾位誥命夫人撞見了……
這些人還不知道余枝那邊發生的事,第一反應便是:安樂公主被人算計了!等到了花廳,兩撥人一交流,哎幼喂,敢情人家要算計的是這位呀!可惜這位不走尋常路,不往坑裡跳也就罷了,還把坑給掀了,結果安樂公主踩進去了。
只是誰有這麽大的膽子敢在平王府設局?敢算計皇家公主?
眾人聯想了一下上回在秦府發生的事情,拚拚湊湊,眼神交換,哈,還有什麽不懂的?不就是搬石頭砸自己腳嗎?只是這話沒人敢說。
別看余枝一副乖巧模樣坐著,其實小耳朵早就支棱起來了,大體意思聽懂了。客院那邊廂房出事了,有人踩坑裡!
余枝心裡那個得意呀!看吧,她就說是陷阱吧?還好她聰明!
平王夫妻倆也被這變故驚呆了!安樂……險些被毀了清白?!兩人深深地恐懼,這算計也太毒了吧, 這是沒給人留點活路啊!
夫妻倆對視著,都被安樂的狠毒震驚了。
然後,就見平王哈哈大笑起來,拍著腿大笑,心頭可暢快了!
小聞大人的那位夫人可真是個妙人,她那句“平王府就是個篩子,誰也不能保證王府的奴才就是王府的奴才”,簡直說他心坎上了。這府裡的奴才也就王妃的陪嫁能信得過,他身邊的都不能保證。
安樂自食其果,大快人心哪!
平王妃卻憂心忡忡,“王爺,安樂畢竟是在咱們府上出的事,父皇那裡……”
平王哼了一聲,“大不了挨一頓罵,父皇若追責我就實話實說。”
他忍了這麽多年,也沒見日子好過。逼急了他就不忍了,全捅出去!跟那位三少夫人似的,多痛快?就不信父皇能弄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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