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慶福的資料沒有什麽特殊之處。這一點,得到了行動二隊全部成員的認可。
目前來看,想要從吳慶福身上打開缺口,基本上不可能。
“再把濱海大廈的資料拿來。”
張定山轉而開始嘗試另一個方向。
呂卿良再度取來了厚厚一疊資料。
這份資料同樣很全面。裡麵包含有濱海大廈的詳細結構圖紙、建造歷程、資金來源等等。
在這份資料之中,行動二隊幾人總算是找到了一處算是值得注意一點的地方。
“地下溶洞?”
當初的濱海大廈建造之時,在打地基的時候,工程隊伍意外發現那裡存在一個地下溶洞。溶洞剛剛被打穿之時,一名工人還不慎掉了下去,摔死了。
“死了?”
這或許只是一件普通的意外死亡事件,與此刻濱海大廈之中的那幾起死亡事件沒有絲毫關聯。
只是,畢竟都死了人,籠統來說,也算是有一點共性。行動二隊幾人便多關注了一點這件事情。
但是,更詳細的審閱之下,卻並未有任何更多線索被挖掘出來。
不管從哪兒看,這都只是一件普通的意外死亡而已,屍檢,賠償等手續一應俱全。
工地上死人,這再正常不過了。哪一個大一點的工地上沒死過人?
確認了這件事情沒有怪異之處,幾人繼續看了下去。
通常來說,在建築物打地基的時候發現地下溶洞,這種事情並不算罕見。人類的建造工藝可以很完善的解決這種問題。辦法很簡單,那便是回填。
只要將地下溶洞填滿,弄堅實,之後,建築物該怎麽造就怎麽造,沒一點影響。
資料上面所記錄的也確實如此。吳慶福在發現地下溶洞且死了人之後,走了流程處理了這件事情,然後回填了溶洞,濱海大廈便繼續建造了下去。
再往後,便沒有什麽值得注意的事情了。
呂卿良歎了口氣。
原以為能從吳慶福和濱海大廈的資料之中找到調查這件桉子的入手之處,但現在看來,己方只是在白費力氣。
截止目前,這件代號為“凶宅”的桉子,仍舊渾然一體,沒有任何可以入手調查的地方。
何薇抬起頭來,看向了陸銘。便看到陸銘低著頭,正在苦苦思索。
陸銘知道,自己在行動二隊之中的定位,便是在桉件僵持之時,用自己的聯想與邏輯能力,找到突破口,從而將調查推進下去。
現在,毫無疑問便到了自己站出來的時候。
可是……縱覽所有資料,陸銘同樣一頭霧水,不知道該從哪裡下手。
吳慶福、吳秀珠、濱海大廈、樓神、宗教祭祀、嚇死、養小鬼、詛咒……
一個又一個關鍵詞從他腦海之中流淌過去。這些關鍵詞相互之間不斷碰撞,但始終沒有火花碰撞出來。
良久之後,陸銘不得不歎了口氣:“我要好好想想。”
張定山點了點頭:“好。我們大家都想想。”
他並未提要到陽原市濱海大廈現場去。陸銘三人也沒有提起這一點。
原因很簡單。行動二隊四人心中俱都清楚,此刻,到現場去並沒有意義。
在常規手段上,星球安全局行動處並不比當地治安部門更加超出,也沒有什麽神乎其神的特殊手段。當地治安部門已經將這個桉子的幾乎所有偵查路線全都嘗試過了,己方就算去了,如果沒有新的思路,那也沒有什麽可以做的。
至少,也要先有一條思路,有一條可以嘗試著去走的路子,到現場去才有意義。
而,打開思路的任務,便放到了陸銘身上。
此刻夜已經深了。
分配給陸銘的房子已經可以入住,只不過現在任務期間,除非執行任務,否則他不可以單獨行動。於是他便住在了行動處的宿舍之中。
說是宿舍,其實更像是單身公寓。內部裝修不錯,各種設施一應俱全,還有人專門負責生活的各個方面。陸銘感覺,住在這裡比住在自己的房子裡還要方便。
此刻陸銘並未睡覺,而是在房間之中慢慢的踱著步子,從宿舍的這一頭走到那一頭,然後折返繼續。
這是陸銘的習慣。每當需要集中精力,全力以赴的思考某件事情的時候,他便會這樣漫無目的的,下意識的走來走去。
行動處的單人宿舍也足夠寬敞,足夠陸銘在這裡隨意走動。
在這走動之中,他所看到的所有資料一一在腦海之中浮現,並接受他的審視。不同的資料與信息相互組合,最終拚湊成了這次桉件的“全貌”,讓他得以站在全局的角度,從最高的地方審視這次桉件的整個過程。
良久之後,陸銘意識到,如果己方想要找到突破點的話,那麽,從吳秀珠的父親,曾經的富商,但後來破產的吳慶福身上,是最有可能找到的。
陸銘這一次的判斷仍舊沒有任何實證,只是基於純粹的邏輯猜想。而,他的邏輯也很簡單。
縱觀整個桉件,吳慶福才是所有事件的核心。
吳秀珠是他的女兒。吳秀珠當初對於死亡的預測,據供述,基於什麽“樓神”。
她認為,如果自己不能進入濱海大廈,“樓神”會發怒,會通過殺人泄憤。
這裡的什麽樓神,很顯然是指“濱海大廈之神”,而濱海大廈由吳慶福設計並建造。
其余幾名死者也是死在了濱海大廈之中。
無論哪個事件,最終都能和吳慶福聯系起來。而通常來說,這種情況下,整個事件,與吳慶福是脫不開關系的。
當然,這只是一個猜測而已。單純的邏輯推理不能取代證據,而只能作為一個去調查、去嘗試尋找實證的方向。
那麽,如果選擇以“吳慶福”作為調查方向的話,具體該如何著手?
此刻,陸銘再一次開始審視呂卿良所搜集到的那些有關吳慶福的資料。
在漫長的思考之後,陸銘卻不得不承認,至少從資料上來看,這個吳慶福,確確實實是沒有任何古怪之處的。
這一份資料,已經涵蓋了吳慶福這一生之中的所有重要人生節點。而,如果吳慶福這個人“有古怪”,那麽,這些“古怪”不太可能不從這些重要人生節點之中體現出來。
也即,如果從這些重要人生節點之中看不出古怪的話,再去對這個人進行更為詳細的調查,最多也只能補充一些細節而已,沒有什麽意義。
而,就算這些細節,也可能或真或假。畢竟吳慶福已經死了,通過走訪他人獲取到的有關吳慶福的資料,極有可能會與事實有偏差,
或許……需要考慮一下這份資料的準確性?
如果這份有關吳慶福重大人生節點的資料,其中有並不準確的地方,那麽,最有可能是哪裡?
當思考進行到這一步的時候,陸銘忽然間有了靈感。
他想起了一種普遍存在於社會之中的傳說,流言,或者說,異聞。
幾乎每個地方,在街頭巷尾,在街坊鄰居的聊天之中,都流傳有這樣一種事情。還經常有人現身說法,言之鑿鑿的聲稱這種事情千真萬確。
傳聞有一些神通廣大的人,掌握有某些不可思議的法術。這種法術的神奇之處在於,只要拍一拍人的肩膀/拍一拍背部/摸一摸腦袋/拿一張手帕蒙一下人的口鼻/念某一句咒語,等等,之後,受害者腦袋便會渾渾噩噩,便會完全聽從施術者的命令,會不由自主的帶領施術者回家, 將財物/金銀等,乖乖的交給施術者,或者不由自主的把錢轉帳給施術者。
等施術者走後,受害者才會慢慢醒過來。雖然追悔莫及,可是財物等已經損失掉了。
這種異聞流傳甚廣。甚至陸銘小時候就聽一名大媽言之鑿鑿的講,自己就受了害,損失了好幾千塊錢。
當時陸銘還大為震驚,驚歎且恐懼。但後來長大了,習慣於用科學思維來看待事件,並接觸過一些心理學知識之後,才漸漸醒悟過來。
這種不可思議的法術,大概率是並不存在的。事實大概率只是一些騙子,依靠花言巧語之類,騙了受害者的錢財而已。
那麽,受害者為什麽會虛構出種種神奇的法術?
原因很簡單。因為唯有這樣,受害者才能掩蓋自己的愚蠢,才能為自己的上當受騙尋找到合理的解釋。
唯有這樣,受害者才能達成心理上的平衡,也即:不是我蠢,不是我容易上當受騙,而是騙子有法術啊,他拍了我一下,我腦袋就迷湖了啊。
有時候,說的次數多了,連受害者自己都會深信不疑。
在此類事件之中,受害者是有動機去掩蓋事實真相的。
那麽……
放到吳慶福的人生經歷之中,他那些神奇的商業眼光和決策,真的因為他是一個商業奇才嗎?
成就他“商業奇才”美名墊腳石的那些競爭失敗者,會不會基於同樣的心理,在有意無意的掩蓋真相?
畢竟,在商業競爭之中,敗給一名商業奇才並不丟人。丟人的是,敗給一名平平無奇的商業庸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