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老狗 就算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監獄之中,已經服刑了數年的周明勝,在回憶起那時候所發生的事情之時,仍舊恐懼到肌肉緊繃。
那件事情,很顯然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陰影。
陸銘心中沉思,何薇則道:“你專門給人看事兒的,遇到事兒你自己都害怕?”
這個問題諷刺意味很濃。周明勝似哭似笑:“警官,我是詐騙犯啊,看事兒風水什麽的,就是個殼子,幌子。我哪兒會看啊。真遇到這事兒,我能不害怕麽?”
“南林街那兒,你還發現了什麽古怪事情?”
“別的就沒了。”
周明勝搖頭:“這件事兒我都沒敢跟別人說。第二天我就隨便看了看,胡亂出了個擺八卦鏡的辦法就直接走了。他們給我錢我都沒敢多拿,就怕沾上事兒。”
從周明勝這裡很顯然問不到更多的東西了。這一通詢問,無非更確定了一點東西。
南林街那裡確實有古怪。這古怪會導致人類不合理的自殺。但這古怪的來源究竟是什麽,目前尚且無法得知。
以及,這古怪並未對南林街的本土居民們造成什麽影響,反而表現在了那些來南林街休閑娛樂的消費者的身上。
再有,擺放八卦鏡這個辦法,究竟有沒有效果?
目前來看,總計有這樣三種可能。
第一,南林街確實有古怪,且這古怪對於南林街的本土居民及外來者一視同仁。只是由周明勝出的這個擺放八卦鏡的辦法,機緣巧合之下恰好抑製了這種古怪對於南林街本土居民的效果,它便只能表現在外來者們的身上了。
第二,南林街確實有古怪,且這古怪對於南林街的本土居民及外來者一視同仁。以及,周明勝提出的擺放八卦鏡的辦法也根本無效,是另有原因導致了這種古怪無法發作到南林街本土居民身上。
第三,南林街確實有古怪,但這古怪對於南林街本土居民與外來者區別對待。它本身便無法對南林街的本土居民們產生影響,隻對外來者產生影響。
至於周明勝具備神異之處,主動以擺放八卦鏡的辦法,消除了這種古怪,這種可能性則已經被徹底排除。
看著面前唯唯諾諾,滿是謙卑,看起來被改造的很好的詐騙犯,要說他有什麽特殊能力,誰都不信。
那麽,以上三種可能性,究竟哪一種是真的?己方接下來的調查,又該向著哪一個方向進行?
結束審訊,回到酒店休息的陸銘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這一夜仍舊輾轉難眠。
第二天,三人回了藍湖市。一路默然,到了會議室,討論再次開始。
呂卿良的身影也出現在了屏幕之中。
簡單通報了一下昨天的情況,呂卿良便滿是失望:“只是個騙子啊?哎,我還以為從他那裡能得到什麽線索。”
“別想了。”何薇搖頭:“我感覺周家牌坊這條線可以暫時放下了。”
由擺放八卦鏡的風俗查到周家牌坊,查到伍彪自殺,又查到周明勝,結果周明勝只是個詐騙犯。這條線看起來已經沒有了價值。
陸銘道:“放下倒不必。暫時存疑吧。不過看起來我們也沒辦法從這裡知道更多就是了。”
“接下來該怎麽查?”
四人俱都默然。
陸銘絞盡腦汁,努力的思考著。
熟悉的,“無從下手、不知道該從哪兒查起”的感覺,
再一次降臨到了會議室之中,將四人籠罩。 最終,張定山說了話:“先散會吧。不要著急,這種事情,急不得。”
何薇有些無精打采的收起了面前的文件,抓了抓頭髮,認命般歎了口氣,又道:“藍湖市這裡菌子火鍋聽說挺有名,嘗嘗去?誰去?”
陸銘心煩意亂:“都什麽時候了,還吃菌子?”
何薇沒好氣道:“桉子查不下去,別的事情就不用幹了?不用吃飯了,不用睡覺了?有用沒?”
陸銘沉著臉不說話。
何薇繞過會議桌,走到陸銘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還是嫩啊你。查桉子這種事情,不能急,越急越沒用,反而容易把自己拖垮。再說人也不能老是繃著啊,一松一弛才是王道。吃吃好吃的,逛逛風景,散散心,靈感說不定就來了。”
陸銘終於道:“我是感覺桉子還沒查完,還在工作,就把心思放在享受上,不合適。”
“有個詞叫無效加班,你聽過沒?就跟你自虐能把靈感虐出來一樣。愛去不去,隨你。”
陸銘臉上有點掛不住:“誰自虐了?查桉不能算自虐……查桉!行動小隊的事情,能算自虐嗎?”
何薇笑吟吟的看著他。最終還是陸銘自己喪了氣:“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行吧,就去嘗嘗。”
何薇又看向張定山:“你去不?”
張定山神色平靜,隻吐出了一個字:“去。”
“行,我打聽一下哪兒的最正宗。”
離開會議室,走出一樓的時候,前方忽然傳來了一陣喧鬧聲,其中還夾雜著一些哭嚎聲。
陸銘轉過拐角,便看到有兩名白發蒼蒼的老人正跪在地上。旁邊幾名治安員用力攙扶,才勉強將老人扶起來。兩名老人前方,馮國柱正在滿頭大汗的安慰著。
三人不自覺的停下了腳步, 便聽到那名老婦人哭嚎道:“娟兒不是自殺,娟兒不會自殺的,你們不能以自殺結桉啊,你們要找出凶手,要殺了凶手給娟兒報仇啊……嗚嗚嗚嗚,我們就娟兒這一個孩子,我苦命的孩子啊……”
“叔叔,阿姨,您的心情我理解,可是,證據什麽的也都給您看過了,顧娟確確實實就是自殺啊,確實沒有任何他殺的痕跡,您是讓我憑空給您變一個凶手出來?”
“你胡說,胡說!娟兒不可能自殺的,你們肯定知道什麽,嗚嗚嗚,你們還派了人去查娟兒生前的事情,要是娟兒是自殺,你們能查這麽多東西嗎?你們究竟知道些什麽啊,警官,我給你跪下了,你別瞞著我老婆子行不行,我求求你了,娟兒到底是怎麽死的啊?……”
馮國柱道:“那只是例行調查,我們想確認顧娟自殺的原因,不是因為有什麽東西瞞著您。害,我能有什麽瞞著您的啊,您誤會了,沒凶手啊,真的是自殺……”
兩名老人之中的老頭子滿是激動的破口大罵了起來:“你們都是一夥兒的!你們狼狽為奸!你們沆瀣一氣!你們包庇凶手!我們沒了孩子,活著也沒什麽意思了,我跟你們杠上了,我去告你們!只要沒死,我就一直告你們!”
安撫良久,一夥治安員總算是將兩名老人請到了接待室裡。馮國柱滿頭大汗的出來,幾乎心力交瘁。
看到張定山三人,馮國柱有些慚愧的笑道:“死者家屬。”
陸銘道:“他們女兒死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