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早些時辰,穆清偽裝成了一個毫不起眼的中年男人混跡在人群中。
穆清慢慢地行走在街道上,旁人看來,似乎是疲倦的農夫在向著城內走去,但穆清微微低垂的頭顱,靈動的雙眸在仔細觀察著四周。
沒過多久,有一個穿著紅袍子的瘦削男人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紅袍子帶著三兩個護衛一般的肌肉壯漢走在人群之中,壯漢將紅袍子護在正中。
這位紅袍子一看便是非富即貴的頂層人家。
但作風其實並不奢華,不像汴京中某些個小家族,有點兒小勢力,出行也要八人大轎一抬,隨行驅趕普通百姓。
穆清悄悄地跟隨在紅袍子的不遠處,將自己卡在一個不近不遠的距離,確保對方不會發現自己。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的遊蕩,紅袍子在城中買了各種各樣的小物件,從吹糖人到蛐蛐兒各式各樣。
最後,穆清隱藏在一處拐角,看著紅袍子大搖大擺地走進一家府邸中。
穆清四周觀察了一遍,四四方方的佔地面積,八名巡邏士卒和四名瞭望士兵,覆蓋住了整個府邸的外圍。
穆清沒有想著闖進去,他在等待一個機會,一個確定府邸中到底是誰的機會。
時間不斷地流淌,不過多久,來到了巳時四刻。
穆清緊張地望著走去的一名士卒,他的影子逐漸消失在拐角後,而在另一邊,居然沒有另一名巡邏士卒的出現。
穆清微微一笑,他可以抓緊機會進去了,立即抓住瞭望士卒交匯的視野盲區,手掌一撐,左腳發力,便輕飄飄地翻牆而過,穩穩落地時又不發出一絲聲音。
隨機,穆清跟隨著自己記憶中的路徑,有驚無險地過了一關又一關,最後成功地從一扇窗戶中翻進了一間臥室。
剛把窗戶合上,穆清還沒有送一口氣,便聽見一聲爆喝,“大膽狂徒,吃我一拳。”
穆清一手撐住牆壁,單手用力,將自己的身子掀起,閃過突如其來的一拳。
腳尖在牆壁上輕點幾步,穆清就快速地閃避到一旁,仔細看向面前襲擊之人。
只見到這人身形修長健壯,劍眉星眸,但美中不足的,是他只有一隻手臂。
面前這人剛剛只是一拳,便將牆壁打出一個破洞,可見力量不低。
但這巨大的聲響已經傳出,不出所料的話,幾個呼吸的時間內,就會有十數個士卒從窗外、門外包圍自己,隔壁的房間左右也會有士卒守候,防止自己破牆而出。
穆清立刻做出下一步的決定,蹲到在地,雙手抱頭,放棄抵抗。
小半個時辰過後,穆清百無聊賴地蹲在府邸地底下的監牢中,撥弄著面前的一隻小蟲子。
這時,“乒呤乓啷”的嘈雜聲從地牢口傳來。
就看見為首的熟悉的身影。
童貫帶著一批親衛走進地牢,穆清趕緊起身,和童貫隔著欄杆,面對面站立。
童貫衝著旁邊的幾人一揮手,親信便帶著監牢的士卒全部撤出,守候在地牢口處。
“明月,摘下面具吧。”童貫掏出一把鑰匙,將大牢的門鎖打開。
穆清沒有立刻摘下面皮,而是仔細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人可以看見後,將面皮從臉上退下。
“童大人。”穆清單膝跪地,從胸口取出之前貼身隱藏的信件取出。
童貫接過信件,卻並沒有當場立刻打開,而是同樣藏在身邊。
“剛好你來了。
”童貫微微一笑,”換身裝扮,我們要去一個地方。” “跟房間裡那個獨臂男有關的?”
“嗯。”童貫點頭,拍了拍手,隨後就有兩名親信帶著一整套衣物過來。
穆清接過,打開衣物,從中摸到一個物件,一具精致的白狐面具。
半截火燭的時間過後,童貫帶著穆清來到了自己的臥室中,把大門反鎖,推動書櫃,兩人一同進入一道暗門內。
在暗道中,童貫告知了穆清最近自己做出的動作。
而在另一邊,府邸中的獨臂男,也就是曾龍,先是到了一家客棧,但卻在離開時感到一絲不自然,似乎有眼睛在緊盯著自己。
在城內繞路繞了一圈,曾龍回到了一家偏僻的飯館內,終於感到視線消失不見了,隨後步入後廚中,進入密室內,就看見有幾個人圍坐在一張木桌周圍。
曾龍跟首座的一位匯報了情況後,見到首座的人點頭示意後,便自己在邊上找了張凳子坐下。
不一會兒,又有一個人從密道中走入,摘下鬥笠,正是最近在四處奔波的唐聞。
“堂主,我來了。”唐聞在桌邊坐下,從口袋裡掏出一份信件,可以認出來,這應當是“病大蟲”薛永從“白日鼠”白勝那兒取來的信件。
堂主將他收下,讓其他人各自離開後,僅僅留下了唐聞和韓伯龍在密室中。
堂主仔細地看完信件後,站起身來,並把信件貼身藏好,“韓伯龍,跟他說一下現在的情況。”
說完,堂主便轉身離開。
唐聞好奇地看向韓伯龍,“韓師兄,發生什麽了。”
韓伯龍微微一笑,“這得從前幾日講起。”
目光看向幾日前的衢州。
一日早晨,堂主從飯館走出,帶著幾個小廝,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沒有人會在意這麽一個普通中年人和飯店雜役。
堂主先是去肉鋪,取回了昨天預訂下來的十幾斤豬肉和牛肉,讓小廝帶回去後,自己在城內隨意地走著。
不知不覺間就來到了城中的一家茶樓內,堂主要了一壺清茶,便坐在茶樓頂樓一處角落裡,一邊望著遠處的繁華,一邊細細品味茶香。
就在這時,雜亂的呼喚聲傳來,“小二,給大爺我來兩壺酒,兩斤牛肉”
來的是三名壯漢,五大三粗的糙漢子大呼小叫地來到頂樓,恰好坐在了堂主身旁的桌子上。
一名店小二擦著額頭上的汗珠跑到三人身邊,“抱歉幾位爺,今天咱們茶樓裡沒有牛肉了,幾位覺得…”
還沒等店小二說完,只聽見“啪”,響亮的一聲傳來。
為首的那名壯漢直接暴躁地一巴掌打在店小二臉上,把他扇倒在地,“***,看不起**,不買牛肉給我兄弟幾個。”
接著,暴躁壯漢直接一腳把另一邊的一名客人的桌子踹翻,因為這人的桌前就有一盤子牛肉。
而那名客人臉上的一條刀疤,也顯示出這人也不是個安分的主,自己的桌子被踹,茶水澆了自己一身,火氣噔的一聲就衝上來了,跳起來就是一拳打在壯漢臉上。
很快兩人便扭打起來,附近的客人見到情況不妙,連忙跑走,店小二捂著自己的臉,跌跌撞撞地跑下樓尋找掌櫃。
堂主皺了皺眉頭,把茶壺放下,也準備離開,突然,唯一沒有參加搏鬥的壯漢靠近了自己。
堂主側身而立,隱藏在背後的一隻手摸向了腰間的小刀。
壯漢上前幾步,把一封信塞到堂主手中,隨機便立刻加入了幾人的搏鬥中,把刀疤臉摁在地上打。
這時,堂主才發現不對勁,幾人看起來打得火熱,其實刀疤臉躺下地上,都沒有受到多重的傷。
堂主沒有猶豫,把信件收到袖子內部,便轉身離開了茶樓,先在附近轉了幾圈,確定沒有跟蹤者後,便回到了飯館中的密室內。
打開壯漢給的那封信,裡面還是一封信更小的信件,上面細細寫著幾行字。
“朽木堂的成員,很高興遇見你,希望你把這封信交給你們堂主。”
堂主把這一層也打開。
“堂主,吾乃當朝監軍,領樞密院事童貫,每日的亥時,吾都願在當地富豪秦府和堂主一敘。 ”
而在下面則細致地標記著雙方的暗號。
堂主握著這封信陷入了思索,因為自己並沒有把握到底要不要相信對方,這極有可能是一個陷阱。
突然,堂主捏著信件停下了思索,這封信的角落裡有這一點點凸起。
堂主把角落撕開,裡面僅僅寫了一個字,堂主放下了心來,將信件藏好,便起身離開,來到了密室外的後廚中。
堂主走進後廚,之間到韓伯龍在角落裡生無可戀地洗刷著碗筷,旁邊還有堆積如山的各類菜要處理。
堂主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過來。
韓伯龍立刻把碗筷一放,讓小廝找時間來洗刷好,自己跟著堂主離開。
“堂主,怎麽了?”等到堂主停下步伐,韓伯龍上前問道。
“去城中的秦府四周踩點,如果沒有問題,今晚我們要出去一趟。”
聽著堂主口中加重的“出去一趟”,韓伯龍立刻答應下來,換了身簡便的衣物就出發前往了城中。
等到臨近酉時,韓伯龍終於回來了,抵達密室中,和堂主言語了幾句,密室又再次陷入了安靜。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淌,等到接近亥時的時候,兩人各自帶了一副面具,趁著夜色走出飯館,一同來到了秦府的後門出。
韓伯龍上前一步,按照堂主說的方法,走到門前在,對著鐵門的三個位置各自敲擊三下。
每個位置都發出不同的撞擊聲,片刻後鐵門緩緩地挪開,兩人閃身而入。
鐵門再次關閉,只剩下夜空下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