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驍雄】 【】
汴河之上,大元帥的大纛飄揚在一艘巨大的樓船。大晉的樓船上建樓三重,列女牆、戰格,樹幡幟,開弩窗矛穴,置拋車壘石鐵汁,狀如城壘。而這艘大船,上起樓五層,高百余尺,長三十丈,通體漆成黑紅二色,低尖上闊,粗佹寬帆,在一眾樓船和漕運船之中,便如鶴立雞群。而這首大船也正是天下兵馬大元帥,太子趙元檀的座船。寬大的船艙裡,懸掛著數張輿圖,有江淮輿圖,有天下輿圖,還有一張是以江州為中心,囊括江南、淮南、山南多地的輿圖。隨著前線戰報不斷送達,饒州、建昌、新昌、彭澤、洪州等地先後被畫上了紅圈。“如此一來,江州危矣啊。”趙元檀看著輿圖,頗感形勢危急。“江州還有多少兵馬?”東宮屬官太子右庶子李衍道:“江州尚有三萬余人。糧草有半年之用。”“可能守住?”程錦堂道:“難,饒州和洪州都丟了,叛軍已經可以控制鄱陽湖,鄂州撫州袁州吉州等地的駐軍早就被抽調一空,唯一能夠指望的就是荊州都督府屬下的武陵軍,可襄州都督府的橫野軍和山南軍已經被抽掉了南下,武陵軍在調出,五溪蠻怕是會趁機作亂。不過荊州都督府麾下的水軍倒是可用。”“武安侯和平北侯哪裡如何?”太子中允林長沅道:“平北侯已經帶武功中衛,和安國軍前往江州對岸布防。武安侯還在揚州。”“江州...傳令,先期到達淮南的大軍,以及荊州都督高鶴臣所部,都歸屬武安侯節製!令武安侯相機救援江州。”“諾。”這道軍令仿佛是及時雨,解了傅津川手中無兵可用的燃眉之急。十一月初,驍果、捧日兩軍作為前部趕到淮南。其中驍果軍有四個都步軍,一個都騎軍。捧日軍則全軍五個都騎軍。兩萬五千邊軍精銳的來到,讓傅津川喜出望外。驍果軍軍使賀拔旭,出身關中大族賀拔氏,其父是烏程侯賀拔延宗,叔父是剛剛調任河西節度使的名將賀拔光嗣。自幼跟隨起叔父在西北隴右戍邊,作戰勇猛,能騎擅射,軍中號其為“隴右飛將”。在靈壽之戰一箭將叛軍驍將劉仲堪射落下馬,所部更是先登陷陣,擒獲賊首之一的劉伯歸。至於史萬年,那是傅津川的老熟人了。一起經歷過白亭、疏勒之戰,是河西軍中僅次於薛琮的猛將。兩人趕到揚州,傅津川肯定是要盡一下地主之誼,就在都督府設宴款待兩人,都督同知陸慶,廣銳軍軍使呂虔勖作陪。寒暄過後,都是武將,眼下又有戰事,言語之間肯定是離不了當下時局。“都督前幾日的和州之戰,以寡擊眾,五騎掠陣,大獲全勝,此為千古佳話,卻不知道這叛軍的戰力,到底是幾何啊?為何江州之局如此危機?”賀拔旭與傅津川也是早就相識,又都是武人,所以言談之間也是極為直接了當。傅津川這邊喝了一杯溫好的黃酒,隻覺得一股暖流入腹,然後開口道:“叛軍戰力和江淮諸軍與禁軍相比,要略勝一籌,不過自然是較邊軍精銳相去甚遠。而和州之勝,江州之敗,其中原有也很簡單。和州之戰,上下可一心,而江州之戰,李武襄新喪,軍心浮動,又有三個副元帥令出多門,各軍之間各懷鬼胎,不能同進退,自然會招致大敗。”“至於鄱陽湖水戰我未能親歷,想必是因為連番戰敗,讓叛軍已經起勢,難以遏製。而張侯又...國事艱難...不過眼下朝廷援軍已到,想必不日就能掃平江南之亂。”聽過傅津川的話後史萬年立馬道:“都督放心,史某旁的不行,打仗絕不含湖。
只要都督一聲令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賀拔旭一聽到史萬年如此表態,也說道:“史將軍所言,亦我之意,諸事請都督吩咐就是。”傅津川笑道:“好,有兩位相助,平滅吳逆指日可待,不過今日兩位將軍剛至,舟馬勞頓,就先歇息一日,正事明日軍議上說。”“好,聽都督的。”粗豪的史萬年端起酒碗道,“反正跟都督打仗,就一個痛快!哈哈哈哈!”這邊傅津川在招待史萬年和賀拔旭,另一邊,蔣武和龐雲等人拉起了馬山保、傅慶、張朝宗,以及劉六劉七,鄭逢春、魏十郎、何九滿、張奎,這些個曾經的虎賁節從們也齊聚一堂。“...侯爺就看著叛軍的軍陣,然後回頭說道,‘江南軍馬不過土雞瓦狗,銀樣鑞槍頭,且看我破陣’隨後侯爺帶了四個人,陳行、烏思獨吉、阿術烈還有仆固懷安,就五個人,直接衝到了叛軍側翼,殺了近百人,才從容回轉,當時給這安國軍和武功中衛那些雛兒都看傻了...”張朝宗打斷道:“阿雲,你說了這麽半天,這裡面好像沒你什麽事啊?你跟蔣武還有你曲十二梁岱,你們都幹什麽去了?就陳行他們幾個跟著去了?”龐雲沒好氣的道:“你當這麽能出風頭的事我不想去?可軍陣裡,除了他們四個是郎君的護衛,我們幾個敢隨便動彈?不要腦袋了....風光都讓陳行他們幾個佔了,我們回來...別提了。”鄭逢春端著酒碗道:“什麽就別提了?怎麽回事說個清楚。”龐雲歎了口氣道:“梁岱他們現在是靖南軍的,壓根沒去,我跟門神還有李大,我們幾個回來直接就每人四十軍棍。”說道這蔣武和李司寇兩人也抬頭看天,甚是無語。張朝宗想了想道:“殿下讓人打的?”龐雲點點頭,然後自己幹了一碗酒,“殿下說了,牙兵到什麽時候也得跟著主將,郎君當時還不讓跟著...這軍棍挨的...”馬山保道:“你還抱屈?這也就是殿下,不好發落你們太狠,要是家主在這,不直接砍了你們幾個就算是你們運氣好了。估計等大郎來了,還得訓斥你們幾個。”不同於鄭逢春等人,龐雲蔣武這些人都是傅家的世襲部曲,就是傅家門下,生殺予奪都是主家一句話的事。這邊張朝宗突然低聲問道:“話說,這次郎君回來,殿下沒找郎君麻煩?”龐雲一聽這個立馬來了精神:“還能沒找?侯爺回來睡了好幾天書房...”“咳咳。”蔣武恰逢其時的咳嗽讓龐雲又把剩下的話吞下去了。背對著門坐的龐雲本能的感覺道眾人的臉色都不對,一個個都漏出尷尬的笑意。“侯爺你來了。”卻原來是結束了都督府宴飲的傅津川,跟史萬年一起到了眾人喝酒的大帳裡。“明天早上,校場見啊。”傅津川拍了拍龐雲的肩膀。隨後跟一眾親信喝了幾碗酒,說了幾句話就走了。眾人在看著龐雲的目光之中充滿了同情和幸災樂禍...第二日,都督府節堂軍議,傅津川直接拋出了一個非常大膽的用兵方略。渡江奇襲采石,然後直攻建鄴!“建鄴和潤州、宣州的兵力大部分被薛巨鱗都抽走了,而且水軍還在鄱陽湖那邊配合作戰,只要拿下采石,到時候薛巨鱗定然要回師救援,江州之圍自解!”傅津川從來就沒想過去江州那邊添油。沒意義。江州諸部現在是多支殘兵,還有兩個副元帥,傅津川即使去了江州,資歷還沒那兩個副元帥高,也很難統合江州內外諸軍正面擊敗薛巨鱗解江州之圍。莫不如就劍走偏鋒,做威脅建鄴之勢。這樣反而能吸引薛巨鱗回援,即便是只是一部分回援,也能讓江州的壓力大減。賀拔旭和史萬年一聽謀劃之後立即請戰,而傅津川這邊正要說出自己的詳細安排,廬州刺史和廬州司馬共同送來的急報打亂了所有的部署。廬州民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