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驍雄】 【】
村中的青壯死傷不少,其中也包括梅十三的阿耶。二十官軍騎兵在砍殺了一群賊寇之余,也自然抓到了不少俘虜。問出了一些情況,卻沒多少有用的。甚至這些俘虜連本地的地形都不清楚,因為他們多是廬州人和壽州人。而此地雖然已經接近了廬州的慎縣,但尚在濠州境內。除了叛軍的規模、武器、糧草等情況以外,唯一還算有用的消息是,廬州邊上的慎縣因為有了防備,城還在。本地的團練在傅津川整頓軍備之後尚堪守城,縣令和縣尉也組織了大批民壯在守城。不過看到定遠縣內亂匪如此猖獗,相比慎縣的外圍村鎮怕是也比這好不多少。強宗大族有的修建了塢堡可以聚眾相抗,升鬥小民怕是難以幸免。夜幕時分,一支規模更大的騎軍趕到了莊上。這支騎軍足有數百騎,月光照在鐵甲上,映著幽冷的寒意,這些騎軍動作也驚人的相似,雖然戰馬奔行迅速,騎士坐與馬上卻很穩。毫無疑問,這些騎士們都是能夠馳騎而射、周旋進退自如、縱馬蹈陣的真正精銳。這樣數百騎軍整齊列隊前進時,無須耀武揚威,自然就在這冬日裡產生了強烈的肅殺之感。一名身材高大的騎將,騎在高頭大馬上,正是捧日軍前都虞侯馬山保。他自領兩團五百騎,作為開路前鋒,身後各隊依次是史萬年所領前都余部兩千騎、傅津川本部牙兵一千五百騎,張朝宗率領的本部一都兩千五百騎。各隊相距不過幾裡,騎兵奔襲一盞茶的功夫就能趕到“末將劉敕見過都虞侯。”“你是劉九吧?”“是。”作為斥候隊夥長的劉敕站立在道邊,雙手抱拳道。只有十七的劉敕是關中人,家中行九,人稱劉九,兩年前往隴右戍邊,因為善於騎射被編入了斥候隊,兩年間沒經歷過大戰,但也有幾個斬首軍功,也升了兩級。朝廷組建新軍,被調入上京,正好碰到了自家兩個族兄,劉六和劉七。他在家的時候就聽說六哥和七哥入了貴人的眼,都是有品級的官了。在上京一打聽才知道,兩位族兄那在軍中都了不得了。六哥才二十,就做到了廂兵馬使,七哥十八,也做到了個校尉。他們劉家堡子最高是上一輩的五叔,不過也最高才做到了戍主...難怪村裡都說四伯父到了縣城都能橫著走,縣令老爺見他都得客氣一聲劉公。整編的時候,六哥特意把他要去了捧日軍,還給他弄到了最容易立功的斥候隊。所以他這次實際上是全軍的眼睛。“將軍,我想從軍。”突然出現跪在地上磕頭的梅十三讓劉敕眉頭一皺,這少年白日裡就曾經跟他說要從軍,他一個夥長那能有自己招兵的權力。卻沒想到這少年還挺倔強,這又來了,剛想開口呵斥,就聽見馬山保開口說道:“起來說話。”梅十三一聽,哭嚎道:“將軍不答應,我就不起來。”白日裡他跟姓劉九說從軍,劉九不答應。剛才他在家中聽到戰馬嘶鳴聲以及上千隻馬蹄的踩踏的動靜出來探看,正看到道旁劉九正神色恭敬的跟一個高大的將軍說話。他不清楚這高大將軍的是什麽官,但看著身上的甲胃和劉九的態度,肯定是個大人物。於是急忙過來磕頭。馬山保看著這少年還有些執拗,笑道:“那你為何要從軍?”“那幫亂匪殺了我阿耶,我要給阿耶報仇...”“就為了報仇?”“從軍還能騎馬,做官!”“你騎過馬嗎?”“沒有。”“我們是騎軍,不會騎馬的不要。”“我可以學。”“等你學會了,我們仗都打完了。我問你,從這裡到廬州,一共有幾條路?”“有兩條,
一條大路,一條小路...”馬山保一聽小路只有不到一百裡的路程就來了興趣,不過在了解細情之後又果斷放棄了走小路奔襲的想法,因為大路也才一百多裡地。小路要走山路,還要走涉水過河,雖然能夠涉馬而過,但他所部騎軍有五隊是重騎兵,走小路可能比起走大路要耗時。反倒是大路,一馬平川,一路過去都是平原地區,立於騎兵奔襲。不過馬山保最後還是給了梅十三一個從軍的機會,讓他作為向導給大軍帶路,等大戰之後就推薦他從軍,不過卻不是捧日騎軍,而是後面的靖南軍。畢竟以關中、河東、隴右、朔方這些邊鎮的漢胡擅騎射者組成的捧日馬軍,實在沒法收一個行軍時候只能趴在馬上的半大孩子當正兵。傅津川所領自己的牙兵位於第三部序列,這趟出來他身邊除了一千五百牙兵,還多了二十個繡衣緹騎作為親衛。這些是兕子得知他要出征特意安排的,還直接下令讓胡蘭卿“警醒”一點,時刻跟緊些。傅津川還能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那就是不然自己在率軍衝陣了唄。而這些緹騎們這幾日跟著行軍一個個也差點叫苦不迭。這些緹騎雖然號稱是緹騎,但實際上他們在京城一個月也不定能不能騎一回馬。整天乾的最多的就是值守詔獄和巡街的活。這種直接就在馬上奔襲數日的急行軍,他們也是真的沒經歷過。夜幕下,一個軍帳迅速搭建起來,這是傅津川作為主帥的特權,史萬年、張朝宗、馬山保也相繼趕到帳篷裡參加軍議,匯報前面的情況。“廬州城還有慎縣都還在官軍之手,城下叛軍糧食已經有些貴乏了,所以現在壽州、廬州、除州、和州境內都有亂匪四處劫掠。”聽過了馬山保前軍的匯總之後,傅津川又問道隨行的幕僚張杲。“巢湖方面有沒有軍報?”張杲道:“還沒有。都督可是擔心江南叛軍順勢經濡須口攻打巢縣?以圖跟紅蓮亂匪合流?”“鄱陽湖水戰之後,洪州都督府的水軍已經全覆沒了,在江淮朝廷水軍也就剩下咱們的巢湖水師,還有荊州水師,如今叛軍士氣正盛,各支水師又久不習戰,難以相抗,巢縣若有失,叛軍就可直入巢湖,巢湖水師那幾千人和百余艘戰船怕是抵擋不住...朝宗,你率本部騎軍,明日改道,去巢縣。”“諾。”“其余各部,明日一早出發,此地距離廬州不過一百多裡,大半日可至,過慎縣以後,各部換馬,廬州城東都是一片坦途,利於騎兵突襲...還有一事,捧日軍是天下精銳匯集,明日一戰我們打的都是些亂黨,我不管你們如何用兵,我只要一場勝仗!”“還有就是,勝仗歸勝仗,明日一戰若是你們誰的麾下折損過高,戰後不但沒有功,我還要打他的軍棍!”“諾。”第二日,廬州城下。作為元帥的張蛟以及軍使龐知古對於百余裡外的情況還一無所知。攻城還在繼續。亂軍的督戰隊在後,前面是手中拿著五萬八門器械,穿著五花八門的衣裳,唯一共同點是頭上帶著紅色頭巾的亂軍大隊。他們扛著粗製濫造的長梯搭在城牆上,一窩蜂的向上攀爬著,然後被城頭上的守軍用箭失射死,或被滾石、擂木砸落下來,有的掉進了護城河中,有的直接被砸的腦漿崩裂。經歷了十余日的猛攻,城上原本的三千守軍也折損千余人了,現在守城的主力已經變成了團練和青壯。雷勃身披甲胃,手持長刀,也在城牆上奮力廝殺。他帶著親衛每看到一處有叛軍湧上來就立刻補上去,砍得刀都有些卷刃了。一陣廝殺過後,亂匪在進行了一撥攻勢受挫之後,又停了下來,然後那些穿著紅衣服的道人又開始帶著眾人念咒。城頭上的守軍也在休息之余,重新布置防線。突然,兵士來報,城東有情況。原本在城南的雷勃立馬向城東奔去,然後就遠遠望見了塵土飛揚,數千騎軍奔馳的場景在北方不算稀奇,可是在這淮南大地,就是很多人生平僅見了。數裡之外,塵煙四起,黑壓壓的騎兵如同一朵烏雲壓在眾人頭頂一般。對著大部分沒有組織性可言的叛軍直接壓了上來。龐知古當即拍了下腦袋,“元帥,快下令讓咱們本部撤...”實際上已經有些晚了。沒有結陣,沒有拒馬長槍,沒有大規模的弓弩手,想要在平原地帶對抗騎兵。這無疑是癡人說夢。準確的說,這個時候能逃命都是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