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嘉二十年,九月初。一場小雨。
早晨的天氣已經有些涼了。但戰爭讓雙方的血液都處於沸騰狀態,場面更是極為熱烈。
可算撈到機會的拓跋犍率領自己的親衛,身先士卒,親自帶頭攻打晉軍的營壘。
有了昨天的教訓,青唐軍壓根就沒給晉軍逆擊的機會。
晉軍雖然看似被青唐軍壓製,但實際上防線依舊守的很緊固,戰鬥從早持續到中午。
戰事極為慘烈,雙方都付出了大量的傷亡。長槍手隔著柵欄相互捅刺,鮮血噴濺。弓弩手在相互對射。慘叫聲連連,不絕於耳。
本以為青唐軍會跟往常一樣選擇在午間休戰,但今天,前面的隊伍撤下來之後,立馬就有另一支隊伍頂上來。
這讓嚴仲武有些意外,不過晉軍作為防守一方,依然佔據著有利態勢...直到...
身後突然傳來的喊殺聲,讓晉軍方寸大亂。什麽時候青唐人繞道身後去了?
難道是找到了通往谷內的小路?不對啊,谷內就算有小路也都封死了,除了...全軍作為水源的那條溪流,涉水而來...
「不要慌,王何,給我頂住。」
「諾。」
嚴仲武立馬帶上兜鍪,手持大斧帶著親衛向大營後方殺去。
論日煦和論噶真兄弟率領五百青唐武士,在天還沒亮就出營了,一路疾行才從山間的一條甚至不能稱之為路的山徑,進入了甘松嶺這個盆地之內,出現在了禁軍背後的水源處。
其實嚴仲武用兵也不至於留下這麽大的紕漏,水源處早就留下了一團的士卒戍守。
但此時這些把守溪流的士卒面對突然出現在溪流上遊的青唐人,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連連敗退。
而青唐人數雖然不多,但聲勢極大。號角聲呼號聲喊殺聲響徹雲霄。
這裡的動靜,對谷口戰場的自然也產生了影響。
兩面夾擊之下的晉軍,即便在是堅韌,也無法堅持下去了。
嚴仲武率領親衛雖然暫時抵擋住了論氏兄弟五百青唐精銳,但正面谷口防線卻是因為身後的異動方寸大亂,最終沒有抵擋青唐大軍正面的猛攻。
拓跋犍手持寶劍,砍殺著晉軍將士,身邊的都是他的本部的精銳,各個都是以一當十的壯漢,在奮戰之後突入谷內,擊潰了晉軍的防線。
都虞侯王何當場戰死,余下的晉軍也都是兵敗如山倒。
嚴仲武見到形勢不妙,率親衛全力衝擊,論氏兄弟的五百青唐精銳雖然搞亂了晉軍的後方,卻沒法攔得住晉軍的潰兵。因為谷內的地形不同於谷口狹窄,五百人無法形成有效防線。
最後被嚴仲武率領百余名潰兵逃了出去。
拓跋赤德很是興奮,甘松嶺到手,就意味著後方安穩了,就算拿不下松州,也可以逼迫白蘭諸羌降服青唐。
論讚破的兩個孫子,論日煦和論噶真都被分為了世襲千戶。
而九王子拓跋犍也被任命統領三個千人隊。
要知道大王子和三王子,也不過才各自統領一個千人隊而已。拓跋犍就憑借著正面突破甘松嶺的戰功,直接被授予三個千人隊。
這個兩個目前呼聲最高的王子都感受到了威脅。
甘松嶺以下,青唐大軍迅速通過了這個作為要道的盆地,十萬大軍直撲松州城而去。
嚴仲武跑回了幾十裡外的松州城,甘松嶺丟了的消息也迅速被城內守軍知曉了。
松州司馬府上,四十出頭的節度副使嚴鋌站在輿圖前。
「怎麽搞的,以甘松嶺的地勢,不該這麽就丟了啊。」
坐在一旁的嚴仲武無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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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虜找了一條山間小徑,
繞道我軍營壘之後,正面又強攻不止,換誰也守不住...」「你倒是還挺會給自己開脫,還誰來了也守不住,等武安侯來了你就這麽跟他說?他不砍了你都算是咱們嚴家祖墳冒青煙了。」
嚴鋌和嚴仲武是同族兄弟,關系親近,年少時候一起應募投軍,戰場之上一起出生入死,情分自然不一樣。
按照軍法,丟了甘松嶺,守將嚴仲武是可以直接殺頭的。
但具體如何處置,那是主帥的權力。本來按照大晉軍律,就算是蜀王作為益州大都督,也不能隨便誅殺軍使一級的大將。
但現在益州都督換成了傅津川,並且還是加了節度使,節製蜀中軍政大權,要是想立威,真一刀砍了失地的嚴仲武,任誰也挑不出不是來。
這都是在軍法之內,主帥的權力。
「應該不會吧...」嚴仲武說話的時候,心裡也是有點虛。
「九哥你是節度副使,到時候給我求求情...」
嚴鋌道:「這還用你說?我在軍報中已經替你開脫了,不過具體如何等咱們這位傅大帥來了才能知道。」
「嚴副帥,青唐軍到了。」
松州司馬柳康入堂稟報道。
「來的好快啊。」
松州城東面背靠著大江,甘松嶺在松州的西南方向,只有幾十裡的距離。所以在嚴仲武逃回松州的第二天,拓跋赤德就親率青唐大軍來到了松州城下。並且城外布置下營壘。
嚴鋌、嚴仲武、柳康等將領登上了城頭主樓,望著城下正青唐大軍。
十萬之眾,忘之不盡。青唐各部不疾不徐的佔領了是松州外圍的要隘高地和戍堡,各軍連綿不絕,長槍如林,旌旗蔽天。
與之相對的是松州守軍放棄了外圍的全部的據點,並且早就完成了堅壁清野,只有東邊的江對岸還有幾桌烽燧和塢堡留有少量士卒戍守,所有兵力全部收回了城內。
城上之人目光所及,十萬青唐大軍根本一眼望不盡,是真正的「人山人海」。
「聽說疏勒之戰的時候,武安侯趁著青唐大軍正在扎營之際,率騎兵出城突擊,險些一舉生擒拓跋赤德,如今看來,是真把青唐人給打疼了...」
嚴鋌看著城下青唐軍的布置感歎道。
青唐軍正在城下扎營,負責戒備的士兵鹽嚴陣以待,看不到任何一絲可以趁機突擊的機會。
嚴仲武聞言笑了笑,「要不怎麽說,吃一塹長一智呢,要不是疏勒城傅大帥給他們打的太疼了,咱們沒準也能在松州城下,乾他一個措手不及....」
而松州司馬柳康則一言不發的望著城下各部的旗號。
他從軍十幾年,駐守松州也有數年,歷年來與青唐大小部落衝突不斷,對於青唐各部的標志,
領兵的頭人是誰,這些頭人的特點,哪一部是騎兵,哪一部是擅長步戰,這些對於柳康來說都有些了解。
「除了青誼節鬼章的中部萬戶,剩下的青唐能戰之將幾乎都到了...」
嚴鋌聞言之後道:「拓跋赤德是要鐵了心報疏勒城下之仇,十萬大軍每日的軍糧消耗,這一仗就得讓耗費青唐好幾年的積蓄,還真是下了血本啊,而且你看,這是應該在山那頭,打甘松嶺的時候就開始打造的攻城器械...」
嚴仲武一聽也忘了過去,「他娘的,這個我還真沒注意...」
在甘松嶺上,嚴仲武在谷口視線根本望不到青唐大營的全貌。自然也看不到青唐人在後面打造攻城器械。
跟晉軍種類繁多的器械相比,其實也就是一架一架的簡易梯子。
畢竟論起工具器械,即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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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青唐和金帳這樣的大國也無法在這方面跟大晉爭鋒。
但這些東西對於青唐來說,攻城也足夠了。
「看來青唐人對松州城是志在必得,來者不善啊。」
「那就看看是他們牙口硬,還是松州城牆的石頭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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