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過午飯，池大山就帶著小鎖頭離開了。

　樂懷自然是留下了。

　李明繁兩口子半夜肯定是乾架來著，這兩口子眼底下都有青黑，還在生氣，互相不說話。

　搞得池大山更加尷尬了。

　總感覺好像都是因為他把樂懷送回來了……

　“大山啊，這邊的事情就不要和小妹說太多了，免得她惦記……她現在雙身子，不能受刺激。”

　李大娘淚水漣漣的囑咐著。

　昨晚上聽著兒子兒媳婦乾架，她心裡這個不舒服啊。

　看著一夜之間就老了不少的嶽母，池大山偷偷地塞給她二兩銀子，一再叮囑:

　“娘，您也上歲數了，可得好好保重身體。等小妹生了，您還得抱外孫女呢。”

　“本來樂懷的事情不該我插嘴，但我還是想勸您兩句。以後得大哥大嫂給您養老……而且大嫂的心裡不舒服，的確也情有可原……”

　看見銀子，李大娘樂開花了，可卻堅決不要:“你們也沒分家呢，攢兩個錢也不容易，趕緊自己拿著，以後花錢的地方多著呢。你有這份心，娘就很感激了。”

　“嗯，娘知道的……”

　眼看著其他人出來了，池大山也不好再塞錢了，只能拿著離開了。

　李大娘歎了一口氣，和老頭子相視一眼，便開口了:“老大啊，有個事娘想和你們說一聲。”

　為了這件事，今天爺幾個都沒有去上工。

　到了東上房之後，李大娘開口說話了:

　“這樣，等攢兩年前，我們就能把這院子買下來了。這麽著，就拿你爹賺的錢買。買下來之後啊。我們老兩口帶著樂懷住東上房和旁邊這一間。

　等將來我們沒了，這兩間房也歸樂懷，剩下的就都給你們。”

　“娘！”

　李明繁一下就從凳子上蹦起來了，火燒屁股一般，臉色難看的回頭狠狠瞪了媳婦一眼。

　他又不傻。

　要不是因為他媳婦不高興，他娘也不會說這些！

　李明繁媳婦摸摸鼻子，偏過頭不敢看別人。

　聽著婆婆這麽說，她心裡也有點不得勁。

　可要是讓她真的養著樂懷，她心裡就格外的不舒服。

　生活本來就這麽累了，她幹什麽還要讓自己這麽辛苦呢?

　“你坐下。”

　李大娘瞪著兒子，心裡有許多念頭閃過，有難過也有釋然。

　孩子大了，總歸是要走到這一步的。

　“以後啊，榮兒你們自己賺的錢就自己留著。不過每個月給我們買二十斤糧食，剩下的東西我們自己買。還在一起吃。

　你爹賺的錢呢……樂懷沒有爹娘，我們就只能黑心點了。你爹賺的錢，除了日常開銷之後。一半給樂懷攢著，剩下一半給樂山樂石。老大啊，娘知道娘們吃虧，可，可是……”

　“娘你別說了！”李明榮攥著拳頭，咬牙切齒的說，“我是長子，奉養你們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日後家裡的一切開銷就都我花。爹你賺來的錢，你愛買啥買啥，愛給誰給誰。”

　李明榮看著自己家媳婦，一字一頓的說帶錯，“我自己的兒子，我自己養著！只有那窩囊畜生，才會惦記自己爹娘老子的錢呢！”

　他再沒出息，也不至於的還讓爹娘養著！

　李老漢咳嗽了兩聲，臉色有些灰敗。

　就剩下一個兒子在身邊了，還要搞什麽分家?

　真呐！

　“行了，孫子都是親孫子。我和你娘不會多偏心眼的。就這樣吧。”

　李老漢背著手就出去了。

　他擔心自己再待下去，怕是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好好的一家人，怎麽就處成這樣了?

　當家的這麽一走，李明繁瞬間也摔門出去了。

　就連樂山樂石也指責當娘的:“娘，你這是幹什麽啊?養著樂懷怎著了啊?花多少錢了啊?咱們家就這麽幾個人，還要分家嗎?”

　真的是！

　樂山那張酷似李明繁的臉，長長的拉著，格外不耐煩。

　他說:“娘，不管二叔做錯什麽，都和樂懷沒關系。”

　一個兩個的全都來指責李明繁媳婦，搞得她心態一下就炸裂了，她不明白怎麽就好好地都來罵她了?

　她怎麽了啊?

　“我有說什麽嗎?還是我做什麽了，叫你們一個兩個的來說我?啊?”

　李大娘見事情要壞，趕忙站起來去安撫兒媳婦:“害，你這個當娘的還要和自己兒子計較不成?樂山樂石，你們兩個不能這麽和你娘說話，聽到沒?”

　李明繁媳婦眼淚下來了，推開婆婆，走到大兒子面前，帶著哭腔問道:“我問你，我幹什麽了?嗯?”

　“娘，何必讓我說明白呢?”

　樂山覺得，不說開對誰都好。

　李明繁媳婦卻一下炸開了，用盡全身力氣吼道:“說！”

　她倒要看看，她的好兒子能說出什麽好聽的話來！

　樂山嚇了一跳，眼中閃過了驚懼，但更多的是厭煩。

　怎麽每次有事情，娘都只會這麽吼著?

　是不吼著不能說話了嗎?

　也許是心裡煩躁吧，所以樂山也就沒藏著掖著，直接說了:“要不是你表現得那麽不喜歡樂懷，奶奶他們能分家嗎?”

　“樂山！”

　李大娘頭疼。

　這個大孫子怎麽就會火上澆油呢?

　本來就沒多大點的事！

　兒媳婦有想法，那也是人之常情！

　再說了，分家也還是一起過啊，只不過是把錢上面的事情掰扯明白了，對誰都好的一件事啊！怎麽就都這麽大意見?

　“我不喜歡他怎麽了?要不是他爹偷錢，你太奶奶會死嗎?要不你去問問你爹，對樂懷有沒有厭惡！怎著，你們都姓李，所以可以討厭他。我不姓李，就不能討厭他了嗎?”

　李明繁媳婦隻覺得耳朵嗡嗡的，腦袋沉沉，她扶著腦袋，悲傷的搖搖頭:“行了，隨便你們吧，愛怎麽樣怎麽樣，和我都沒關系。”

　在這個家裡，她連表達自己喜歡誰不喜歡誰的自由都沒有了嗎?

　多可悲啊。

　也是， 這裡是婆家，不是她的家。

　看著娘踉蹌離開的樣子，樂石心裡有些不舒服，有些遲疑的問道:“大哥，咱們是不是有些過分了?娘的確也沒說什麽啊。”

　樂山心裡一樣不舒服，“我去看看娘。”

　說完就跑開了。

　樂石也說有事離開了。

　轉眼，屋子裡就只剩下了李大娘和樂懷。

　過了好一會，樂石回來取東西，還沒進屋就聽見樂懷小聲地在和奶奶說:

　“奶奶，沒事的，我會努力讓大娘喜歡上我的。就算不能……您也別因為我和大娘吵架。你和爺爺以後還要指著大伯大娘養老呢，現在可不能和大娘吵架。”

　樂石當場石化。

　這是一個五歲的孩子能說出來的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