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慧武帝離開天牢回到皇宮,他都沒有想到自己的那個兒子到底是誰。
他沒有進后宮,而是獨自在乾坤殿休息了。
高高的蠟燭點亮著,慧武帝靠在床榻上回憶之前的事情。
可他怎麽想,也想不出來,那個孩子到底是誰。
“周汝海,你說安平王說的話是真的嗎?如果是真的,那個孩子……到底是誰?”
慧武帝是真的沒有頭緒。
他從來沒有想過讓他們兄弟反目的,居然是因為蓉兒。
當年……
“當年最開始朕是真的想要保護蓉兒,所以不敢給她過多的寵愛,但是沒有想到卻也害了她。”
說後悔嗎?
怎麽可能不後悔呢。
當初他也是真切的喜歡過蓉兒的,只不過當時他剛剛登基,手中的權柄不穩固,問了前朝的事情焦頭爛額。
於是便不想后宮再出事,所以就這樣安排的。
“陛下多慮了,當年您已經盡力了,說到底還是造化弄人,誰能想到榮嬪娘娘會那麽年輕就香消玉殞了呢?”
周汝海先是恭維了慧武帝一句,然後也努力思考著回答:“其實陛下您也不用太過煩心,也許安平王只是為了擾亂您的心緒才故意那麽說的。
這麽多年安平王的姬妾可並不少啊,怎麽就會因為當年的榮嬪娘娘就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呢?”
其實這也是絕大多數的人的想法。
因為一個女人而反叛?
不可能。
“朕知道你說的對,可萬一他說的是真的呢?如果那個孩子真的活著的話,現在也……十一歲了吧?”
“對,按照年歲來算的話,應該是十一歲的。”
“可后宮裡並沒有十一歲的皇子……不過孩子只差一兩歲應該不明顯,所以有可能是九歲十歲,也有可能是十二三歲……周汝海,你把親王中所有這個年歲的孩子給朕統計一個名單來。”
慧武帝其實內心是相信安平王所說的,所以才會這樣急切。
他知道,安平王的目的就是想讓那個孩子繼承皇位。
但!
若是那個孩子當真優秀!足夠堪當大任,讓他繼承皇位又如何?
至於他百年之後會如何,他根本就不在乎。
即便在乎,又能如何?
百年之後的事情,誰又能如何?
“是。”
周汝海很快就將名單送上來了。
其實這個年齡段的親王孩子還真的不少,有二十多個。
但很多親王是慧武帝的叔叔伯伯甚至是再上一輩的。
以後即便慧武帝覺得自己的皇子們不堪大用,從皇室宗親裡選擇,也最多會在叔伯那一輩的選,親緣再遠,怕是就不會考慮了。
這樣一篩選,就只剩下十六個了。
“這兩個整天就知道花天酒地,不可能是這兩個……這兩個胸無點墨笨的出奇,也不可能……”
看著名單上被劃到最後,只剩下了三個人。
一個是慧武帝另外一個弟弟和親王的嫡幼子,雖然性格乖張張揚,但很是聰明機靈。很得慧武帝喜歡。
自然了,慧武帝最喜歡的後輩還是霍宸一。
這一點是誰都比不了的。
一個是慧武帝的叔叔端親王的嫡出孫子,年紀輕輕便文武雙全,京城裡人人誇讚。
和霍宸一並稱京城雙絕。
皆是文武雙全,才華橫溢,又容顏出挑的少年郎。
最後一個……
“哎呦喂,陛下您怎麽還留著這個人?”
周汝海嚇了一跳。
名單上最後一個名字,就是安平王的一個庶子,今年正好十一歲。
但從未聽過說這個庶子有什麽優點,甚至眾人對這個庶子的記憶都是模糊的。
也就是周汝海身為總領太監,要對一切都了如指掌,才銘記於心,要不然慧武帝都不記得有這麽一號人物。
“他是名聲不顯,可如果他當真是朕的兒子,安平王將他藏在自己身邊,悉心教導讓他恨朕,最後因為反叛的時候,朕下令殺了他……
等他死了之後,就會有人告訴朕,那個孩子是朕的兒子!你說,這樣的報復是不是才是真正的報復?”
周汝海驚嚇連連:“哎呦,這,這,這……心思也太歹毒了吧?”
慧武帝看著名單上的三個名字,喃喃自語:“到底是誰呢?”
最有可能的就是這三個了。
“去查安平王的這個庶子生母的情況,另外將這個庶子給朕帶來。”
慧武帝決定還是先查一查這個庶子。
周汝海立刻去辦了。
不過很快就回來了:“陛下,押送回來的人裡,並沒有這個庶子……至於這個庶子的生母是誰……並無記載。老奴也去問過安平王的下人,都對這個庶子的生母沒有印象,說是安平王養在外面的外室所生,可具體是誰生的,並沒有人知道。”
這樣一看,就更讓人懷疑了。
不過慧武帝並沒有立刻就做判斷:“立刻派人仔細查。”
現在查到的只是皮毛。
“是。陛下,南星瑤一直嚷嚷著想要見陛下。”
現在安平王反叛,對南星瑤自然是也不能稱呼郡主了。
慧武帝不耐煩的揮揮手:“這種小事就不要來煩朕了。另外霍明朗那讓他們抓緊,朕不想再看見他們蹦躂了。”
眼看著就要過年了,難不成還要把這個逆賊留到過年嗎?
周汝海察覺到慧武帝心情不好,立刻去辦了。
宮殿外,有一個宮女在等著。
“公公,可和陛下說了?”
周汝海搖搖頭:“回去告訴宸貴妃娘娘不要等著陛下了,今日陛下心情不好,怕是要獨宿了。”
“辛苦公公了。”
垂柳塞過去一個荷包,然後才恭敬地離開。
回去之後,垂柳將話轉達給宸貴妃。
便說道:“娘娘,您說陛下這是怎麽了?”
“怎麽了都和咱們沒關系,以後這種時候就不要自作主張的去請陛下了。”
宸貴妃的聲音滿是威嚴訓斥。
垂柳忙跪下請罪:“娘娘恕罪,奴婢也是看娘娘身體不舒服,才想著……”
“蠢貨,安平王被押送回京,陛下是一定會去看的。無論安平王和陛下說了什麽,陛下的心情都不會好的,你這個時候去問,那就是引火燒身!”
宸貴妃閉上眼,緩緩說道:“過幾天記得備上厚禮去送給周汝海,如果不是他今日沒有稟告,你以為你還能活著?”
“……是。”
短短幾句話,垂柳的後背已經布滿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