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皇宮禦書房。

慧武帝批完手頭的奏折，有些累了。

揉了揉眉心，問道:

“宸一還在外面跪著嗎?”

“回陛下，是的。”

慧武帝眉頭皺了起來:“這孩子，怎麽就這麽倔！”

這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勁！

明明才五歲，卻比一個大人的骨頭都要硬！

“那不還是陛下您寵出來的嗎?”首領太監周汝海笑呵呵的說道。

整個皇宮裡，也就只有這位才敢偶爾和陛下開開玩笑了。

慧武帝冷哼一聲:“他就是仗著朕疼他，才敢如此放肆的。”

想了想，慧武帝說:“通知端陽，讓她把宸一帶回去。”

端陽，是慧武帝的親妹妹。

也是孟宸一的親娘。

哦不，孟宸一只是化名，實際上應該是叫——霍宸一！

周汝海立刻吩咐人去做了。

不出半個時辰，端陽長公主就匆匆趕來了。

端陽長公主今年不過二十五歲，長得……嗯，和慧武帝很像。換句話說就是長得忒威儀了一些。

一樣的明眸皓齒換在別人臉上就是一個嬌俏美豔的女子，可端陽長公主卻是……一臉的天威不可冒犯！

因為這張臉，端陽長公主雖然並非慧武帝嫡親妹妹，卻頗受慧武帝喜愛。

但同樣因為這張臉，讓端陽長公主的親事頗為……艱難。

並且誰也不願意娶個皇帝回家吧?

尤其是……

你想想吧，當你晚上脫了衣服想要和媳婦嘿咻嘿咻的時候，你媳婦忽然一揮手，大喝一聲:“放肆！”

仿佛夢回金鑾殿。

嚇得你當場跪下，大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就這，有幾個男人能受得了啊?

這不，禦書房外的侍衛和太監一看見端陽長公主，一個個就挺直腰板趕緊畢恭畢敬的行禮。

多少是有些嚇人的。

“宸一，你還不死心嗎?”端陽長公主走到兒子身邊，然後……

她坐下了！

就坐在兒子身邊。

他跪著，她坐著。

孟宸一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說道:“不死心！”

就當旁邊的人以為端陽長公主要好好勸解一番的時候，端陽長公主居然揮揮手，身邊跟來的下人端來一份烤鴨！

端陽長公主旁若無人的吃了起來。

“你說說你，因為你，我這飯還沒吃完呢，就被陛下給喊來了。”端陽長公主一邊吃，一邊抱怨。

旁人:……

這不也沒耽誤您吃嗎?

霍宸一抿緊嘴唇，認真道歉:“對不起，母親。”

看見兒子如此，端陽長公主無奈極了，伸手揭下來一張春餅，放上幾片鴨肉和兩小根黃瓜條，又抹上了一些特製的醬，卷起來，遞到兒子面前。

“啊，張嘴。”

“母親，我……”

霍宸一本來想拒絕，可剛剛張嘴，東西就被塞到嘴巴裡了。

就這樣，霍宸一被迫吃了半隻鴨子。

等吃完了，端陽長公主問兒子:“宸一，你就那麽相信那個小丫頭的夢嗎?”

“對！”

霍宸一毫不猶豫的點頭。

端陽長公主見狀，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問婢女:“發髻妝容都沒亂吧?”

“沒有。”

“那就好。”

只見端陽長公主一撩衣袍，直挺挺的跪下。

“母親！”

“長公主！”

端陽長公主跪的筆直，一言不發。

內侍見狀慌忙的進去稟告了。

霍宸一有些著急:“母親……”

“宸一，別怕。”端陽長公主對著兒子展顏一笑。

頓時，

霍宸一的內心複雜極了。沒多久，慧武帝就出來了。

看見端陽長公主跟著跪在旁邊，慧武帝呵斥:“端陽，你跟著胡鬧什麽！”

“皇兄，當年您讓我嫁給霍明朗的時候，曾經許我一個願望。如今端陽想求您，兌現諾言！允了宸一所求！”

當年慧武帝初登帝位，藩王作亂還未平息。

為了大局，為了籠絡大將軍霍明朗，慧武帝將最心愛的妹妹端陽許配與他。

可霍明朗並不喜歡端陽長公主，甚至在兩人成年不過半年，便養起了外室。

對於公主來說，這是奇恥大辱。

可慧武帝為了穩住霍明朗，不僅同意霍明朗之後娶了平妻，甚至之後霍明朗立下戰功為平妻請封誥命，慧武帝也不得不同意。

為此，端陽長公主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也因為慧武帝數次退讓，讓霍明朗愈發過分，之後才會出了虐待霍宸一的事情。

慧武帝因此覺得無比愧對霍宸一這個外甥，才多加寵愛的。

只是無論多麽寵愛。

帝王給的承諾，只能他自己想兌現，而不能你主動去求！

尤其是現在這個情況！

“端陽， 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麽?”

“皇兄，若是天災沒有發生，臣妹願意用長公主之尊榮，以及我所有的錢財來平息……若是都不夠，臣妹還有一條命！”

端陽長公主的話音剛落，周圍所有人都噤若寒蟬！

這位殿下是瘋了嗎?

“放肆！”

慧武帝大怒:“將兩個城府的百姓離開故土，豈是小事?怎能因為一個小兒的夢便如此?”

端陽挺胸抬頭，昂然不懼:“身為皇朝公主，為百姓是我的責任。身為母親，為了我兒子，臣妹亦然不懼！”

只要宸一堅信。

她便能豁出一切！

“荒唐！”

“皇兄，你知道當年看見傷痕累累的宸一時，我多想殺了那個畜生嗎?身為母親，該為兒子義無反顧。可我為了皇兄，為了朝廷，一再隱忍！這一次……請求皇兄允許我做一次母親！”

端陽長公主深深叩首，滿室寂靜。

所有人都覺得端陽長公主。

瘋了。

不瘋了的話，怎麽敢威逼陛下?

就算慧武帝如他所願，那日後怎麽可能還有恩寵?

良久，慧武帝才說道:“換一件事，朕可以允你和霍明朗合離，還可以給宸一一個爵位。”

這已經是格外恩賞了。

換一個人來試試看?

不立刻拉出去斬了，都算是格外開恩了。

也由此可見慧武帝對端陽長公主的容忍和寵愛。

合離?

端陽長公主眼睛亮了一下，這是她多年的夙願啊。

可宸一……

這一刻，無論是慧武帝還是霍宸一，都不知道端陽長公主會如何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