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
關鍵時刻,有個老漢走出來牽住了馬兒,在馬廄裡分隔成兩個小單間來。
這樣馬兒就不能傷害到安安了。
老漢出去一會又回來了,抱起安安給他喂了一碗溫水還有一個饅頭。
喝了一大碗溫水之後,安安多少有些力氣了,自己想要坐起來,卻剛剛掙扎開就趴在了地上。
傷口碰到地上,疼得他齜牙咧嘴的哭了起來。
老漢就那麽靜靜地看著,等到看著安安自己爬起來,撿起饅頭狼吞虎咽的吃了,才開口了。
“想要活下去,就要放得下任何東西。臉,自尊,什麽都得放下,要不然你還不如自殺來的痛快。”
也許是想起自己早早死去的那個孫兒也是這個年歲吧,他居然也有心軟的時候。
老關頭胡子拉碴,頭髮散亂,一雙小眼睛細細長長的藏在濃密的毛發裡,似乎讓人看不清楚。
若非他有一手好本事,能馴服各種野馬,這府裡也不可能有他一席之地的。
“我,我想活下去……”
安安嘶啞著說道。
饅頭太幹了,他被噎的直翻白眼,嗓子更是像是被什麽東西劃著一樣疼。
但他必須吃。
要是不吃,他怕是挺不住了。
“想活,就別矯情了。當你被賣到這裡來的時候,你就不是個人了,只是別人眼裡的玩意兒,下人。”
安安畢竟還小,哪怕這二十多天他經歷了人生劇變,卻還是驚恐無比,更聽不得這些話。
眼淚啪嗒啪嗒的流下,無助至極。
“哭什麽?想想怎麽活下去吧。”
老關頭似乎有些不耐煩了,站起來就要走。
安安忙喊道:“能再給我一口水喝嗎?”
這饅頭吃完,嗓子眼裡乾的冒火。
太渴了。
誰料老關頭卻根本沒搭理,轉頭就走了。
大概過了一個時辰吧,有人來喂馬。
馬槽裡,是馬兒吃的飼料,另外一條馬槽裡是水。
隔壁馬兒伸長舌頭在喝水,吧嗒吧嗒。
眼看著馬槽裡的水越來越少了,安安什麽也顧不上了,忙兩隻手穿過欄杆用手舀水,拚命的喝!
喝第一口的時候,安安心裡委屈又難受。
可之後就拚命的接著喝。
喝了,才不至於的渴死。
誰還管是不是在和馬兒搶水喝?
“喏,給你一張餅。”
忽然有個七八歲的小男孩走過來,悄悄地塞進來一張上好的白面餅子。
安安接過來,感激涕零:“謝謝你。”
等到他想問對方是誰的時候,人已經離開了。
安安並沒有一口氣將餅子都吃了,而是隻吃了兩小口,剩下的都藏起來了。
等到餓急眼的時候,再吃兩口。
這樣自己就能多活兩天。
到了晚上,夜風吹著,仿佛帶著冷氣一般,安安蜷縮在角落裡,將髒兮兮甚至帶著馬糞的稻草拚命的往身上蓋。
可稻草被風一吹就散了,怎麽能給他帶來一點點的溫暖呢?
十月的冷風不至於的刺骨,但也會冷得你身上一絲絲的溫暖都留不住……
安安蜷縮著,心裡想著。
多堅持堅持,爹娘爺爺奶奶一定在找他呢。
一定在找他呢。
“安安,糖,吃!”
忽然,耳邊響起了小姑姑笑嘻嘻的聲音,還有糖球特有的甜絲絲的味道。
安安驚喜萬分,立刻坐起來,大聲說:“小姑姑!我就知道你們能找到我。”
可等他睜開眼,目之所及勸是髒兮兮的稻草,哪裡有家人的半個影子?
鼻尖縈繞的是臭烘烘的馬糞,哪裡是糖球甜絲絲的味道?
“嗚嗚嗚,
爹娘你們時候來救我啊……”安安蜷縮著,抱住自己的雙膝,哭的淒慘極了。
連日來的折磨和心裡的害怕,伴隨著冷風終於將他擊垮了。
等到第二天的時候,有人發現安安發起了高燒,額頭滾燙!
立刻有人去稟告小少爺去了。
“小少爺不好了,那個小馬奴快要死了,咱們要扔出去嗎?”
“放肆!”
有人大喝一聲,嚇得進來稟告的奴才立刻跪下。
管家輕聲詢問:“大少爺,您剛到不如先去給老爺夫人請安吧。”
“咳咳。”
清貴無雙的少年穿著華服,稱的面容越發出塵無雙。
聽著少年的咳嗽聲,管家覺得心驚肉跳的。
這個病秧子不會死在這吧?
等到咳嗽停歇,又喝了一口茶,壓了壓,少年的臉上才有了一絲絲血色。
丫鬟紅菱小聲地詢問:“大少爺,不如先回去休息休息吧?”
這次剛到了京城府邸,大少爺的身體能撐得住嗎?
沈南潯擺了擺手,問跪在那的下人,“你說誰要病死了?”
下人戰戰兢兢的回答:“是小少爺新買回來的一個馬奴。 ”
“馬奴?”沈南潯的眉梢微微上挑。
紅菱一個眼神過去,下人立刻接著回答:
“回大少爺,是小少爺想騎馬,但是老爺不許,所以小少爺就買回來一個小奴才,當馬兒騎。今天給馬兒喂飯的時候,發現他發起了高熱,那額頭燙的都能把雞蛋煮熟嘍了,怕是活不成了。”
“混帳!”
沈南潯大怒。
聲音雖不大,氣勢卻陡然拔高放大。
質問的聲音仿佛敲擊在每個人的心頭上,發出沉悶的鼓聲,讓人害怕。
下人嚇得跪趴在地上,瑟瑟發抖。
管家也嚇了一跳。
這病懨懨的大少爺好大的威風啊。
“雖然是買回來的奴才,可也是一條人命,怎麽能如此輕賤?”紅菱明白大少爺的意思,立刻發難責問。
此刻小少爺沈東霖忍不住說話了:“不過一個奴才,死了就死了,有什麽要緊的?我堂堂伯爵府的少爺,難道連家裡買來的奴才的處置權都沒有了嗎?”
沈東霖今年不過九歲,卻比同齡人胖上許多。
也許是因為太胖了吧,所以五官都被擠得看不出本來的樣子了,比起兄長沈南潯來,容貌上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容貌上,才能上,處處相差,讓沈東霖天生就不服沈南潯。
本來對於一個奴才的處置,他本來並不怎麽放在心上,現在見沈南潯非要留人一命,就非得叫囂著弄死!
下人左右為難,冷汗都冒出來了。
主子們打架,倒霉的肯定是他們當奴才的啊!
這到底要聽誰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