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斌看到自己哥哥被傷,也是一愣,是的,因為他不敢相信,也不能去相信。
但事實擺在面前,一味逃避不是辦法。
他選擇面對,跑步上前,抱著倒坐在地上的李廣奇。
李斌眼眶濕潤:“哥,你怎麽樣了,撐下去,我叫救護車。”
李廣奇兩眼發白,血液從口中咳出,根本沒辦法吐出半個字。
全身已經被血水完全浸透,新鮮血液還在狂噴著,從肚子裡如湧泉一般噴出的血,灑滿一地。
地面上、瓜攤的瓜、短凳子,舊時代蒲扇,全部如同被紅色渲染過的物品,沾滿了粘稠的血。
血噴射到了乘涼棚上。
原本透明的棚變成了紅色。
整片乘涼棚接近一半被血紅吞沒。
……
李廣奇這一生中,也經歷過很多事,見識過一些世面,讀了幾年書,知識也有。
可他沒經歷過的,就是死亡,這種感覺讓他萬分無助,無力,猶如一座山瞬間壓在身上,壓垮了最後的人生。
賣了將近半輩子的瓜,有好心的老板看重,欣賞,還有一位善良的弟弟常常幫助。
雖說父母去得早,但他們已經留下了最好的資源以及年少的大道理,這就足夠了。
記得小時候,但凡是好吃的,耐用的,弟弟李斌每一次都把最好的留給哥哥李廣奇。
還有一次,為了給哥哥買小玩具,弟弟幾個月都吃草度日,給別人打工賺小錢,省吃儉用,一心隻為哥哥過得好。
……
因為喜歡,所以熱愛。
哥哥12歲生日那年。
父親給哥哥買了西瓜作為生日禮物。
切開綠黑的外皮,露出內部的果肉,紅紅的果肉夾帶黑色的西瓜粒。
看著就非常好吃,那天,哥哥和弟弟吃的很開心,也正是這一天,兩人的心底埋下了一個希望,就是將來一起賣瓜。
母親給哥哥親自縫了一件外套,至今已有十余年,哥哥仍穿在身上。
據說,母親為此縫了三天三夜,每一條絲線,都是一針一縫,無比認真。
至於現在,之所以偷斤少兩,不是因為李廣奇有多貪小便宜,而是一個案例。
飽滿,完整,大的西瓜,曾經吃死過人。
這種大瓜的種植絕大多數都是噴了膨脹劑才造成的。
為了避免這類情況,張寶福研究出了方法。
秉承著按照自己的配方種植成熟的西瓜才是最健康的理念。
李廣奇自種瓜的果肉才是白白的。
張寶福說,最原始的西瓜才是最好的西瓜。
但又因為這樣,換成自種瓜後,造成了瓜賣不出去,盡管有幾人會買,但銷量不堪入目,生意逐漸走下坡路的局面。
都是張寶福這位業界大佬在背後撐著,才沒徹底垮掉。
誠信街堅持誠實守信,不能欺騙顧客買家,所以附近的藥瓜販子都被張老趕走了。
如今,心中本想靠賣瓜走向人生巔峰的願望,竟然就在此刻,泡湯了。
人死了,化為烏有。
這一切全然失去了原本的意義。
李廣奇意識模糊,想抬起那癱軟的手,卻怎麽也抬不起來。
他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身體力竭,小腹又被捅了一刀。
這一刀還是要害部位。
要是刺入其他部位,可能還有機會及時救治。
可這是奔著一擊必殺來的啊。
人家馬天佑一刀直取要害。
救治的希望是微乎其微了,最後必定失血過多而死,而且馬天佑也不可能會給李廣奇機會。
一次次的艱難抬手,一次次的失敗,一次次的垂落。
李斌直接掏出手機,拔打了120。
周圍群眾也緩了過來,紛紛掏出手機,這可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不救的話,自己不就間接的成罪人了嗎。
盡管不是自己刺的,但作為一個人,誠信的人,良心上要過的去,所以眾人都是不耽誤,沒有一個不在打120的。
還有一批人順便打了110,意欲請求警方抓捕。
如此看來,誠信街上的人們當真都講道德啊。
馬天佑擦掉刀上沾染的血跡,掃視打電話的眾人,頓時是眉頭一皺。
不禁心中暗道:我殺人也是有原由的,系統任務,為了變強,而且這李廣奇,偷斤減兩,這種敗類,我不殺也自會有人解決的。
可是,到時候面對警方,我又該如何做呢。
之前的郭興民,葉朝偉,那都是混混啊,我殺之,理所當然,伸張正義,為民除害,大英雄所舉。
系統應該是有個判定規則,判定為“惡人”,才發布相關任務讓我去做,至於如何判定,目前不得而知,可能是做了壞事,也可能本身沒做壞事,正籌備著計劃。有著“惡”的潛質。
壞事的大小,次數,又是判定為謎。
算了,先不想這些,我首先要做的是眼下的任務。
想到這裡,馬天佑心中有了自己的世界觀。
他不會平白無故的殺人。
對於系統發布的任務,馬天佑也不會無腦的直接去做,去接取,事先都是經過深思熟慮計劃過的。
馬天佑不知道李廣奇的故事,自然就下手了。
話是如此,但也不排除就算知道,也會動手的可能性。
系統都判定的惡人自然要處理。
他還是很相信系統的,這系統與之有緣,自會好好珍惜。
此時的李廣奇意識接近崩潰邊緣, 但他的腦海裡出現了自己的家人,死去父親和母親,還有自己弟弟李斌的身影。
從而生出了一股莫名的精神力支撐著他。
原本虛弱到無力的李廣奇終於微微抬起了被血染紅的右手。
李斌一直邊打電話邊留意李廣奇。
打完電話之後,見狀連忙俯身在李廣奇的身邊。
李廣奇顫抖的手吃力放在李斌的肩膀上。
嘴巴略微張開了少許,似乎是想說些什麽。
李斌側轉頭,把耳朵靠近李廣奇,他知道,這是哥哥有話對自己說。
鮮血堵著脖子,李廣奇沙啞的咳嗽說道:“我,可以去見我們的家人了。”
說完,放在肩膀上的手漸漸脫落,垂落到了地面。
血液已經凝固,停止流動,失去了原先的光澤。
人去樓空,李廣奇走了。
生命力完全消失,李廣奇的嘴角竟掛著一抹淡淡微笑,看著天上的父母,他死而無憾。
李斌失聲痛哭,兩行淚水順著臉頰潸然落下:“哥!!你走了,我怎麽辦啊!!!!咱們說好的要一起賣一輩子瓜。可你卻先走了,獨留我一人。”
……
少年時期,父母早逝。
中年時期,唯一的哥哥走了。
李斌悲痛欲絕,他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新在這時,救護車和警車的鳴笛聲響起了。
眾人喜出望外,心中滿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激動。
因為,馬天佑,終於能得到他,應有的懲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