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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村人到城市人》第2章 我的出生
  父母就這樣開始了屬於他們的日子。用母親的話,來到西玄風這個小村子,感覺震驚了。太窮了,可以說是一無所有,爸爸結婚,與爺爺奶奶分家,本身就沒什麽東西,分到的東西更少了,家中窮到連炒菜的鏟子也沒有。每次做飯的時候,還得隔著牆頭去旁邊二大娘家借一些基本的做飯家具。而這種舉動就成為每天飯前的必要過程。父親的運貨卡車這時已經賣掉,就像媽媽說的,“當初嫁給你爸爸的時候就是看中這輛卡車了,結婚第二年就賣掉了”,再加上來這麽窮的一個小村子生活,心中肯定是有怨氣的。說實話,他們那代人的生活中,哪有什麽愛情,素昧平生的兩個人被介紹認識,三兩次見面後就可以考慮結婚了,可是說是先生活,再慢慢的培養感情。母親從那麽一個“富足”的家庭,來到這個“窮的什麽都沒有”的村子,心中難免會有些許落差。不管怎樣吧,日子開始了。

  總算媽媽還是很會過日子的女人,沒過多久,家中該置辦的家具都置辦好了。十幾年後回到村子的家裡,依然留有當初他們過日子時候置辦的家具,能想象到父母當初的生活,當然,那會還沒有我。與此同時,爸爸也這個那個的搞一些小買賣賺一些外快。小日子過得還算安穩。爸爸那個時候在村子裡也算是能人。出門在外,走南闖北的。八十年代的時候,能去廣州深圳出門,對那個村子裡的人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爸爸做到了。並且每次出差回來都能帶一些在村民眼裡看來“稀奇古怪”的東西,比如說方便麵,村民哪裡能想到,還會有彎彎曲曲的面條。而且後來聽爸爸說,那時的方便麵哪有什麽包裝袋,都是稱斤賣的。當然了,除了方便麵還有其他一些新鮮玩意,因此爸爸被看作是村子裡的能人。我現在想來,爸爸當時一定很心滿意足。此時的三叔還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子,每次爸爸不在家的時候,三叔就得肩負起為媽媽保家護院的責任。

  這樣的日子過了一段時間,大姐的出生給這個家裡帶來了新的氣息。聽媽媽講過,大姐小時候很瘦,我也見過大姐小時候的照片,現在還在奶奶家那老舊的相框上掛著,在玉米地的照片,確實瘦瘦小小的。大姐的出生,讓這個家更像是一個家了。關於大姐的出生,我知道的很少,但也可以想象到當時家中一派歡愉的樣子。聽說大姐當時幾乎天天在奶奶家裡呆著。日子仍然繼續著,父親依然想法設法的去做一些小買賣,母親則在家帶孩子。那個小村子算得上是個封閉的村莊了,重男輕女的思想尤為嚴重。誰家有男孩子就能抬著頭走路,沒有男孩子的家庭,總覺得缺點什麽。在大姐兩歲的時候,媽媽懷上了二姐和我,三口之家變成了五口。關於二姐小時候的印象也全來自於一張老照片,二姐趴在炕上,旁邊還有尿炕的一灘印記,眼睛很大,就像現在一樣。對二姐另外的記憶來自媽媽的口述,媽媽說二姐很怕洗臉,每次洗臉的時候哭的很厲害。我小時候的樣子,基本沒有印象,也沒有照片可尋。記得聽媽媽說過,每天早上爸爸會依次叫醒孩子,伸出兩個手指,說“起床練功了”,我們就會用小手抓著爸爸的手指,抓得很緊,爸爸一用力,就能把孩子從溫暖的被窩裡提出來。每次聽到媽媽講這個,我腦中就能勾畫出當時的一番景象。可以想象,當時雖然貧窮,但是那樣的小日子很踏實。

  另外關於我小時候,還有一個更為記憶猶新的畫面。聽媽媽說那是我還不到一歲的時候,

爸爸依然出門掙錢,媽媽在家照顧我們,大姐在爺爺奶奶家,媽媽在家照顧二姐和我,應該記得是春夏的季節,因為媽媽說二姐和我爬在火炕上抓蒼蠅玩。那個村子家家戶戶的灶台都一樣,一個火炕,旁邊連著灶台,灶台上面有一大一小兩口鐵鍋,一個用來炒菜,一個用來蒸飯,小鍋靠近炕。媽媽正在準備早餐,小鍋裡面的熱水已經燒開,不知什麽原因,媽媽去院子裡了,二姐和我在家,貼著窗戶抓蒼蠅玩,不知不覺靠近了燒滿熱水的小鍋,依舊追著蒼蠅,我一步就邁入燒有熱水的小鍋裡。這些回憶全部來自於媽媽的講述。可以想象,當時我肯定撕心裂肺的哭,也可以想象,二姐肯定也跟著哭了,雖然她還不怎麽懂事。媽媽肯定聽到了我們的哭聲,趕緊跑進家裡,看到我掉進了開水鍋裡,媽媽當時肯定嚇死了,趕緊把我拿出來, 又不知道該怎麽辦……關於細節我只能想象到這裡了。聽媽媽說,當時應該是側身摔進去的,半個身子全部被燙傷。之後趕緊送去了醫院。媽媽說我的腦袋腫的有臉盆那麽大。可以想象媽媽那段時間的心情,著急,無助,無奈,眼淚哭幹了,偏偏爸爸還不在家。那個時候通訊方式,哪有現在這麽方便,想那時爸爸肯定還不知道家裡發生的事情。媽媽說當時沒有先進的醫療技術,全憑著輸液,針頭沒有拔過,一瓶接一瓶的輸液,一個多星期的時間,才消腫。當時全村人都覺得我活不了了。可以想象,當時村子裡肯定都傳遍了,肯定都在議論我們家中發生的事情。偏偏我命硬,活了下來。臉上身上燙的不算嚴重,燙壞的皮膚退掉就沒事了,胳膊和腦袋上的燙傷比較嚴重,所以留下了傷疤,而腦袋上的傷疤導致無法生發,直到現在,或者說,永遠都會這樣。我也能想象到,事後爸爸回來後看到我的場景。  記得媽媽不只一次的問過我,問我關於腦袋上傷疤的事情,是不是怪媽媽沒有照看好我,說實話,真的沒有,從來沒有過那樣的想法。我內心的想法就是,我的命是他們給的,為了他們,我的命隨便什麽時候拿走都行,何況是區區點傷疤。真的從來沒有怪過媽媽,也希望媽媽永遠不要再自責。

  那個時候我還小,沒有任何記憶,但是可以想象那段時間整個家中彌漫的那種的氣氛。不管怎麽說,我活下來了。爸媽還是爸媽,還有我們姐弟三人,我們這個五口之家。

  日子才剛剛開始。生活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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