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規定好後,族老們趕走了婦女兒童。剩下的人把竹簡平鋪在地上,然上幾十個人或坐者或蹲著或趴著在那兒圍觀學習。
陳越坐在最外圈,心裡十分不甘,可是沒有辦法。就光看那些圖,怎麽可能造出水車,還有沼氣池,那不是扯淡麽。水車圖,明顯看上去就是一個簡陋的小孩玩的風車模樣,沼氣井,明明就是水井。
“乖孫,趕快進來。”眾人真的是研究不出來,一族老隻得站起來叫陳越。
在這種封建家族中,普通族人其實得不了什麽好處,有好處都是族長或族老等少數幾家佔有,唯一能獲得好處就是,平時大家的互相幫襯。族長、族老家才是最大受益者,當然很多事情他們要領頭去辦理,辦壞了是否會得到懲罰,這要看他們的撐控力了。
族長和族老還有另一項權力,就是懲罰族人。只要不打死,官府都不會管的。就算有時候打死了,只要上報的理由合理,官府也不會管。
“三叔祖。”陳越乖乖得走進內圈,鞠躬請安。
“乖孫,我們商量了明天先去看看你做的取水的……”三叔祖將陳越拉到身邊坐下,親切地對他說。
“稟,三叔祖,那叫水車。”陳越很討厭當下的坐姿,因為沒有板凳,只能跪坐。
“對,水車。”三叔祖高興地比劃著說,“你能給我們講講你那水車,能灌多少畝土地?”
陳越正準備開口講水車,結果又被族長給踢了一腳,陳修嘴裡還呼喝著兩個字“規矩”。
古人規矩真多,給長輩回話,還要抱拳作揖,特別是孫輩的給祖輩的回話。
陳越沒有站起來作揖,因為他被三叔祖給拉住了。後者打了一陳修說:“今天某的乖孫不用講那麽多規矩。”
之前罵人時,都快帶娘了,現在又變成乖孫了。陳越跟這個三叔祖是已出五胡的親戚,並非他真正的親孫子。
“我家那個水車不行,太小了。就算日夜不停取水澆灌,每天能澆灌50畝就是極限了。”談起水車,陳越還是有點成就感。以前從未做過,一次就成功了,多少還是有點驕傲。
“極限是啥意思?”族長問道。
“哦。就是最多,我是說最多50畝。”陳越解釋道。
“好。你繼續說。”
天已暗了,沒有一個人主動離開,他們已經在開始準備火堆了,看來是要開篝火晚會。
陳越看了一下眾人,又繼續說:“最主要的問題是,我家那水車最多能用兩三天,那個是材料不夠好。如果族裡一起打造水車,最多三架大水車,就夠我們全族所有土地澆灌所用了。而且,我們還可以把一些上土改成田地,用來種水稻,中土可以當上土用。以後,我們就不會再缺水了,除非大河乾枯。”
陳越還將,平時可以把水車抽上來的水用竹子做成的管道引水到各家,族人們可以用來洗衣洗澡,大家再也不用到河邊洗衣洗澡了,避免掉進河裡。
眾人再一次興奮了,再一聊都到半夜了。然後根據陳越提出的材料要求,族裡給各家都分了工,這次陳越分到了監工的崗位,而且後天看守水渠放水之事,也交給別人了。他當前最重要的工作崗位是督促族人快速造好水車,造福全族。
散會前,族長宣布,以後族內祠堂的後堂,沒有他或族老的同意任何人不得進入,這裡的任何人包括了陳越。
兩個族老今晚守夜,族長和另兩位族老,明天最重要的事不是催促造水車,
而是去找木匠來修門,把祠堂的後堂要給鎖上。而且,還商量把祠堂旁邊的兩戶族人給遷走,那將會做為族長或族老的家。當然,遷走的族人,族裡會出力給他們修新房。 陳越有點想笑這幾個族老有點傻不哩嘰的,這些竹簡就是給人看了,只要沒有人看實物,誰也不會弄。
陳越是被幾個族人打著火把送回家的,他一到天黑就看不見路。
第二天,族人就在族長的帶領下,大家仔細的參觀了陳越製作的水車後。就開始各按分工開始打造水車工具了,族裡沒有木匠,陳越就當木匠大師傅指導他們製作。還要指導火旺等人製作石墩,到水裡安放。
軸承最好是鐵製的,軸承和鐵皮需要找鐵匠處理,族裡眾人就籌集錢糧,找商人做中間人與鐵匠換鐵棒。族人將糧食給商人,商人將錢給鐵匠,鐵匠製作好後,又將東西給族人。這就避免了農人經商,他們只是換取所需物品。
人多,真的是力量大。十天后,三架巨大且牢靠的水車就建好了,三條用木板製作桐油刷縫的木製水渠也架好了,每條水渠有千米長。由於好的木料不好找桐油又貴,這才隻建了一千米。
以族長的意思,接下來兩年,再各建一千米,讓木渠達到總長三千米,河水可以引到族裡差的地裡。木渠每隔一定的距離,就有一個活塞,方便附近土地取水,各家砍竹建引水管,差點將族裡的竹林砍光。
通水當天,全族進行了一次盛大的篝火晚會,族長殺了一頭豬,煮了幾大鍋肉,供全族打牙祭。陳越吃了一大塊前腿肉,陳伍氏和陳苗也各得到一塊較好的肉,不過基本是肥的。本來最肥的肉要給陳越,被他給拒絕了,他把那塊肉給了三叔祖後,獲得了眾人的稱讚。
一月不知肉味啊。雖然陳越知道當下大家都喜歡肥肉,不喜歡瘦肉,但他選的還是瘦肉多的部份。吃著略有鹽味的豬肉,陳越淚如雨下,他想到前世的親人,更想到了前世的美食,沒有辣椒,讓他該怎麽活下去啊。
煙火散盡,陳越才知道這肉不是白吃的,全族都要拿糧給族長家,族長算出總數,按人頭分到各家,陳越家沒有少拿一粒。
水車通水後,族裡就沒有安排人去管原來的引渠了。
幾天后,黃家的人覺得奇怪,就派人到陳家村來打探,他們以為陳家在商量什麽壞事。結果,來人在河邊看到了三架水車,然後撒丫子跑回村子。
黃家人來陳家村,肯定也被陳家村的看到了,所以族裡為了安全又籌錢糧在三架水車旁邊修了一套不大房子,村裡的兩個孤寡老人主動申請住進去,領取看守水車的任務。
第二天黃家村的又派了兩個人來,第三天也派了人來,陳家村的人防都防不住。
第四天,黃家村的族長帶著十多人急衝衝地來了。
陳家村知道消息後也不能示弱,三十多個中青年的男人,帶著鋤頭和木棍迎了上去。
本來以為是一場保衛水車大戰,結果對方十多人挑的拿的都是糧食、雞肉或禮品,而且對方族長主動道歉,還表示要與陳家村結成永久同盟,雙方互相通婚,共同抵擋盜賊。把兩個村一起做大做強,共創輝煌。
當然,條件是幫助他們村也修幾個水車。
看得出來,能當族長或族老的人都不是傻子,眼光也不一般。
族長陳修表示,看在黃家族長真誠的話語,和實際的行動,他個人還是非常願意與黃家村建成通村之好,也希望族人們支持他,同時也幫助黃家村建水車,讓黃家村從此以後沒有一戶人家因為缺水而土裡的莊稼顆粒無收。
在族長大公無私的懇求下,在場的族人都表示同意。
陳越要是沒有看見黃家族長把一個黃橙橙東西放到陳修手上,他真信了自家族長是個大公無私的人。
隨後雙方族長就在河邊祭告天地、歃血為盟,約定兩村從此以後為通世之好,絕不背叛,否則天誅地滅。
之前對於兩村長一個收一個受的賄賂的約定,陳越不以為然。當兩族長歃血為盟時, 那就不一樣了,這是正式的結盟,在國家禮樂還沒有崩壞的情況下,雙方絕不敢違背。
結盟後,雙方才商談起了修建水車的事情。因為水車是以陳家村為主,兩村為通世之好,可以幫助黃家村修水車。但技術不會教給黃家村,因為這是祖宗傳下來手藝。
黃家村族長在爭不過後,表示同意,而且要付給幫助他們村修建水車工作人員的錢糧,不能讓陳家村的人白忙活。
安排去黃家村做工的人員,沒有陳越。代替他當總指揮的是陳明,族長家的大兒子。
陳家村的水車運行半個月之後,縣令來了陳家村,在參觀完水車的完整運行後,當場表揚,陳家村阡陌交錯、沃土千裡、麥香陣陣,村民敦厚善良、教化得當,族長治家有方,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
縣令從族長家離開後,就有人傳出:縣令認為族長家家庭和睦,子孫有孝心,特另是二兒子陳飛,特別有孝悌,“當助公舉孝廉”。
意思就是說,陳飛會被舉孝廉,一旦上級認可確認,陳飛就是官了,不再是民。
聽了此事,陳越差點吐血三升。這裡必然有交換,肯定是陳修投之以木桃,將水車之功轉到縣令頭上,縣令報之以瓊瑤,讓他兒子當官。
陳越認為自己付出最多,結果連屁都沒有收到一個。生在古代,陳越肯定希望當官,但現實情況下,就算當不了官,他做了這麽多事情,族中隻少應該給他分一點東西吧。哪怕是一點錢糧也好,可族中什麽也沒有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