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狼旗使者,你確定?”阿史那允契有些不敢置信,他那稚嫩的臉龐此刻露出震驚的神色。
他在長安這段日子,也沒有閑著,他深入了解了大唐,了解了其體制,了解了這個民族,了解了他們的潛力。
他很清楚,突厥在渭水之時便已經失去了最佳機會,一旦給大唐時間恢復,不消五年,不,可能三年,在李世民的帶領下就能反攻突厥。
與草原相比,中原漢人雖然這十幾年被草原壓製,但看歷史,大多數時候都是因為中原內亂。
一旦天下和平,中原產生的生產力會震驚世人。
他們會快速恢復生產,然後實力快速增加。
龐大的人口,肥沃的土地,豐富的資源,優秀的文化,所有外來入侵者只能做到佔便宜,但是絕不可能征服這個民族。
越是了解,阿史那允契內心對大唐的恐懼就越加深一分,所以在渭水之盟後,他似乎已經看到未來草原的命運。
甚至於他內心生了投降主義,可他是草原天狼神的子民,身為狼魂一員,他知道肩負的責任,他也會為此奮鬥到最後一刻。
於是他開始計劃多種破壞方式,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要對大唐皇帝動手。
因為在他看來,這無異於用雞蛋碰石頭,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深入了解過李世民,知道這位皇帝的威名是一戰又一戰打下來,絕不是什麽草包皇帝。
想對他出手,怕不是癡人說夢?他不相信能成功,因為這就是送死。
阿史德平步見阿史那允契的樣子,便知道他根本不相信這個計劃能成功。
“是不是覺得天方夜譚,不可能成功?”
阿史那允契隨即點點頭,“狼旗,不是我喪氣,這段日子以我對長安的信息刺探,根本不可能成功。”
“哈哈哈,你倒是老實,但既然這計劃能提出來,那就有準備,你且聽來......”
一個小時後,阿史那允契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然後神色複雜道:“不愧是狼旗,此計高明,原來我們的諜子竟然隱藏這麽深。”
長呼一口氣,阿史那允契看著阿史德平步道:“這句話很好,但是還不夠好,屬下還有一法可助狼旗一臂之力,暫且聽之......”
......
“哈哈哈,妙,阿史那允契,若是功成,你便是手工,我定會在大可汗面前為你請功。”
阿史那允契沒有說話,眼睛看著窗外,心中不知在想什麽。
武德九年九月二十三日,這一早大朝會,百官議事,最後由首宰裴寂提出有關糧食方面的議題,隨後突然朝堂陷入一種寂靜,無人說話,因為他們都知道今日又有一個大改革詔令出台,但很多臣工對這詔令很是不滿,因為觸及到他們的利益了。
尤其是山東官員。
自古以來山東地界為國家糧食主產區,也是世家大族聚集最多的地方,民風甚是彪悍,自隋滅後,山東各大家族攜武自重,以田畝為基礎,籠絡大量部曲,就算是朝廷立國已是九年,對於山東地界也忌憚得緊。
之前李世民削減郡王貴胄私兵,那算是自己系統內的問題,但是山東不少世家大族私兵之風甚重。
且認為天高皇帝遠,管轄不到他們地界,更是不尊朝廷法令,派出去的官員更是窩囊的緊,當地世家大族更本不聽號令,所以對山東地界的治理極其有限。
當初玄武門之變後,
山東各地世家大族便蠢蠢欲動,幸虧魏征主動請纓巡視,才震懾住了那群人。 今日朝廷這個詔令對他們來講甚是可怕,直接釜底抽薪,糧食統購統銷後,依附在他們周圍的百姓佃農勢必離開,轉頭擁抱國家政府建立的合作社組織。
這對世家大族來說又是重擊,所以絕對大力反對。
但是做任何事都要事出有因,不能為了反對而反對,畢竟就這項政策來看,是大大為了提升糧食產量和保護家國。
如今帝國擁有一個共同的敵人那就是突厥,誰都知道唇亡齒寒,這個時候民族大義,國家榮辱才是最先要解決的問題。
所以山東勢力派需要理由去反對,需要了解詔令內容後找漏洞進行反駁。
隨後有宦官開始宣讀詔令。
“大唐皇帝令,朕感天下百姓不易,水旱災害不絕,天公不美時,輕則變賣家產淪為農奴,重則賣兒鬻女,傾家蕩產......”
“故,以統購統銷糧策以平天下,加以剪刀利差,削峰補枯,以利百姓天下......”
“其具體之策:常以......”
宦官宣讀了半個小時才將具體內容宣讀完畢,而後又有兩個宦官手持三十多厘米厚的紙張,然後開始將其分發給每一位坐在桌子前的大臣。
而大臣們也是見怪不怪。
如今因為李長河的緣故,大唐的這些大臣們不像以前是盤坐,而是有了桌椅辦公,而這這紙張便是有關統購統銷詔令的具體內容。
每當要進行討論時,就將其分發下去,可以更快更詳盡的了解。
十分鍾後,李世民發話:“諸位臣工有何問題建議?”
眾人無話。
李世民繼續道:“內閣諸臣,有何建議補充?”
內閣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隨後裴寂發話了:“內閣並無意見。”
“其他臣工呢?”
氣氛靜了一分鍾後,有一人站出道:“臣有異議。”
都不用李世民仔細看就知道,發聲的人定是山東一脈。
“臣民部度支司郭賢燁,臣認為統購統銷政策不適宜大唐全境。”
“其一,不清楚其在施行時會發生何種差錯,萬一反害百姓,那不僅對未來新政不利,更是有損國本。”
“再者,隋末之亂,山東境內十室九空,人口銳減,如今尚未恢復元氣,現有耕種方式穩定且產出良好,不宜輕易改變。”
“還有,統購統銷必定會重新進行組織架構調整,建立府庫進行存儲,需要人員管理,這又將耗費多少國府錢財,收益遙遙無期。”
“最重要一點,如今山東地界虎狼出沒頻繁,加之響馬之亂,雪上加霜,幸有世家大族庇佑,才安全生產,一旦施行統購統銷、合作社,那必定要將糧食聚集於各村落,豈不方便了響馬打劫?百姓生命安全大大降低。”
“還有,就算糧食沒有收繳,但接下來的糧食運輸還是一筆大支出。”
“當然...”
郭賢燁一個又一個理由拋出,整個東宮大殿內氣氛相當壓抑,見他還要繼續說下去,李世民聽不下去了,直接打斷,“聽爾之言,兩點:這一路虎狼縱橫出沒,山東地界安全欠佳,統購統銷耗費大量錢財,可若都解決了又該如何?”
“那自然是極好,但如今國庫空虛,難以出資。”郭賢燁心不在焉道,身為山東人,他很清楚,這虎狼之災、響馬之害自古有之,而今更甚,不是說說就能解決的。
“那郭度支的意思是,只要解決虎狼響馬問題、錢財問題,那山東的統購統銷就不是問題了?”長孫無忌突然插話道。
“那是自然...”說順嘴的郭賢燁猛地將話口吃回,同時心裡感覺一陣不妙。
長孫無忌一笑,“陛下,臣有一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