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任命和改革詔書皆畢,隨後朝堂短暫陷入無聲的寂靜。
裴寂一脈的眾臣,歡欣異常,他們此時才明白,為何今日裴寂開始處處後退忍讓,阻止他們今日的上奏,原來最好的是後面的首宰啊。
眾臣任命得定,機構安置完成,李世民看著台下眾臣,“大局安定,往後君臣一心,共建國家,興我大唐,安我百姓。”
“內閣諸臣,散朝留下,朕有事相商,其他卿無事退朝......”
台下臣子,有如裴寂一般興奮不已的,當然也有失落的,其中以封德彝最為明顯,臉上滿是不忿,因為這次任命,自己的位置絲毫未動。
但這已經是李世民能做的最好安排了。
朝堂之上,多方勢力混雜,其中太上皇裴寂勢力最大,然後是新秀的天策府,其次是暗流下的隱太子一方,最後就是一些其他小勢力。
他們自大唐建立就開始爭鬥,放在帝國安平時還可以,但如今什麽情況?內憂外患,所以這次任命,先以裴寂方為首,然後是拉攏隱太子李建成舊部,最後李世民才想的是自己天策府的人,至於那些不入流的,還是暫緩吧。
但即便是這樣,朝堂勢力分布也是李世民和李長河精心設計過的,裴寂雖權勢無二,但細細看來,很多地方李世民都安插了自己的人,進行掣肘平衡,而那首宰兩年任期,就讓裴寂先坐著吧。
轉到李長河這邊,此時他忙的不可開交,經過昨日那種宣傳陣勢,如今他神醫之名長安之中,誰人不知呢?
今日慕名來求醫的人流量大增,就算有張南北和孫思邈這樣的大神幫忙,還是顯得有些慌亂。
這也讓長天璽不禁感歎,這個時代的醫生太緊缺了。
看向仁醫堂內求醫的人,李長河壓力山大,但信心同樣很大,有志同道合的人幫忙,將醫學知識傳承下去,醫道大興,吾道不孤。
.....
大半個早晨的忙碌後,“長河君,過來一下,這人的病疾似乎有些怪!”孫思邈喊了一句,將正在忙的李長河叫了過來。
李長河前往一看,只見一名二十多歲的男子面露慘白,形神枯槁,眼窩深陷。
心中升起一股不妙,趕緊仔細檢查一番,病灶逐漸清晰起來,而李長河臉色則越來越陰暗:“唇舌乾燥、口渴欲飲,四肢冰涼、體溫降至正常以下,肌肉伴有痙攣抽搐。”
“這,這,這是霍亂!”他不敢置信道。
“霍亂?《傷寒論.辨霍亂病脈證並治篇》?”孫思邈立馬道。
“類似,但比之更嚴重。”李長河道。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李長河一邊拿出醫療箱中的口罩,一邊道:“此病傳染,戴上。”
隨後指揮吩咐暫停問診。
孫思邈感受到了李長河的迫切,忙問:“怎麽回事?長河君,這病人?”
李長河道:“這是霍亂,與傷寒論中的霍亂和傷寒病不一樣,它是由一種真菌引起的疾病,具有強傳染性,發病一定要隔離好,一旦傳播開來,後果不堪設想!”
而就在此時,仁醫堂外面突然傳來嘈雜的聲音,李長河出門一看,又見幾人倒下,地上多了不少嘔吐物!
這下他更確信這就是霍亂,於是趕緊讓眾人遠離嘔吐物,但還是有幾人在攙扶霍亂病人時碰到了嘔吐物!
詢問了一下這倒下病人情況,李長河臉色更加陰霾,這些病人來自長安不同坊市,
那就說明,最初那名霍亂患者不是特例,或許更多病人還沒有被發現! 沒有猶豫,立馬讓人傳訊韓笑墨,讓他帶人來平康坊,這個時候必須封坊,斷絕傳染源,減少霍亂擴大!
李長河深知霍亂的威脅,在這個時代來說,一旦沾染,致死率高達70%以上。
隨後他又召集仁醫堂眾醫師,讓他們趕緊去找糖和鹽,按照比例調製好,送服患者。
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霍亂臨床表現是劇烈瀉吐,嚴重脫水,致使體內鹽分缺乏,電解質丟失、缺鉀缺鈉,然後患者會出現全身性電解質紊亂。
要知道缺鈉會引起肌肉痙攣,缺鉀會引起低鉀綜合征,會使得全身肌肉張力減退、心律不齊等。
而碳酸氫根離子的大量丟失,可出現代謝性酸中毒,嚴重者神志不清,血壓下降,甚至急性腎衰竭,那就真的沒救了!
而李長河調配的糖鹽合劑在這個時代可以有效補充患者的營養缺失!
隨後他又記起華國醫典上關於中藥治療霍亂的方子,趕緊寫給孫思邈,讓他趕緊熬藥。
一切吩咐妥當,李長河沒有猶豫,快步上馬,前往皇宮!
行至宮門口,拿出老師李世民給他的令牌,讓守門衛士趕緊入內通報!
此時李世民還在和第一屆內閣成員進行談話,剛說到如何建立各式學院時,忽聽李長河有要事稟報。
房玄齡臉上有些疑惑,而裴寂則是一臉的不滿,不知為何,雖與李長河打交道不多,並不熟悉這個人,但心裡就是討厭這個人。
李世民知道李長河要是沒有大事,一定不會現在找他,昨天兩人還說,晚上再聚。
召其入殿,李長河立馬道:“聖上,長安霍亂起!”
“禍亂?有什麽禍亂?”裴寂等人一驚。
李長河猛地一頓,他忘了,這些大臣可不是孫思邈那樣的大醫,對霍亂這個詞陌生的很,趕緊解釋:“是疾病霍亂,也叫傷寒病!”
當然李世民當然知道李長河的意思,更知霍亂的厲害,那可是烈性傳染病!
“李縣男,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李長河道。
但此時裴寂卻不以為然道:“不過區區傷寒病,李縣男,你太過於大驚小怪了吧!”
李長河毫不客氣道:“裴公,裴首宰,你可知上吐下瀉的傷寒!”
裴寂一驚,他原本以為是一般的風寒,而李長河口中的傷寒,他自然聽過,這病,一般三天,扛不過去,必是身死,這時他也不敢大意。
李世民:“你來找朕是為了什麽?”
“聖上,如今,霍亂已在平康坊仁醫堂發現,但源頭在哪裡尚不可知,我已告知中郎將韓笑墨,讓其派人封鎖平康坊,但追溯源頭,還要聖上抉擇!”
“需要什麽?”李世民直接道。
“聖上,需要人手,仁醫堂人不多,顧不過來!”
沒有猶豫,直接發令:“裴寂,爾當為首宰,應為主帥,朕命你成立應對霍亂小組,爾為組長,立馬處理,記得配合李長河行動!”
“李長河,朕給你口諭,太醫署的人任你調遣,馬上查明霍亂源頭在哪裡。”
“諾!”
很快,李長河帶著裴寂和太醫署眾醫師前往平康坊仁醫堂。
到了地方,裴寂看著仁醫堂眾人都帶著口罩,很是疑惑,剛想問詢,李長河就隨手遞給他一個白布縫製的口罩,畢竟自己穿越帶來的口罩沒幾個,省著點。
隨後李長河充分講述了霍亂的危害,一旦控制不住,那便是屍橫遍野!
至此,裴寂認真起來,能官至首宰,自然有其本領,很快就查詢到了這些病人的來歷:修政坊。
而此時平康坊亂局也初顯,聚集在仁醫堂周圍的百姓看到軍伍將他們圍住,個個心中開始憂慮,有人開始衝擊起來,想要回家!
他們不過是今日看病,怎麽現走不了了?
李長河很清楚民意沸騰會發生什麽,他更知道裴寂這樣的人面對民變會做什麽,那定是鎮壓。
為了百姓,為了自己,趕緊安撫解釋,並保證會讓他們安全回家。
安撫差不多,就趕緊隨裴寂前往修政坊!
到了修政坊,李長河驚呆了,這裡的居住環境何止是差能形容的。
街道上垃圾遍地,還混合這屎尿,下過雨,更是泥濘不堪,一股說不上來的惡心氣息鋪面而來。
李長河懵了,他住在平康坊,環境並不如此啊。
裴寂見李長河不解神色道:“這本就是窮人住所,無人管理,環境差就理所當然了。”
又前行幾步,一條小河出現,準確說是水渠。
“那是曲江引出來的水道!”裴寂道。
李長河:“這是曲江的水?莫不是在逗我?”
這水道,難以名狀,黑乎乎的,裡面到處是生活垃圾,散發的惡臭之味衝天,感覺像是掉入了茅坑之中,無邊的蒼蠅大軍飛舞其上。
一瞬間,他知道為何霍亂會發生了,這樣的生活環境,不發生霍亂才是見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