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閣資政院?”
“沒錯,既然不能改變,那就架空分離!”李長河道。
“如今朝堂之上,以裴寂為首的太上皇一脈面對新主,當然是害怕自己的利益受損,對我們的打壓也就不言而喻,但老師貴為天子,要想真的下狠手,他裴寂又怎麽會翻起浪花?”
“但這樣做並不是上策,容易破壞安定,所以做兩手準備,一個就是借此建立內閣資政院,最大程度讓自己人進去,然後分離開裴寂和其他人,剪去黨羽。”
“但是裴寂會如我們所願嗎?”李世民有所懷疑。
“那就只能請他來一下,進行爐邊談話,恩威並施!”
李世民一愣,隨後似乎懂了,“羅斯福模式!”
“擇日不如撞日,今日就召他來!試上一試?”李長河建議道。
“好,來人,召裴寂!”
裴寂此時正在家中,在他的身邊有不少的朝臣。
“裴相,新君即位不過二十余天,就做了這麽多事情,看來以後的日子不好過啊!”
裴寂微微一笑,“怕什麽?現在還是武德朝,他李世民也不過剛登皇位,位子都不穩,就算渭水便橋之盟讓他威望大增,但治國可不是他一個人就行的!”
“還有,太上皇還在呢,定不會不顧我們!”
就在此時,傳旨到。
“大唐皇帝有旨,宣裴寂進宮商議要事!”
裴寂一愣,趕緊接旨,但是心裡卻打起鼓,“這李二大晚上要幹什麽?”
想了一會沒有什麽頭緒,只能接旨前往宮內。
到了東宮,李世民扶在案板上批閱奏章,台下一旁有一個人端坐,赫然是李長河。
“聖上,臣裴寂來了!”
李世民放下手中的奏折,看了眼裴寂,“喲,裴相,坐!來人,上暖爐!”
很快有宮人提溜著一個暖爐過來,裡面是火炭!
“裴相,這天氣真多變,前幾天還溫暖如陽,今天就突然冷了,沒有火盆暖爐是完全不行啊!”
裴寂臉色莫名,心道“冷?這怕是開玩笑,這才幾月份,也不至於搞個火爐取暖,難道李二有詐?”
“對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李縣男,李長河是也,你應該聽過大名,如今是朕的顧問兼貼身醫師,今日順便做個聽政郎!”
裴寂微微皺眉道:“聖上,李長河尚未是朝廷官員,擅聽國家大事,怕是不妥!”
李世民拿奏折的手頓了一下,似有尷尬,隨後道:“那朕賜他奉議郎官,從六品上!”
裴寂絲毫不慌,繼續道:“官員品階未經三省,不合律法!”
李長河此時站了出來,行禮後道:“裴相說的是,但裴相似乎忘記了,大唐皇帝敕令,不經三省,亦有效,事後也可補齊,不知可滿意乎?再者,我並不參與朝政,而是作為參政員,對了,裴相莫不忘了,我還隸屬太醫署。”
這點裴寂自然知道,就是眼前的年輕小子,相繼救了杜如晦和房玄齡家的兒子,且今日他還聽說一件事,就是坊間盛傳“割喉救命”也是李長河所行,雖然傳的玄奇,但裴寂卻隱隱有種感覺,這是李長河能乾出來的事。
“哼!”裴寂不再說話。
“好了,裴相,今日朕召你有事相商!來人上酒!”
很快薄酒上桌,裴寂眼睛微動。
“聖上,談事喝酒怕是...”
“裴相,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聊聊天,
這酒可是不錯,李縣男搞的,那突厥可汗頡利都愛不釋手,算是貢酒,來嘗嘗!” 裴寂品了一口,果然酒香四溢,入口綿軟,給人一種舒快之感。
“謝陛下賜酒!”
李世民看了裴寂一眼:“酒是好酒,但朕一想到在渭水河邊受到的屈辱,哼!恥辱啊!”氣上心頭,將酒杯摔出,難掩憤恨之意。
“是臣無用!”裴寂心有慌張,叩拜認錯,但心中確實不知李世民是何意思。
李世民似乎意識到自己失態的行為,趕緊起身扶起裴寂,然後拉著裴寂來到大殿中間的火盆處,也招呼李長河來,三人圍成一團!
雖然今日有些陰冷,但是這又是火盆,又是暖爐,火焰光照著確實很熱,但裴寂卻感覺不到絲毫溫暖,他總感覺這是李世民設的套,等著自己跳進去。
“裴相啊,你是太上皇一脈的肱骨之臣,一路從太原打到長安,沒有你就沒有大唐,阿爺經常說你是大唐第一功臣!”
裴寂聽此是一驚一喜,立馬道:“聖上,折煞老臣,臣只是盡本分!”
李世民道:“不,太謙虛了,朕以後也要多多仰仗你啊,畢竟你對政務處理嫻熟,朕都不及,滿朝文武,各個部門你也都熟絡,朕才是要向你多學習!”
此話一出,裴寂心臟跳漏半下,他慌了,李世民這是什麽意思?
李世民貴為天子,需要仰仗自己?滿朝文武我裴寂都熟悉,那意思不就是,我手眼通天?
他很明白,就算是李淵與他關系再好,也不可能容忍有一個人可以威脅皇家地位吧,更別提李淵還是個太上皇。
“臣無有二心,一心為國!”裴寂趕緊表忠心。
“哦?愛卿這是什麽話?朕還能不相信你嗎?”李世民故意吃驚道。
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門外有人送進來一個折子,李世民沒有看,而是遞給了裴寂,自己似要去龍攆拿東西!
“裴相先看看是誰上的折子。”
裴寂不疑有他,打開一看,頓時心驚肉跳,臉色大變,因為這個折子上白紙黑字,密密麻麻寫滿了自己的罪狀,貪汙受賄、放縱家仆鬧事、包庇家族弟子殺人......
李世民隨口一問,“裴相,折子上寫的是什麽?”
裴寂強忍鎮定,舉起折子遞給李世民!並道:“臣冤枉!”
“嗯?怎麽回事?”李世民似乎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李縣男,給朕拿過來看一下!”
李長河接過折子,也不知為何,手抖了一下,折子竟然掉入了火盆裡!
“李縣男,怎麽回事,天雖然冷,但你連折子都拿不穩嗎?”李世民斥責道,隨後又問道:“裴相這折子裡寫了什麽?你說冤枉是什麽意思?”李世民的眼神很玩味。
裴寂看了眼李長河,又看看李世民,他明白了,握緊了拳頭,磕磕絆絆道:“折子上寫著,臣,臣,臣多收食邑稅收!導致百姓生活艱苦!”
李世民嗤笑一聲,“裴相,這定然是胡言,裴相為人,朕還是知道的,這件事不用擔心,朕定不會信這等亂言。”
“聖上言之有理!”裴寂隨即應喝道。
“對了,裴相,朕還有一件事,前幾日生病,心中想了很多,前隋的暴虐還在眼前,朕心中惶恐丟了社稷,但個人之力終究是有限,朕心有力而余不足,這天下更需要像你這樣的大臣啊!所以為了減少治國失誤,朕決心效仿孔孟,與諸士大夫共治天下如何?”
此話一出,喝酒的裴寂一驚,酒水都咳了出來。
沒有管裴寂,李世民繼續道:“為了凸顯朕的決心,朕將嚴於律己,將與諸大臣訂立君子之約:絕不因好惡誅殺大臣,絕不會如前朝那樣,隨意屠戮臣工!”
裴寂今日大開眼界,但心中一片迷茫,李世民一場大病之後,這是怎麽了?
“裴相不信嗎?放心,明日,朕就將此話寫入律法,萬世遵從!”
“聖上聖明!”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裴寂知道,這是給自己,不,應該是所有臣子一個免死金牌,此時唯有拍馬屁方是正道。
看差不多了,李世民接著說出自己真實目的:“朕有感三省的效率和配合度不高,欲建立內閣資政院,效古,將三省權匯於一,其中閣員皆為三高官官, 統領天下事宜!”
“內閣資政院將設一名院長,即為首宰,朕推舉你怎麽樣?”
裴寂此時心裡只有一句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自隋文帝正式確定三省六部制度以來,相權就被大大削減,如今看李世民這意思,是重新給予宰相權柄。
“聖上憐愛,臣不堪此大任!”此時的裴寂當然是拒絕,雖然李世民說的很誘人,他也很願意,但他覺得沒有這麽簡單,或許是李世民的陰謀。
“哎,裴相過謙,朕信你,身為三朝元老,首宰非你莫屬,朕心已定,不可推辭,不然明天你就辭官回家種地去吧!”
這一下,裴寂立馬答應,他還真相信李世民會說到做到,再推辭,萬一真的回家種地,那可沒地說去,畢竟是自己不遵聖旨!
“哈哈哈,好,朕心歡喜,有裴相相助,我大唐一定會大發展,要不了多久就會雪恥了!裴相,你我君臣倆,定要精誠合作,接下來,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李世民似乎話中有話,而裴寂也是不斷應是。
“名傳千古的君臣佳話就在眼前啊!就在眼前!”李世民放聲大笑,開心異常!
“臣感激涕零,不勝榮幸!”裴寂此時涕淚連連,似乎白天朝上發生的爭執、不愉快,此刻消散無影無蹤!
“不說了,喝酒,喝酒,都在酒裡了!”
一君一臣,共同舉杯,但兩人的心裡如何想的,只有自己知道!
可李長河知道,他與李世民的計謀算是成功了,恩威並施,已死死拿捏住了裴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