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回大汗,大乾士兵在前方山坳挖了深坑,埋了木刺,三王子一時失察,不幸跌入陷阱中……陣、陣亡……”
斥候先鋒的話還沒說完,脖子一涼。
他雙眼無神地望著怒發衝冠的大汗,只希望大汗能夠砍了他之後泄憤,饒恕他的家人。
撲嗵!
斥候先鋒人頭落地,讓周圍的將士們呼吸一窒。
變故只在一瞬間,他們還沒反應過來,斥候先鋒已經被砍了腦袋。
但他們還是聽到了斥候先鋒說的話。
三王子已不幸陣亡。
“斥候再探!若再出現差錯,全部提頭來見!”
拔延努的聲音因憤怒與悔恨而變得嘶啞。
他錯了!
他就不該抱有僥幸心理,認為乾瑞長公主會誤判。
若非如此,也不會令老三死得如此憋屈!
老三,他可是天生神力,雪原上的第一勇將,未來能夠接替乾瑞長公主,成為天下第一高手,卻在陰溝裡翻了床,身死異鄉!
無論是從將帥的身份還是以父親的情感來說,拔延努都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乾瑞長公主欺人太甚!”
拔延努對天嘶吼一聲。
叫聲傳出去老遠,卻逐漸被湮滅在後方的喊殺聲中。
大乾的大軍趕來了!
同州城圍軍也不過十數萬人,若是此時與之一戰……
“大汗,不如繞行,穿插到東北方向,與其他五城兵馬提前會合!”
拔延烈望著黑夜中那杆閃著光的銀槍,想到此時士氣低迷,不可與之硬拚,急得扯著嗓子大喊。
“大乾士兵剛奪回城池,此時士氣正旺,於我們不利啊!”
作戰講究天時地利與人和。
如今三者皆在大乾方面,他們已是被動。
唯有棄車保帥,讓善後的四萬大軍與其周旋,他們前往東北方向,與其他五路大軍會合,保存住更多的力量。
“我突厥子民並不畏戰!”
拔延努大喝一聲。
但是。
不僅周圍的士兵沒有回應,就連將領們都面面相覷,已經夾緊馬腹,將馬頭掉轉到了東北的方向。
隻待他一聲令下,便會急流勇退。
可惡!
拔延努自然知道,軍師所言,都是為了大局著想。
想想到,一萬佯攻被大乾士兵吞下不說。
還折扣了數千騎兵。
如今還要白白地送給乾瑞長公主四萬善後兵馬……他的心都在滴血。
可是正面對抗的話,大乾士兵今日必定折損三成。
而他們殺敵八百,必自損一千。
大乾地大物博,想招攬兵力只需要加重兵役,突厥地廣人稀,不能硬拚。
“出發!”
拔延努看向三王子葬身的地方,雙眼已然血紅。
“向東北方向撤離,繞行翻過山谷!”
“駕!”
這一次。
為了鼓舞士氣。
拔延努一馬當先,衝到了前方的騎兵之中。
頂替斥候先鋒的副手,連忙率領手下小兵衝在更前方。
替拔延努掃平前方的道路。
“拔延努!可敢與我一戰!”
身後。
已經趕到四萬善後大軍前方,揮動銀槍殺入陣中的乾瑞長公主大喝一聲。
突厥大軍中的老兵,看到猶如戰神臨世的乾瑞長公主,回想起以往,突厥與匈奴聯軍,都被殺得片甲不留的往事,心肝俱顫。
再加上連續三日沒有吃過飽飯,甚至有些人根本沒有吃過糧食。
許多人面對著氣勢洶洶衝殺而來的大乾士兵,失去了抵抗的力量。
在長公主的十數萬大軍,將四萬突厥大軍分割成數塊,分而化之的同時。
也有突厥將領舉起了白旗。
“投降!”
“我們投降!”
“你們大乾的規矩,降者不殺,我們是真的投降了,我們保證再也不敢來你們大乾境內搶掠了!”
僅剩的四千兵馬。
全部跪地乞降。
黑土地被鮮血染成了更深的黑深紅色。
乾瑞長公主望著遠遁的拔延努等人,並未追擊。
“朝南挺進,去攔截其他想要翻越邊防山,前去烏藍扎布方向的突厥兵力,全力殲滅!”
既然來了!
要麽把膽子留在這裡。
要麽,把命留在這裡!
拔延努率領的主軍,大汗親臨,再加上軍師拔延烈的指揮,是塊硬骨頭。
反正也抓不住拔延努了,她沒必要浪費更多的兵力去做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
倒不如圍殲別處,削弱突厥大軍的實力。
“來時近五十萬的突厥士兵,我要讓你們留下一半!”
“殺!”
……
“殺了秦家父子!”
“不能讓俺們的士兵白白犧牲!”
破曉時分。
大理寺正門外,站滿了身披白麻、義憤填膺的家眷們。
他們全部青著臉、紅著眼,哪怕嗓子喊啞了,依舊沒有停止。
表明了他們要讓秦家血債血償的決心。
黃少卿從側門望著外面不同口音的數千家眷,幽幽開口。
“凌晨時分,燒死的屍體才入京,破曉時分,連河南道口音的家眷都來了,準備得可真夠快的。”
“大人,你是說這些人,是別人特意聚集在這裡的?”
貼身護衛詫異不已。
“人證物證都已來到了大理寺,是非自有公斷,他們為何還要做這樣的事?”
為何?
自然是為了能夠盡早讓秦家定罪,過年前問斬。
也好讓那些做局的人安心。
如若沒有眼前這一幕。
黃少卿還會半信半疑,秦家是否監管不力,才導致羽絨服出現油汙。
又陰差陽錯,穿在了身負特殊任務的將士們身上,這才導致五千精兵讓突厥騎兵全殲。
如今。
他看到人群裡穿得光鮮亮麗,披著白麻賣力哭嚎,全是技巧沒有半點感情的家眷,卻嗅到了一股陰謀的味道。
可若是陰謀。
人證是司雲雷司大將軍寫了路引,讓司焱單獨帶到大理寺來的。
難不成,除了董家做局,王家幫忙聯絡,還有司家也牽涉到了其中?
黃少卿微微搖頭。
將這些猜測全部甩出腦海裡。
身為大理寺少卿,定要執法公斷。
不能讓這些先入為主的猜測,影響了他的判斷。
“大人,還有一個時辰才會開堂,還要讓他們在這裡吵鬧一個時辰?”
貼身護衛有些頭疼。
安置這些家眷?試過了,都不肯走,還大罵大理寺官商相護。
驅趕這些家眷?那是更是不可能的。
任他們叫罵的話,大理寺可就熱鬧了。
“皇上不急急太監,他們來得這麽早,不可能只在大理寺前鬧事,此時,宮中施行的木棍,恐怕都要打折不少根了。”
話音剛落。
一個宮中侍衛手舉聖旨,騎快馬而來。
“陛下有旨!大理寺黃少卿接旨!”
撲嗵!
家眷們跪倒在地,許多人直勾勾地盯著聖旨,期待不已。
“微臣接旨!”
黃少卿等到場面平靜下來,這才走出,一掀官袍跪倒在地。
“奉天承運,天子詔曰:秦氏羽絨服一案事關重大,關乎北境將士安危,為安撫民心,告慰將士們在天之靈,特令大理寺公開審理此案,給陣亡將士的家眷們一個交待,欽此!”
公開審理?
黃少卿想過,事情鬧大了,可能會如此。
但沒料到,天子會在這種情況下,要公開審理。
他接過聖旨,掃視了一圈那些早已準備就緒的“家眷”們,心中不免擔憂。
如此一來的話,秦家父子的壓力可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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