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沈虛這家夥皮囊不錯,天生一副滄桑浪子的模樣,無知少女和半老徐娘通吃,加上修為不俗還多金,確實容易惹人喜愛。
若換個相貌平平之徒,還不知道人名字就邀請去泛舟湖上,說不得要被罵一句登徒子。而他就算如此直白,在過去也是屢戰屢勝。
但沈虛並不知道,這次要面對的是鎮凶總司巡察台捕殺巡按,江湖人稱冷面羅刹,修為比他還高的隋歆,對出身白水山的他來說,屬於是耗子給貓拋媚眼兒。
顧憐短短幾天就了解了這家夥的揍性,趕忙擠眉弄眼地暗示他別亂說話,沈虛卻毫無所覺,回瞪過去示意他別搗亂。
林守正要上前直接點明,卻被隋歆抬手攔下,後者笑吟吟地說道:“我姓隋,單名一個歆。”
沈虛完全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見對方很配合,心下更是高興:“好名字,讓在下想到一位故人。”
“哪一位?”
“哎,也不算故人,只是聽聞過名號,就是傳說鎮凶司有個老娘們兒,也姓隋……”
“老?”林守和顧憐齊聲問道
沈虛嘖了一聲:“反正是這麽傳的。”
“這麽傳的人沒見過她長什麽樣?”
“見過的都進去了。”
沈虛理所當然地說,忽然意識到不對,趕忙對隋歆賠笑道,“不不不,我意思,都進京去了,那女的是京城人士。”
“不是,她老家在迎州府,十歲那年隨父進京,不算京城人士。”隋歆看著他說道。
“原來如此,嗯?你怎麽知道的?”沈虛頓生警惕。
“我就是你說的那個老娘們兒。”
隋歆盯著他似笑非笑地說道,“沈公子,你是不是也想‘進去’玩兒玩兒?”
沈虛看向林守和顧憐,兩人齊刷刷地點了點頭,證實她所言非虛。
這家夥那血脈本能頓時就上來了,腳底抹油,嘩的一聲就要逃,然後直接被隋歆給按地上了。
“不好意思,我的修為好像比你高了一境。”
沈虛面如死灰:“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錯了?還是跟我回牢裡去說吧!”隋歆冷哼一聲。
沈虛此時心中已經在飛速旋轉,親爹交代過,在外遇上官差不用慌,更不可刀劍相向,只要留住性命,他自有辦法將自己保出來。
但此時遠在迎州,想要通知宗門恐怕也非易事。
就在此時,林守上前一步,拱手道:“隋巡按,能否看在小弟的面子上,饒他一命?”
隋歆的笑容裡有些狡黠:“那行,就給你面子。”
躺在地下的沈虛都驚了,這小兄弟面子這麽大呢?
倒不是林守面子大,主要是料定這捕殺巡按對沈虛只是要拿捏,並非要拿下,否則在調查的時候就可以動手了,何必等他在這兒蹦躂。
至於為什麽不拿,自然因為沈虛並非獨身一人,他背後是白水山,這人盡皆知的殺手宗門能存在多年而無事,本身就能說明許多問題。
總而言之,隋歆此來與沈虛並無關系,也不會將他如何。
沈虛起身之後,一番賠笑,總算是揭過此事,但他再不敢走近隋歆三尺之內,而是跑到了最遠端的林守身邊,低聲道:“你猜鎮凶司衙門賞了多少銀子?”
“多少?”
“六千二百兩!”
林守眼睛裡都冒出了銀票紙張一般的綠光:“平生會這麽值錢呢?要不咱倆合夥,
抓人掙錢吧。” 沈虛說道:“哪有這麽好抓,平生會的人都跟耗子似的,萬事樓都沒多少消息,怎麽抓。”
“我能找著人。”林守說道。
“我也想加一個。”顧憐也湊過來。
“別加了,你們以後若是見了平生會的人也別去招惹,隻管報官為好。”
隋歆忍不住說道,“林守在這小地方土生土長,不知道也就算了,你姓沈的還有小道士也不知道?平生會在我大乾興風作浪數十年,朝廷都剿滅不了,你們仨跑去湊熱鬧,不是送死麽?”
顧憐不服道:“這次我們不就讓他們丟盔棄甲,落荒而逃。”
隋歆不複之前活潑神色,冷哼一聲:“所以你師兄不是把我請來了麽。”
沈虛道:“他師兄誰啊?”
“岑玉卿。”
“無劍觀主?!”
沈虛一個趔趄,再看向林守,眼神就不一樣了。
半年多前,這小兄弟還是個求自己傳授修行之法的藥鋪帳房,這才沒過多久,大破平生會便算了,畢竟那邊派來的人也不多,但是怎麽冷面羅刹賣他面子,無劍觀主的師弟還當他跟班?
而林守此時並未察覺到這個目光,只是陷入了思考。
前幾天被巨大的收獲佔據心神,經過這麽一提醒才反應過來,自己招惹的可是平生會。
且看這次,在小小一個高陽縣,便有三境高手章有為和至少十余名一二境的修行者現身,這份實力可謂十分恐怖,要知道,鎮凶司的千衛趙山海也還不到四境。
這樣看來,剛才的想法就十分危險了,不僅如此,如果那平生會不死心,說不定近期都還有別的危險。
想到這裡, 他看向了身旁比自己大了好幾歲的年輕姑娘隋歆。
得想個辦法讓她多留一會。
好的方面是,身為捕殺巡按,隋歆大部分時間都在外巡視按察,說是留十天半個月,但要延長也並非不可。
“但是怎麽才能做到呢?人家起碼是四五品的京官啊。”
林守皺起眉頭思索,“她來這裡是受督司指派,督司是受小顧師兄所托,那麽叫小顧去信一封,讓岑觀主再托一次,然後……哎,這不行,中間環節太多,牽扯的都是大人物,輕易不能用此法。”
“最好還是想辦法,調動她的主觀意願,自發的留下來。”
忽然間,他想起自己在鎮凶司衙門裡講述八裡山經歷時,這姑娘似乎對故事很感興趣......
“隋巡按。”
“就叫姑娘便是,我怕你什麽時候說漏嘴,無端泄了我身份。”隋歆說道。
“好好好,隋姑娘,想聽故事嗎?”
“大膽!我乃鎮凶總司巡察台捕殺巡按,你把我當小孩子哄嗎?”
隋歆義正嚴詞地呵斥,沉默了片刻,又把臉偏到一旁小聲說道,“什麽故事,先講個開頭來聽聽。”
“……”
林守清了清嗓子,“說,大奉京兆府長樂縣衙,有一快手,名喚許七安。”
“等等,京兆府哪裡有個長樂縣。”
“不是我朝,你聽我講別打岔。”
“哦哦,你講你講,我閉嘴便是。”
隋歆還沒意識到,盡管方才故意擺了架子來掩飾,但此刻已經原形畢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