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 雨夜,樹後…
徐伯清手中撐著油紙傘,靜靜的在一旁看著錦衣衛圍捕段家兄弟二人。
他也剛到不久,來時恰好看見那段元思和錦衣衛的宋指揮使打的火熱,又見那段元思身上有些奇怪,也就沒急著出手…
在他的天目法眼中,那段元思身旁縈繞著衝天戾氣,身後隱約顯現一把通體緋墨交織的邪異劍影之相。
而且那劍影起初看時非常暗澹,可隨著段元思越打越癲狂,越打越憤怒,那劍影之相似乎也在慢慢地凝實。
這般異象他從未見過,也不知那劍影之相代表著什麽意思…
但他起碼能看得出來…
這段元思的身上,可能有些秘密!
他本來隻將目光隻放在段元思身上,可在看到那段元澤持劍而起時展露出的純粹鋒芒,眉頭不經又是一挑。
這段家何德何能?
弟弟看似普通,實則身具異象,不似凡人;
哥哥看起來同樣普普通通,不甚出彩,可當鋒芒盡顯時,方知什麽叫劍心劍骨劍才!
這是兩塊璞玉!
…………………
戰場中…
段家兄弟二人本想再次迎擊,可在看到那射來的劍雨與劈下的刀氣時,皆是色變。
兩兄弟對視一眼,段元澤咬牙切齒的持劍迎上那劈下的刀氣,他手中驚鴻劍上的劍氣似乎都凝聚成了一抹流光;
段元思縱身揮劍,遊龍劍上吞吐的劍氣同樣化作流光,劈開一支支射來的羽箭。
哥哥擋住劈下的刀氣,口吐血霧的跌落在泥濘中;
弟弟分心顧及,亦被羽箭射中肩頭,被羽箭上的勁道帶的持劍跪倒在地。
“放箭!
”
宋明德見那他們二人居然擋住了一輪攻勢,
越發覺得這對兄弟不能留,當即再次下令放箭。
夜幕中弓弦震動的嗡鳴聲再次響起,數十隻羽箭劃帶著尖嘯聲破夜空而出。
若是之前,錦衣衛還擔心目標會躲,可現在那兄弟二人都力竭的跌落在地,就如活靶子一般。
已經力竭的段家兄弟二人一躺一跪的在那泥濘中,看著那呼嘯至的漫天箭雨,他們甚至都沒閃躲的體力了…
兄弟二人在雨幕中對視一眼,萬千情感盡藏眼中…
正準備閉目等死之際,卻突然聽到耳邊炸響一句:“箭下留人!
”
“……”
伴隨那聲‘箭下留人’響起,無邊的雨幕仿佛都靜滯了一刹那。
錦衣衛射出的數十隻羽箭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住似的,盡數靜滯在半空中!
段元澤失神的看著靜滯在半空中的羽箭,他甚是都能看到雨水落在羽箭上,然後匯聚成小股水流自箭頭流下…
段元思的眼中同樣充斥著茫然。
愣愣的看著那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和兄長身前的人影!
看著那個打著油紙傘的人影…
看著那身著月白長衫,渾身乾淨到沒有半點水漬的人影;
看著那明明站在泥濘中,腳上卻又不沾半點泥汙的人影;
此時一眾錦衣衛也都愣在了原地,甚至都不知道這人是怎麽穿過他們包圍圈的。
而宋明德則是面色一變,看著那油紙傘上的猙獰惡鬼,看著那懸在半空不落的羽箭,厲聲呵斥道:“哪來的妖人作亂!
”
說罷縱身一躍,運起渾身內力提刀對著那持傘人影砍下!
刀還未落,數丈刀氣便率先劈下!
而靜滯在半空中的羽箭突然轉頭調向刀氣,叮叮當當撞了上去,那刀氣還未劈到油紙傘上便已經被消磨殆盡…
“還望宋指揮使手下留情。”
徐伯清屈指一彈,恰巧彈中了油紙傘上滴落的水珠,卻見那水珠忽地竄出,直接撞在了劈來的繡春刀上…
而宋明德面色一變,隻覺得手中的繡春刀都有些拿捏不穩,連忙收力落到不遠處。
待看清油紙傘下之人的面容後,他呼吸一滯,童孔陡然縮成針尖大小,失聲叫道:“是你?徐督主!??”
“正是徐某…”
徐伯清拱拱手,笑道:“上次演武場後一別多日,宋指揮使別來無恙否?”
“……”
此時的宋明德還是有些茫然,本以為他上次在演武場的那一手‘飛龍在天’就已經夠嚇人了…
沒想到今日被他一道勁氣打的手腕發酸,差點拿不住刀!
這………
“宋某安好,有勞徐督主掛念。”
反應過來後,他連忙拱手回禮,隨即說道:“這又是天黑又是下雨的,徐督主怎地有空來這荒山野嶺了?”
說罷連忙對著周邊打了個手勢,示意錦衣衛的下屬放下手中的弓箭,也算是變相的賣個好。
“說來也有些慚愧…”
徐伯清指了指身後的段家兄弟,說道:“此二人與我有些因果,當街殺人還是因為我打賞了他們十幾兩碎銀,以至於被那巡檢司什長惦記上了,發生了些衝突。”
“啊,這……”
宋明德微微一愣,屬實沒想到自己追捕的兩人與徐伯清之間還有這樣一層關系在。
而段家兩兄弟聞言也反應了過來,眼前這救命之人,與那天賣藝時遇見的那位出手闊綽的年輕人結合在了一起…
兩人異口同聲的驚呼道:“是你?”
“是我…”
徐伯清轉身對著他們笑了笑,說道:“那日打賞本來只是好意,不曾想辦了壞事,徐某也覺得有些對不住二位。”
“……”
段家兩兄弟對視一眼,皆是默不作聲。
他們都知道對方所說的是客氣之詞,以當日那巡檢司什長的貪婪性子,哪怕沒有那十多兩碎銀,多半也還會打劍的主意。
但對方先是出場救命…
然後又當眾說出這番因果關系,顯然是有意要保全自己兄弟二人。
他們也不想死,自然也不敢客套…
徐伯清再次轉過身子,對著宋指揮使拱拱手,說道:“宋指揮使能否賣我個薄面,將這二人交於我處理?”
“這……”
宋明德有些遲疑,自己帶著錦衣衛的人追捕了好些天,眼看就能得手了,現在突然要拱手讓人,心中總覺得有些別扭。
可這徐伯清是西廠督主,大家同朝為官,又沒什麽利益衝突,這面子要是不賣的話,多少有惱人之嫌。
更別提他功力深不見底,若是真想帶著人走,自己這一行人不見得就能攔得住。
宋明德瞥了眼四周的錦衣衛下屬,有些為難的用傳音入耳之法說道:“徐督主,大家同朝為官,按理說你這面子我必須得給。
可我這些下屬跟著我追捕好些天了,你若是直接將人帶走,我這邊也不好交代。”
“……”
徐伯清瞬間便領會了他話中的意思,同樣用傳音入耳之法回道:“是徐某考慮不周,這樣,宋指揮使將這二人交給我。
回去後我讓人送三萬兩到錦衣衛所,給今日參與追捕的同僚當茶水費;
再私人贈送一萬兩到指揮使您的府上,權當交個朋友,如何?”
“客氣了,客氣了~~”
宋明德挑著眉頭笑了笑,說道:“錢不錢的無所謂,主要是宋某對徐督主神交已久,奈何一直找不到機會結交…”
而徐伯清同樣笑了笑,隨即輕咳一聲的轉過身子,對著身後的段家兄弟二人打了個眼色,說道:“今日宋指揮使心血來潮,指點你們兄弟二人武道修行…
下手重是重了些,但你們收獲同樣很大,回去養好傷後,功力定會大進,可莫要不識好歹的藏怨在心…”
段元澤聞言微微一愣,待結合恩人的眼色,立馬就反應了過來。
從泥濘中艱難的撐起身子,對著宋明德拱拱手說道:“晚輩段元澤,謝過宋指揮使指點之恩。”
說罷,見自家弟弟沒有動靜,臉上還有些鬱氣,當即冷著臉呵斥道:“還不謝過宋指揮使?”
段元思面頰一僵,同樣撐起身子,拱手行禮道:“晚輩段元思,謝過宋指揮使指點之恩。”
“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
宋明德隨意的擺擺手,言辭間頗有種江湖後浪推前浪的惆悵…
如今要面子有面子,要裡子有裡子,要台階有台階,還能賣個人情,這筆買賣賺怎麽算都是賺的…
他對雨幕中的下屬打了個打道回府的手勢,隨即對著徐伯清拱拱手,說道:“那徐督主忙,我那錦衣衛還有事處理,就先行一步了,告辭。”
說罷直接帶人離開…
一眾錦衣衛百戶千戶心中雖有疑慮,但見自家的老大都走了,自然也就跟了上去。
待走遠後,才有人狀著膽子湊上前問道:“大人,咱們就這麽回去了?”
宋明德瞥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那位是西廠的徐督主,他要保,不走怎麽辦?”
“可是西廠才建沒多久,論官職,大人和他那督主算是平級,咱們錦衣衛也沒必要怕他吧?”
“對啊大人,咱們都追幾天了,他出來就要把人保走,這怎說都不太合適吧…”
錦衣衛的幾個千戶你一言我一語的,神色中多有不忿…
“湖塗。”
宋明德瞪了眼手下的心腹,隨即才說道:“剛才徐督主給我傳音,說回去後叫人送兩萬兩給你們當茶水費,叫我賣個面子,我能不賣嗎?”
“賣賣賣…”
“大人高義,是卑職膚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