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 老和尚見他全無形象的也坐在焦土上,身邊的灰塵卻四散不沾其身,不禁暗歎自己那逆徒死的不冤…
待聽到鬼子母「剖腹取子」,害的京城百姓人人自危,他面上苦相更甚幾分。
隻這大半年,京城受害之人已有數十;那這逆徒叛逃的三百年中,又得造下多少殺孽?
「我來此想要討個說法,結果他不由分說的便祭佛寶想要殺我滅口。」
徐伯清聲音一頓,隨即意有所指的問道:「大和尚,你是佛門真佛,修為與眼界自是非凡,依你之見,此人的品性如何?」
「老和尚不過是個修行佛法的人罷了,當不得緣主的真佛之稱。」
老和尚搖了搖頭,隨即歎了口氣的說道:「此人冥頑不靈,死得其所,多謝緣主為蒼生除此大害。」
「不敢當…」
徐伯清搖搖頭,笑道:「大和尚,我的故事講完了,那你的故事呢?」
「緣主先前說述之人,其實是我弟子…」
老和尚沉吟了一會兒,還是緩緩的將自己與長眉老僧之間的師徒因果關系道了出來…
老和尚法名空衍,原本是西方娑婆洲域的一位佛門高僧,感悟佛法修行以達瓶頸後便外出雲遊…
想著尋一處寶地,再尋幾位有緣人收入門下,建個法場,弘揚佛法。
在雲遊途中…
見一夥山匪賊人欺凌無辜百姓,他便出手將那些無辜百姓救了個下來…
不曾想那賊首見高人當面,當即遣散手下賊人,哭鼻抹淚的說願放下屠刀,求空衍將自己收入佛門,修行佛法。
而空衍獨自一人雲遊多日,恰有尋有緣人收入門牆的念頭…
觀那賊首品性雖然頑劣,但身具慧根,求佛亦是心誠,便心軟將其收入了門下…
想著這新收的弟子雖然品性不足,
但只要聆聽自己講經道義,遲早有一天會被無上佛法感化,到時亦是一樁功德。
而那賊首皈依佛門後,也確實裝出一副被佛法洗禮雜念的模樣…
後來…
空衍老和尚途徑天塹之地,見溝中陰氣濃鬱,鬼物橫行,似是底下藏著什麽大凶之物。
他自持修為便往天塹最深處探尋一番,卻發現那溝底最深處猶如無盡深淵,似乎直通冥冥,不在此界…
那裡陰氣逼人寒透骨,腥風撲鼻味鑽心,汙穢渾濁一詞都難以形容那裡的環境。
便是河水都是血色,裡面遍布陰邪蟲蛇,更有無數怨魂野鬼沉溺其中…
而大凶之地,也確實藏著大凶之物。
那裡藏著一隻不知修行多少年月的絕世凶鬼,其實力之高絕,竟絲毫不比空衍這尊佛門真佛差!
雙方大戰一場,那惡鬼雖佔據地利,但空衍修行的佛法也對邪祟有克制作用。
雖打的昏天黑地,卻難分勝負…
最終那惡鬼差了半招,受了重創後逃入到了天塹溝的更深處;
但是藏在天塹溝中的無數冤魂惡鬼也都被那大戰驚醒…
有些安分守己的倒還好,有些滋生邪念的,想要出去為禍人間…
空衍也知此事輕重,更知此事權因自己而起,便在那天塹上修建了一座寺廟,當做自己的法場,鎮壓那溝中躁動無數冤魂惡鬼…
多年來兢兢業業,也不知渡化了多少想要出天塹溝的冤魂惡鬼。
他也用心栽培那弟子,甚至還想著將自己的衣缽傳承給他,以等自身圓寂後讓其接替自己的位置,繼續鎮壓天塹溝…
哪曾想…
他那弟子的修為雖日漸精進,但其品性卻依舊頑劣,也根本沒有打算舍身取
義在天塹溝待一輩子的打算…
後來找到機會,更是偷其寶物逃了出去。
這一晃,就是三百年……
「……」
徐伯清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聆聽老和尚的故事,由心感歎道:「空衍大師不忍鬼物禍害人間,舍身在那天塹邊鎮守數百年,徐某人佩服,佩服!!」
「哪有什麽舍身不舍身的…」
空衍老和尚搖搖頭,苦著臉說道:「我擅闖天塹溝是因,與那鬼神鬥法是因,那些冤魂惡鬼被鬥法驚醒是果,我在天塹上守著同樣也是果…
所為所行,皆在「因果」之中。」
「哈哈哈哈…」
徐伯清撫掌而笑,隨即用揶揄的口吻說道:「大師雲遊是因,不忍匪賊害人出手是因,動了惻隱之心收徒便為果…
那大師將那逆徒教的太好,而他卻叛逃出師門為禍人間,他的作為所行不知是為因呢?還是果呢?」
「與我而言,是我識人不明的惡果…」
空衍老和尚歎了口氣的說道:「與他而言,叛逃出師門為禍是為因,死於緣主之手是為果,所為所行同樣也在因果之中…」
「因果……」
徐伯清微微頷首的念叨一句,意有所指的問道:「空衍大師感受到弟子已死,此行尋來是為了沾更多因?還是想了結什麽果呢?」
「既不想沾因,也不想了結什麽果。」
老和尚搖搖頭,說道:「緣主無須多慮,那逆徒身死於緣主之手盡在因果之中,老和尚又怎想平白沾染因果呢?」
說罷,他將目光轉移到一旁的幾件佛寶上,緬懷似的說道:「老和尚來此,只是想尋回曾經的小物件罷了…」
「哦~~」
徐伯清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將那「哦」音拖的很長,隨即撫掌笑道:「看得出來,空衍大師極重因果,恰好徐某人也是…」
他聲音一頓,隨即意有所指的怎舌道:「那與我而言,接手「剖腹取子」案是為因,鬼子母為禍民間被我抓到是為果…
與空衍大師的弟子而言,那鬼子母是他豢養的,當為因,他施法將我抓到的鬼子母攝走是為果…
我尋來討要說法是為因,他不由分說想要殺人滅口也是因;
他死於我手是為果,而他的這些東西作為我的賠償也是果…
空衍大師,不知我與你那弟子之間的因果論,分析的可有偏差?」
「……」
空衍老和尚似乎也知道他的想法了,歎了口氣的搖搖頭,道了一句:「緣主所言並無偏差。」
「你…我…他…」
徐伯清指了指對面的老和尚,又指了指自己,隨後又指了地上的焦土黑灰,說道:「既然我們三者之間的所為所行都在因果之中。」
他聲音一頓,隨即又指了指邊上的幾個物件,笑道:「那依空衍大師所言,這些小物件,歸屬於誰呢?」
「理當屬於緣主……」
空衍老和尚一臉苦相的搖搖頭,隨即說道:「老和尚並非無理之人,也並非是想搶奪緣主之物。」
他聲音一頓,隨即歎了口氣的說道:「只是有些小物件在三百年前確實都是我的隨身物件,如今那逆徒身死,我也想將其贖回去做個念想,還望緣主行個方便。」
「好說,好說!」
徐伯清聽到他說的是「贖回去」,而並非是「要回去」,當下臉上也露出了幾分笑容。
「與徐某人而言,些許身外之物罷了,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
他先是歎了口氣,隨即又有些無奈的說道:「若是以前,這些東西大師要拿走也便
拿走了,就當結個善緣,徐某是斷然不會說二話的。」
「哦?」
空衍老和尚驚疑一聲,有些好奇的問道:「聽緣主所言,可是最近遇到了什麽需要外物化解的煩心事?」
「不錯…」
徐伯清微微頷首。
隨即似是想到了什麽,歎了口氣的解釋道:「最近兩年,徐某人收了幾個弟子。
本來是件好事兒。
但是吧,我自己對修行都是一知半解的,而我那幾個徒弟又都是妖身,人妖殊途,我也傳不了她們什麽法。
而當時我又初為人師,心情很是暢快,想著既然傳不了她們什麽法,便用其他外物彌補一下。
於是便和門下的弟子說了句「既入我門下,我這當師父的理當有所表示才是」。
也就是俗世所說的師門見面禮…
空衍大師你也是當過師父的,應該能理解我當時的感受吧?」
「能…」
空衍老和尚微微頷首,說道:「師徒關系乃是大因果,老和尚雖識人不明,但收那弟子教導時並未有半點藏私,也是想讓其傳承衣缽的。」
他聲音一頓,似是想到了什麽,笑呵呵的說道:「緣主不僅修為高深莫測,更是有教無類的收妖修為徒,此番心胸,空衍佩服,佩服!」
「大師過譽了…」
徐伯清不以為意的搖搖頭,說道:「萬物有靈,人也好,妖也罷,只要心存善念,與我而言便無甚區別。」
這番話算是說進空衍老和尚的心裡了, 便是面上的苦色都消散了幾分……
「善!」
老和尚似的想到了什麽,意有所指的問道:「那聽緣主所言,想必是被那「師門見面禮」難住了?」
「是難住了。」
徐伯清微微頷首,長歎一口氣的解釋道:「話既然出自我這當師父的口,那這師門見面禮自然是要給的…
起初還好,門下弟子也少,湊湊也還是能把那師門見面禮湊出來的。
只是最近一段時間,陸續又有弟子拜入我門下,念及心誠,我也同意了。」
他聲音一頓,滿面愁容的說道:「也不怕空衍大師笑話,便是現在,我這當師父的還欠著門下弟子的師門見面禮呢,愁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