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簿在手,胡獄司很快就選定了目標。
戚家材,永和一年期間的采花大盜,因仗著武藝輕功高強,奸淫良家無算,最終被錦衣衛旗下的緝風司捉拿入獄,被判刑期三十年…
因其武藝高強,還特意被打斷腿關押在天牢中。
永和一年入的獄,如今都永和十六年了,已經過去了十五年,要不是在天牢的典簿中看到,便是胡獄司都不記得還有這麽一個敗類存在…
“徐公公,您看這人如何?”
胡獄司笑呵呵的說道:“這人入獄時著重加了筆墨的,武藝高強,甚至為了怕他鬧事,特意將其腿打斷了才關押進來。”
“不錯,就他了。”
徐伯清點點頭…
就天牢下獄的那種惡劣的環境中,普通人能待十年不死都算稀奇,這采花賊卻能在獄卒的‘關照’下,以殘廢之軀生存十五年,足以證明其內力深厚。
獄卒在前面的領路,不過去的不是下獄,而是上獄…
在去實驗《吸星魔功》效果之前,得先去看看二叔一家,將他們安置妥當。
到牢房後,獄卒將牢房打開便退至一旁,徐伯清看向身旁的胡獄司,說道:“胡獄司,我想與二叔聊些私事,能否行個方便?”
“徐公公言重了,徐巡檢如今已是清白之身,我等理應避嫌。”
胡獄司說完做了個輕便的手勢,自己則是領著身後的幾個獄卒退至十多丈之外。
“伯清!!”、“清哥兒!!”
二叔一家圍攏了過來,手腳上已無刑具。
剛才有獄卒提前來將手銬、腳鏈打開,他們就隱隱感覺到了什麽,現在見徐伯清來,也就更加堅信了自己的猜測。
“二叔,嬸嬸,達子。”
徐伯清欣慰的笑了笑,說道:“我已經交了贖身之資,嬸嬸,你們的宅院也解封了,但荒廢兩個月,回去後可能得需要您打掃一下,達子你也多幫幫忙。
二叔,你在巡檢司那邊的官職依然保留,回去後要是放不下的話,可以繼續回去任職,要是不想去,以您的身手,也可以尋個其他活計。”
徐和聞言面色微變,湊過去低聲說道:“伯清,你哪來這麽多銀錢的?”
他知道,自己這一家光是出去就得三千兩,如今不僅出去了,還解封了宅院,官複原職,以刑部的尿性,肯定又是一筆巨款。
他擔心自己的侄子走入歧途。
侄子成了太監,大哥徐仲這一脈也就斷了香火,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將來死後,該怎麽去面對大哥。
萬一侄子又因為救自己一家入了歧途,那他真想一頭撞死,去和大哥賠罪了。
徐伯清自然也知道二叔的擔心,寬慰道:“二叔您大可放心,伯清在宮中得貴人相助,不缺銀錢。”
他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從懷裡掏出一張千兩份額的銀票塞到二叔手中,見其推辭不肯接受,他直接將銀票塞進其兜中。
隨即輕聲說道:“您一家入獄兩個月,宅院中值點錢的東西估計也都被搬走了,出去百廢待興,需要銀錢。
而且京城詭譎多變,巡檢司也不是什麽好活,您要是膩了這裡的生活,去其他處扎根同樣也需要銀錢。
何況您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達子考慮不是?他年紀也不小了,也該婚配了,置辦彩禮,娶妻生子,哪樣不需要銀錢?”
“罷了,罷了……”
二叔徐和本來死活都不肯要,
待談起自己的兒子,他才手一僵,像是想到了什麽,歎了口氣的不在推辭。 “伯清,我知你現在也不容易,你只需記著,二叔這永遠是你的家!”
徐達也湊過來,說道:“清哥兒,你都出宮了,能跟我們回家住兩天嗎?”
“胡鬧!”
二叔徐和厲聲呵斥一聲,沒好氣的說道:“你當皇宮是什麽?想進就進,想出就出?”
“我……”
徐伯清見堂弟被訓,寬慰道:“不談宮中規矩,外面人多眼雜,我要和你回家住幾天,被人發現反而不好。”
“知道了…”
徐達訕訕的點點頭,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麽,眼睛一亮的問道:“對了,清哥兒,你喜歡男孩還是……”
“混帳東西!”
他話還沒說完,便被暴跳如雷的二叔一腳踹坐在地,後腦杓也挨了幾巴掌,腦瓜子嗡嗡的。
“啊?”
徐伯清看著這對父子,一時間也沒想明白堂弟是想說什麽,竟惹的二叔這般不快。
徐和警告似的瞪了眼自家兒子,沒好氣的說道:“趕緊收拾一下行頭走了,莫要在這給伯清添麻煩…”
“行吧。”
徐達站起身子撣了撣屁股,還是不明白自家老子為什麽踹自己,自己問清哥兒喜歡男孩女孩,有了目標,以後也好生不是……
徐伯清不知道自己堂弟的想法,但想到自己該交代的事都交代了,於是出牢房招招手。
胡獄司帶著幾個獄卒走了過來,問道:“徐公公可是交代完了?”
“嗯。”
徐伯清點點頭,說道:“還得勞煩胡獄司準備輛馬車,將我二叔一家送回去。”
“這事無須公公說,卑職早就安排好了。”
胡獄司和一旁的獄卒打個眼色,當即便有兩獄卒恭恭敬敬的請徐和一家出天牢。
徐伯清見二叔一家出了天牢後也松了口氣, 與胡獄司對視一眼,微微頷首後兩人便在獄卒的帶領下前往陰暗逼仄的下獄。
和前幾日來時的無甚區別。
只不過恰逢飯點,送飯的獄卒一手拎著桶,一手掌著大飯杓,像是喂牲口似的,挨個牢房門口加飯。
徐伯清瞥了眼那飯桶,裡面就是加點爛菜葉熬成的稀粥,如果放到前世,拿這東西喂戰俘怕是都違反日內瓦公約…
饒是如此,在這住習慣的老油條們稀溜溜的喝完,嘴裡還會嚷嚷著再來一碗。
戚家材也是其中之一。
他身形枯槁,蓬頭垢面,頭髮已經花白大半,手腳上還戴著一副特製的鐐銬。
因為腳早就被打斷了,沒被醫治,哪怕在他的內力的蘊養下愈合了傷口,如今也還是走路不利索的坡子。
他手裡拿著吃飯的破碗,腆著臉在牢房門口嚷嚷著:“劉爺,這不夠吃啊,再來一碗唄。”
“叫爺爺。”
“爺爺,爺爺~~”
“……”
獄卒們哈哈大笑,似乎也習慣了這種生活,隨手又給他加了一碗稀粥,剛準備調侃幾句,便看到胡獄司和一位身著飛魚服的大太監走來,臉上笑容一收的連忙躬身行禮。
戚家材低著頭稀溜溜喝著碗裡的稀粥,目光怨毒,剛準備再喊兩聲爺爺換一碗,卻發現周邊獄卒的聲音一靜。
他茫然的抬頭看了眼…
只見一位身著飛魚服的年輕太監站在自己的牢房門口,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那眼神,讓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