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徐伯清換上一身藏青色的衣衫,和太后打聲招呼後便再次出了皇城。
看到大街小巷到處都張貼著‘自己’的通緝畫像,街頭的巡檢司士卒也在努力的巡查,那感覺很是奇怪。
‘這就是換馬甲的樂趣所在?’
他搖搖頭,也沒乘坐馬車,就這麽走走看看一路閑逛到城南。
恰逢聽到嗩呐鑼鼓演奏迎親的和鳴,順著聲音過去,果不其然的看到了堂弟徐達。
此時的徐達不似之前天牢中的那般狼狽,虎背熊腰的身形套著新郎官喜服,胯下騎著綁有紅花的高頭大馬,臉上的胡茬被刮的乾乾淨淨,顯現出年輕人特有的得意。
他在前面和街坊四鄰拱手示意…
而在他身後,八個挑夫擔著大紅花轎,兩旁不僅有吹嗩呐和打鑼鼓的樂師,還有沿路唱好,討要蜜餞糖果沾喜氣的孩童。
看這模樣,應該已經接到了新娘。
許是昨天剛發生事故,城中戒備較嚴的緣故,本該花轎遊街的過程被省去了大半,接親的隊伍意思一番便去往新郎家中。
遇到喜事,不管是沿街乞討的,還是擺攤做買賣的,只要無仇無怨的基本都會讓個路。
不曾想,接親的隊伍在街頭遇到巡檢司的士卒時,對方並沒有讓,反而嚷嚷著例行公事的檢查一番。
而巡檢司一行人中領頭的…
正是那孫盛!!
徐和雖然官複原職的出了天牢,但他並沒有選擇回去,而是辭了巡檢司的職務,轉投到京城的一家鏢局當了鏢師。
因世道亂,有錢人寧願多花點錢也不願涉險,走鏢的人不在少數,所以日子過的也不算差。
而孫盛也知道天牢的規矩,更清楚想要‘贖身’需要多少銀錢,所以早在徐和一家走出天牢的時候,他就留心到了這麽一家人。
如今他見自己在街頭巡值,以前下屬的兒子卻騎著高頭大馬成婚,本就不忿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惡氣來,那張胖臉上也不免多出了幾分陰翳。
接親隊伍被攔。
徐達見巡檢司隊伍為首的是父親以前的上司,又想到此人就是害堂兄入宮的罪魁禍首之一,如今又攔自己的接親隊伍,臉色同樣不是很好看。
他也知道民不與官鬥的道理,深深的吸了口氣後跳下馬,笑呵呵的拱手迎了上去,說道:“小人見過孫大人。”
孫盛冷哼一聲,問道:“你認識本官?”
“小人姓徐名達,家父徐和,曾在巡檢司擔任過什長,是您手下的士卒。”
徐達忍著心中的惡心,腆著臉解釋道:“家父以前在巡檢司任職時,常常提起孫大人,小人亦是神往已久,今日得見孫大人真容,也算是三生有幸。”
“哼,你倒是會說話。”
孫盛也沒在意他,冷哼一聲說道:“昨天京城混進了刺客,張相家的二公子遇刺身亡,你膽子挺大啊,敢在這時候成婚。”
“這……”
徐達也知道有這麽一回事,但是昨天已經催完裝了,今天豈有不成婚的道理?
“父母之命,媒人之言,孫大人,小人家中於昨日就已經在舉辦催裝宴了,今天要是不成婚,豈不鬧了笑話?”
“成婚?行啊。”
孫盛冷笑一聲,手指著接親的花轎,說道:“從這過往之人,都要接受檢查,京城都要被搜個遍了,也沒能找出那行凶賊人,本官有理由懷疑那行凶賊人藏在花轎中。
” “你……”
徐達臉色一變,強忍下心中怒火,說道:“孫大人,小人自嶽丈家接親,有百口人看到新娘上的轎子,眾目睽睽之下,花轎怎會藏進賊人?”
“那可說不準。”
孫盛瞥了眼左右,他身旁的兩位巡值人員進入接親的隊伍中,徑直走向新娘所在的花轎。
“孫大人!”
徐達咬牙切齒的說道:“還望孫大人看在家父的面子上高抬貴手,小人感激不盡。”
“本官例行檢查而已。”
孫盛擺擺手,那兩個巡值人員直接掀開花轎,明眼人都能看出坐在花轎中的是位身著大紅嫁衣,頭上頂著一塊大紅綢緞蓋頭的新娘子。
可他還是不滿意的搖搖頭,戲謔的說道:“把蓋頭掀起來,讓本官看看。”
“孫大人!”
徐達聽到他要掀新娘子的紅蓋頭,眼睛都紅了,也顧不得身份差距了,大聲怒喝道:“你莫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
孫盛像是聽到了什麽有意思的話一般,滿臉戲謔的說道:“你老子在我面前都不敢這麽跟我說話,你?想抗命?”
他最後說到‘想抗命’的時候臉色瞬間冷了下來,伸手就準備給眼前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點顏色看看。
結果手還沒伸出去,便聽到一陣尖銳的破空聲,一塊飛來的石子直接將他手腕打的脫了臼。
這番始料不及的變故讓在場的人都楞在了原地,徐達一臉茫然,而孫盛則是滿臉驚恐的捂著已經開始腫脹的手腕,嘴裡還嘶嚎著:“誰!!是誰!?”
“嘖嘖嘖。孫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徐伯清怎舌著從人群中漫步走出,意有所指的笑道:“大半年未見,孫大人別來無恙?”
徐達瞠目結舌的嘀咕著:“清哥兒?”
“你……”
孫盛見傷自己的人出來,下意識的想要叫手下拿人,可聽到對方的話後,他又一驚的仔細打量起來人。
這才發現,對方有點眼熟。
隨後眼睛一瞪,想到了大半年前在地牢裡見識過的‘異術’,想到了自己行房時所滋生的心裡陰影,那年輕人與眼前之人重合起來。
“是你!!”
“孫大人記性倒不差。”
徐伯清走了過去,見巡檢司的人將自己包圍起來, 他不以為意的笑了笑,用揶揄的口吻說道:“孫大人這是何意?”
孫盛一時有些拿捏不清他的路數,厲聲呵斥道:“你來這裡做什麽?”
畢竟大半年前他還像捏小雞仔似的拿捏徐伯清,如今對方不僅在暗中傷了自己,更是從容不迫的出現自己面前,任誰都覺得不可思議。
“我來這裡做什麽?”
徐伯清嘀咕一句,像看傻子似的說道:“徐達是我堂弟,今日是他成婚的大喜之日,我身為堂兄,為何不能來這裡?”
他聲音一頓,隨即冷下聲來問道:“倒是孫大人你,身為巡檢司司丞,不去調查殺害張相家二公子的行凶賊人,卻在這為難一對新婚夫婦,嘖嘖。”
“你……找死!!”
孫盛見他不僅沒解釋自身在這的緣由,反而還來反問自己,惱羞成怒的便想擺手示意手下抓人!
可他手剛伸起來,便發現對方手裡握著一塊明顯出自宮中的慈寧宮內務大總管禦賜金牌…
這玩意是永和帝登基不久,黃總管請辭時賜下的,‘內務大總管’這官位雖無實權,但在皇宮內對標的可是實打實的正一品!!
這也是黃總管當初對徐伯清說‘我要認你做義子,這宮中八成太監都得喊你乾爹’的底氣所在!!
孫盛看到金牌上‘禦賜’二字,伸出去的手也隨之僵在半空,他喉結上下滾動,乾巴巴的咽了口唾沫,額頭也隨之溢出一層冷汗。
徐伯清見狀冷哼一聲,毫不客氣的反手一嘴巴子抽在他那張胖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