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歷17年,3月7日,陰。
‘我叫徐伯清,已經記不清來慈寧宮多少天了,或者說…我已經習慣了這裡的生活…’
‘就在今天,黃總管走了,太后得知後眼睛都哭腫了,永和帝本想為其厚葬,但我讓太后拒絕了,因為黃總管無兒無女,甚至連個親戚都沒有,厚葬在哪都沒有意義。’
‘在征得太后同意後,我將總管埋葬在了慈寧宮的後山角,以便祭拜。’
……………
永和歷17年,3月8日,晴。
‘戴孝守靈…’
‘可能是當局者迷的緣故,我現在才明悟過來,黃總管多半是知道自己身受重傷,命不久矣,所以根本就沒想活著…’
‘他知道我體質特殊後,故意用狠話刺激我,讓我吸收他的內力,壓根就不是想活,而是想把內力留給我…’
……………
永和歷17年,3月9日,晴。
‘戴孝守靈。’
‘今天想了很多…很多…’
……………
永和歷17年,3月10日,晴。
‘戴孝守靈。’
………………
永和歷17年,3月11日,晴。
‘戴孝守靈。’
‘永和帝派人傳旨,我領了慈寧宮內務大總管一職,新的鎏金蟒服,新的禦賜金牌,我正式繼承了黃總管的衣缽。’
………………
永和歷17年,3月12日,晴。
‘戴孝守靈。’
‘我常安慰太后,黃總管八十五歲走的,已經是高壽了,算是喜事;’
‘可我時常在想,凡俗之人只有區區幾十載的壽命,我是不是也會有這一天?’
‘真到了那天,我能坦然面對嗎?’
………………
永和歷17年,3月13日,晴。
‘戴孝守靈。’
‘東廠那邊派人傳來了消息,說是查到了刺客的身份…’
‘般若寺慧空,衝虛派解弘化,五毒教項邵,鑄劍山莊陸州陽,凶虎門鄧堅…’
‘都是江湖大派的掌舵者…’
‘永和帝也不知在想些什麽,似乎並沒有追究的意思,但我認為這只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因為他並不是個有肚量的皇帝。’
………………
永和歷17年,3月14日,晴。
‘戴孝守靈。’
‘今天有小道消息傳了出來,永和帝調駐守在外的宣武大將軍回京,並準備在東廠的基礎上組建一個西廠…’
………………
三月末,宣武大將軍回京複命…
四月初,當朝太子被查出與江湖中人有瓜葛,被永和帝廢黜太子之位,幽禁與東宮,張皇后整日以淚洗面…
隨後不久,東宮輔臣人頭滾滾…
四月末,西廠於暗中組建完畢,其下成員大多選自軍中、錦衣衛、東廠的精銳,直接聽命於永和帝。
五月初,當地官員在般若寺征收稅款時與寺廟僧眾發生衝突,並於事後失聯…
消息傳回宮中,群臣激憤,紛紛請奏派兵圍剿目無法紀之徒,以儆效尤…
永和帝亦大怒,準。
宣武大將軍領精兵出京…
六月初,般若寺武僧死傷數百,主持慧空大師重傷被擒,般若寺覆滅。
六月中,宣武大將軍押送般若寺的百余位武僧、十余車典籍藏品回京複命…
其中典籍藏品充公,百余位武僧盡數被關進天牢,
等待秋後問斬… 時隔不久,江南匪賊暗中串聯,殺官兵,奪糧倉,舉旗起義,響應者眾,半月時間接連攻破大小二十余城。
消息傳回京城,永和帝震怒,派宣武大將軍領兵前往江南鎮壓叛逆………
此時的天牢中。
胡獄司心有余悸的在下獄深處的某件特製牢房外,在他身旁還有個倒地氣絕的獄卒,那獄卒的身上沒有半點傷痕,只是被關押在牢房中的老和尚迎面吐了口唾沫……
而牢房中的囚犯…
正是般若寺的主持,慧空。
此時的老和尚手筋腳筋具被挑斷,兩肩的肩胛骨也被鐵鉤刺穿,被幾根粗壯的鎖鏈綁住掛在半空,看起來甚是可憐。
作為天牢裡唯一一個先天之境的高手,又是宣武大將軍親自押來的死刑犯,他自然得到了胡獄司的特殊關照。
可就在剛才,一個獄卒想靠近他試探鼻息的時候,被那老和尚迎面吐了口唾沫。
死了……
此時的胡獄司是又驚又怒,驚的是先天之境的高手之厲害,哪怕手腳被廢,一口唾沫都能吐死人!
怒的是,死的是自己手下。
如今大將軍帶兵去江南平亂,原本負責看管老和尚的親兵也被調走…
可人家前腳剛走便發生這種事,叫他這獄司的臉往哪擱?
況且邊上還有其他獄卒看著呢?
若是處理不好。
也影響自己在天牢的威望!!
“好一個先天之境的禿驢。”
胡獄司咬牙切齒的嘀咕一聲,隨即叫來幾個後天境的獄卒,惡狠狠的說道:“把這老東西的舌頭拔了,我倒要看看,他沒了舌頭還能不能再吐出唾沫來!!”
“……”
那幾個後天之境的獄卒對視一眼,喉結上下滾動,卻是沒有一人敢出聲應答…
他們雖說也都是後天之境,但同僚的屍體在旁邊還沒涼透呢,他們誰敢拔先天高手的舌頭?
“怎麽?”
胡獄司見狀,自然也猜到了手下獄卒的想法,板著臉呵斥道:“平常一個個比誰都能吹,說什麽開石碎碑輕而易舉,現在遇到個老和尚就慫了!?”
其中有個獄卒苦著臉應了句:“這這這……頭兒…這不一樣啊。”
另外一個獄卒也是推脫道:“大人, 咱沒接過先天之境的活兒,沒經驗啊。”
“呵呵…”
牢房裡的慧空見狀冷笑一聲,說道:“老衲的舌頭就在這,幾位不妨來拔一下試試?”
他知道般若寺已經淪為歷史,自己如今身陷牢獄,只等挑個好好日子就斬了…
可如今軍中的精銳已走,他還真不介意死前多拉幾個朝廷的鷹犬墊墊背!!
胡獄司和一眾獄卒的臉色都變的非常難看,他們自然能聽得出這老和尚話裡毫不遮掩的鄙夷和威脅之意。
身為獄司、獄卒,卻被囚犯看輕了!
其中有個獄卒也不知想到了什麽,眼睛一亮,連忙湊到胡獄司的耳邊,輕聲提醒道:“大人,徐公公多久沒來了?”
“徐公公……”
胡獄司微微一愣,立馬反應了過來。
慈寧宮的徐公公可是天牢裡出了名的大善人,以前隔三差五的便會來天牢借囚犯練《化功大法》。
只要經過他手,無論那囚犯內功深厚,還是外功強橫,最終都會淪成普通人。
暫且不談方便了天牢的管理,胡獄司在那半年裡少說撈了萬兩銀子,便是底下的獄卒也都過了個肥年。
就是年關過後,徐公公便不來了,據傳是慈寧宮出了變故,當時他還感歎了好一陣子…
如今有先天之境的死囚……
胡獄司目光微凝,拍了拍那獄卒的肩膀,說道:“等會我親自書信一封,你去找宮裡的小黃門通個信,讓其代交給徐公公。”
“嘿嘿,卑職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