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前的一眾士卒像是看見妖怪似的,丟了手裡的兵器,連滾帶爬的往總督府內跑…
徐伯清就靜靜地站在總督府門前…
身後的江進和孔慶二人激動的一張老臉都有些漲紅,越發覺得給督主當狗簡直就是這輩子做過最明智的決定!
不多時的功夫…
卻見那總督府內一陣騷動,一個個氣息不俗的武道後天好手抄著兵器圍了出來,有軍中校尉,亦有家仆幕僚…
足有數十人圍成了個包圍圈…
隨後,周宣才面色鐵青的自府中走出,看著那破碎的總督府大門,有看著門前的三個西廠番子,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徐伯清,你好大的膽子!!”
“徐某膽子向來很大,倒是周總督你,身為封疆大吏,這膽子未免也太小了些。”
“你!!!”
“呵……”
徐伯清看了看四周的一眾武道好手,冷笑著說道:“莫非,周總督認為這些歪瓜裂棗的能護你周全?”
“你……”
“那你可能想錯了……”
徐伯清說完伸手凌空一攥,周邊圍著的那些武道好手皆是身體一僵,甚至還沒反應過來,手中的武器便脫手飛出…
數十把刀槍劍戟各有特色的兵器像是被隻無形的大手攥住似的,在半空中不斷的扭曲,頃刻間便被揉成了一大團廢鐵!
那團廢鐵落在地上發出聲難聽的脆鳴,周邊的一眾武道好手也隨之驚醒…
他們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那一團廢鐵,神色中滿是茫然…
周宣亦是如此,只不過他還沒反應過來,便發現自己的身體像是不聽使喚似的,竟腳下踉蹌的直接從門前台階上滾了下來。
待抬起頭,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滾到了那西廠番子的腳邊…
看著那番子居高俯下的眼神,他像是在鬼門關前走過一圈似的,後背瞬間便溢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伱……”
“周總督怎麽就不小心摔倒了呢。”
徐伯清半蹲著身子坐在他面前,指了指身側的孔慶說道:“聽說,本督下屬前幾日來周總督這調查點事,結果被人攆出來了?”
“絕無此事!”
周宣喉結上下滾動…
他也想裝的硬氣一點,可他也知道,眼前這人是心思難以琢磨的太監,如今自己又落在他手中,萬一他有個不順心的下了狠手,自己豈不平白丟了小命?
於是解釋道:“那日我出門在外,並未在府中,許是底下的人有眼無珠,無意間冒犯了督頭,還望督頭見諒…”
“那就好…那就好…”
徐伯清聞言笑呵呵支起身子,將周宣拉了起來,還貼心的幫他撣了撣身上的灰塵,說道:“徐某待人向來和善…”
他聲音一頓,意有所指的笑道:“今日貿然來此,也只是想找周總督問件事而已,若有冒犯之處,也還望總督海涵…”
“……”
周宣面頰上的腮肉一抖。
他也知道,如今形勢不如人,沒必要嘴硬逞一時之快。
故而點點頭,訥訥的說道:“督主請問,下官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鄧堅去哪了?”
徐伯清見他面色有些怪異,便笑著提醒道:“周總督應該知道我問的是哪個鄧堅,您可要想好了在回答。”
他聲音一頓,正色說道:“不然,徐某怕管不住這手,萬一哆嗦了一下,
說不得就要用陛下賜予西廠的先斬後奏之權了。” “……”
周宣臉上閃過一陣青白之色,隨即歎了口氣,隱晦的說道:“徐督主,有些事,不過是想給後人增加些籌碼罷了。”
“……”
徐伯清微微一愣,隨即目光微動,也明白了他話中的含義,幫其撣了撣身上的灰塵,笑道:“原來如此,那徐某就不久留了,告辭…”
說罷擺擺手,轉身離去…
而江進和孔慶還有些發懵,見自家督主隻問了句話便走了,連忙跟了過去。
“督主,咱們就這麽走了?”
“該問話已經問了,想知道的也知道了,不走還留在那等著別人請我們吃飯嗎?”
“……”
孔慶還是眉頭緊鎖的不解其意,見周邊的江進似乎明白了什麽,他連忙湊過去問道:“老江,你也懂了?”
“嗯…”
“說說唄…”
江進瞥了他一眼,見督主也沒多說什麽,便小聲提醒道:“當今陛下有三位皇子,大皇子乃皇后娘娘所生…
二皇子是邱貴妃所生;
三皇子是周貴妃所生,而剛才那個周宣是周貴妃之父,三皇子外公…”
“嘶……”
孔慶從牙縫裡嘬了口涼氣,聽到是三皇子外公,他哪還能不知之前周宣所言‘給後輩加些籌碼’的含義…
徐伯清神色幽幽的回到西廠的零時據點,剛才周宣雖未明說,但言辭中其實已經告知了鄧堅的下落…
他是慈寧宮大總管,自然也知道皇宮中的三位皇子,其中最小的那位便是周貴妃所出,再結合周宣那句‘給後輩加些籌碼’,很容易就能猜到一些東西…
他手指敲擊著座椅扶手,沉吟了一會兒問道:“朱弘被解禁,沒有恢復太子身份?”
“……”
江進微微一愣,反應過來後搖搖頭說道:“陛下雖然解了大皇子的東宮禁令,但並未重立太子之位…”
“如今太子之位空懸…”
徐伯清目光微微一凝,若有所思的笑道:“將回宮打探到的消息告知於我,特別是宮內的事,盡量詳細一些…”
“是……”
江進沉吟了一會兒,將回宮前後西廠收集到的情報一五一十的細細複述了一遍。
“京城怪事多、兩個皇子爭寵、張松為了避嫌,連女兒張皇后都不願相見…”
徐伯清若有所思的嘀咕道:“那鄧堅被三皇子保了當暗子?衝虛派的解弘化又在被誰保了?二皇子?”
說罷…
他似是想到了什麽,目光幽幽的呢喃道:“黃總管點名要的人,這兩個小家夥想從他老人家、從我手裡搶人?”
江進在一旁聽的嘴唇發乾,額頭都冒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他似是想到了什麽,連忙取過陳太后帶來的衣物和張皇后所要轉交的信件。
“督…督主,這是太后娘娘叫卑職帶給您的衣物,這是皇后娘娘叫卑職務必要交到您手中的信件…”
“嗯…”
徐伯清回過神來,接過衣物和信件。
衣物和身上的月白長衫是同款,出自陳太后之手,代表的是一片心意;
而撕開信封,看了看那封來自張皇后的書信後,他的神色卻逐漸怪異起來…
本來以為這只是一封普通的感謝信。
起初,書信上所寫的也確實是張皇后的感謝之言。
可不知怎地…
寫著寫著,書信的風格和言辭突然就變了味兒,字裡行間充斥著‘幽怨’與‘無助’…
書信中,張皇后以一位母親的視角寫出了太子朱弘雖被解了禁令,但如同瘟神,宮中之人避之不及…
也寫出了張皇后自己回娘家求助時被生父避嫌的心寒,與回宮後的孤寡,無依無靠…
書信上還有幾點陰乾的淚痕,看得出來,寫這段經歷時,張皇后定是難掩悲戚。
接近末了,可以明顯的看出筆跡有了些許變化,書中的自稱也從妾身變成了哀家,顯然是陳太后代了筆…
陳太后筆鋒溫婉,借天冷加衣之類的生活小事,隱晦的表達數月以來的相思之愁…
隨後也表明…
想要為張皇后孤兒寡母做主,言辭間更是透露出,朱弘若能得西廠支持重登太子之位,日後必有所報雲雲……
‘家中有人想的感覺還真不錯…’
徐伯清看完書信後,不知為何,唇角微微勾起了些,長長的出了口氣後搓了搓手指,手中的書信也便燃了起來…
在火光下的照耀下,他的笑容很是燦爛…
“備車馬,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