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宵禁結束…
洪陽城的巡值士卒打著哈欠打開城門,依舊是二五八十的早集…
擺攤的商販吆喝著,趕集的行人彼此閑聊著,告示欄中的杏黃色招賢榜依舊醒目…
一切如舊…
徐伯清漫步在街頭,看著來往行人,想到了一年前的自己,身無分文,為了填飽肚子,借攤算命的事…
仿佛就發生在昨日一般。
許是故地重遊的緣故,他愈發感覺這一年的時間過的實在太快,太快…
看到路邊的包子鋪,他坐到桌旁笑道:“老板,給我上二十個鮮肉大包,在這吃。”
“謔~二十個…”
那老板在鋪前忙著生意,聽到了有人要二十個包子後,頭都沒回的提醒道:“客官,咱們家的大包子各個皮薄餡厚,常人吃上三五個就飽了,您確定要二十個?”
“確定,就二十個。”
徐伯清起身去打了碗胡辣湯和鹹菜,又倒了些油潑辣子,端坐回桌後抿了一口,頓感開胃生津,還是當初那個味兒…
“客官,您的二十個包子來嘍~”
老板直接端過兩個蒸包子的屜籠,放在桌面上將屜籠中的包子夾出一碟…
“客官,不瞞您說,我在這賣三十年包子了,能一口氣吃下二十個包子的客官還真不多見,上次見著估摸著還是在一年前呢。”
“哦?”
徐伯清聞言微微一笑,問道:“那老板還記得那人長什麽樣嗎?”
“記不清了,但我不騙您~”
包子鋪的老板見他面色有些怪異,還以為他不信,說道:“我記得那還是個年輕人,年齡可能還沒您大,那家夥,吃相看的我都害怕。”
“呃…哈哈哈哈哈。”
徐伯清笑了笑,也不知想到了什麽,用揶揄的口吻說道:“許是老板您這包子太香,湯水太過開胃,也可能是那年輕人當時太餓了~”
“哈哈哈…”
包子鋪老板見他穿著和氣度皆是不凡,本想多聊兩句的,但見鋪子外面又有人來買包子…
於是賣好似的說道:“客官您慢用,這二十個包子要是能在咱這店裡吃完,我給您免單~”
“行,老板您忙。”
徐伯清擺擺手,就著鹹菜開始對付起面前的兩籠包子…
還是那個味兒…
待吃完後,見那包子鋪的老板還在鋪前忙活,他用揶揄的口吻說道:“老板,你這二十個大包子可全都進我肚子裡了。”
那包子鋪老板聞言回頭瞥了眼,見兩屜籠的包子被吃的一乾二淨後,豪爽的笑道:“客官您走您的,這單我請了。”
“老板高義~~”
徐伯清笑了笑,出門時隨手摸出一小塊碎銀,屈指一彈,那碎銀便無聲無息的落在了包子鋪老板的兜中…
順著記憶在早集中轉了圈,待看到角落裡的算命攤時,他眉頭不經一挑。
攤後掛著的算命帆上寫著‘神機妙算君須問’、‘卜算乾坤道妙仙’,正是自己借劉老根攤位籌盤纏時所寫……
此時的劉老根坐在攤前,一手摩挲著下巴處的山羊胡,一手摩挲著前來算命的良家婦女的手,借著看手相的緣由吃人家豆腐。
絲毫沒注意到一年前與那王家小姐苦尋的‘師弟’,此時就在街邊看著自己…
徐伯清搖搖頭,見其活的滋潤,似乎並沒有因為自己被砸了招牌,也便熄了上前搭話的心思了。
忽地…
他腳步一頓,
居然看到了自己擺攤算命時遇到的那位牛姓施主… 只是此時的牛奔和一年前相比,變化有些大…
徐伯清眉頭微蹙…
在他的印象中,這位‘牛爺’雖是那種手上都能磨出繭子的賭徒,但不管是家底,還是自身的精氣神都不差。
而如今,他手中依然盤著金錢串,腰間掛著聚財符,穿著也不差,顯然家底還算殷實…
可怪的是,此時的他印堂發黑,面色蠟黃,步伐也有些飄虛,便是連那眼睛都渾濁了很多,看起來像是老了十歲似的。
身上還隱隱透著一種很怪異的氣息…
面色蠟黃,步伐飄虛這些可能是生了大病所致,可印堂發黑顯出將死之相,身上還透著股比較怪異氣息,又作何解?
徐伯清思量了一番,也沒想明白怎麽回事,見那牛奔去了劉老根的攤前,他目光微凝,視線中的人物像是褪色畫卷一般顯露出異象…
在‘天目法眼’的觀察下,清晰可見牛奔身上纏著一圈若隱若現的絲線,最怪異的是他的身體已經精氣潰散,內腑像是將行就木的老人一般,幾近衰竭。
這……
此時的劉老根剛把女施主送走,見著牛奔打著哈欠走來,笑呵呵的恭維道:“今兒這是什麽風,居然把牛爺給吹來了?”
“少來,少來…”
牛奔揉著腰坐在小板凳上,照常問道:“劉老頭,你特娘的真的沒師弟?”
“……”
劉老根暗暗叫苦,自從去年有個賊人冒充自己師弟佔攤算命,這牛奔隔些天就會來這打聽‘師弟’的線索。
任他怎麽解釋,這人就是不信…
他苦著臉說道:“牛爺,我真沒騙您,那道士真的不是我師弟,再說了,我這也沒拜過師啊,哪來的師弟?”
“可惜了,可惜了……”
牛奔暗自怎舌, 一連道了幾聲可惜了。
一年前的那天,他算過命後帶著銀錢去賭檔,起初贏少輸多,他還暗自惱怒,想要砸了那算命的攤子…
可到傍晚時分,他就像應卦似的,突然開始轉運,結束時不多不少正好贏了一倍!!
這可把他高興壞了…
贏錢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那小道士算的太準了,不…不是小道士…應該是財神爺才對!
要把這‘財神爺’請回家…
以後豈不是逢賭必贏?
待他去攤位請人時,卻被劉老根告知自己根本就沒有‘師弟’,也不認識什麽年輕的小道士…
那‘財神爺’就像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似的,讓他恍惚的好一陣子。
便是到現在,都對之念念不忘…
他歎了口氣的準備起身離去,卻又像想到了什麽似的,腳下一頓的問道:“劉老頭,你是算命的,知不知道我這腰疼是怎麽回事?”
“腰疼!?”
劉老根微微一愣,緊忙觀察起牛奔的面相,也不知看出來什麽,臉上擠出一抹職業化笑容,挑著眉頭問道:“牛爺最近可是縱欲了?”
“縱欲?好像是有點……”
牛奔也不知想到什麽,嘿嘿一笑的又重新坐回攤位前,露出一副男人該懂的表情,說道:“前些天那思卿坊來了批美人兒,嫩的都能掐出水來。”
他聲音一頓,見劉老根神色訕訕,有些鄙夷的說道:“你這老貨整日坑蒙拐騙的不乾正事,真應該去那見見世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