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輕工學院辯論隊危機深重之際，合唱大賽的戰鬥也進入倒計時。12月9日這天，學校在於飛廣場上搭起大舞台，開展紀念“一二·九”運動的大合唱——同時是合唱大賽的初賽。董風不得不把主要精力放在合唱隊的排練上，讓橙子和馬逸幫著她準備一辯的內容。

　　“其實我恐怕是有點泄氣了。”

　　“嗯?這可不是我認識的董風。”張遠說。

　　“朗誦大賽我們那麽強都沒能贏到最後……曲藝大賽靠著李倩師姐總算沒顆粒無收，但辯論隊少了金安奇，真的凶多吉少。然後合唱這邊，雖然大家練得很努力，卻實在不敢說樂觀……我不甘心但又無能為力。”

　　“得，我明白了！給你買水去。”

　　“哈?不用啊，這還有呢。”

　　“書上說，女孩子跟你強行訴苦時，一定是有什麽需求要你主動滿足。”

　　“什麽跟什麽啊，我跟你說正經的呢！”

　　“是說正經的啊，朗誦大賽雖然被承辦學院搶了冠軍，但前三名的積分是一樣的，明眼人也都看得出該贏的是我們;曲藝大賽本來就那個格局，由不得你也怨不得你;辯論賽這邊，我們進八強了呀，據我所知這已經是平了學院歷史最好成績。”

　　張遠頓了頓，伸出去想要摸摸頭的手還是被某人凌厲的目光逼退，“我是沒看出來我董姐的成績有啥不好的——而且合唱這還沒比呢，領唱不能先泄氣吧?”

　　“哎，年輕真好，不過你說得對。”董風對張遠追加一個白眼，“竟敢跟學姐說教，反了你了。”但她臉上，同時也顯出感激的淺笑。

　　幾天的賽前加練士氣如虹，董風認為技術上進步確實不大，但氣勢上的成長令人欣喜。這一周每天晚上，各大宿舍乃至體育場上，歌聲滿天飛揚，對手們也絲毫沒有閑著。

　　參賽合唱隊的指定規模是80人，輕工學院代表隊由少部分大二學生和大部分大一新生組成，而一些人數少的學院不得不四個年級齊上陣。

　　統一服裝是合唱隊遇到的其中一個難題，學院團委經費一向短缺，加上有迎新晚會的超支前科，院團委決定初賽不批服裝經費。最後，只能選了軍訓時的服裝。

　　1號位上場的是臨床醫學院，據說是“同學們還要回去趕作業”，特別向組委會申請的首位出場。但這個炮灰行為被證實是武力炫耀，未來醫生們的發揮就像手中的柳葉刀，鋒銳而穩定。

　　2號的物理學院可能就是被他們嚇崩盤的。

　　文學院在5號位置出場，唱得非常好聽。明芷也在隊伍之中，張遠努力從空氣裡收集她的聲音，最終徒勞無功。文學院合唱隊已經融成一體，現場的掌聲給的也是他們全隊。

　　董風說7號是一支好簽，不會太早上場當炮灰，也不用等得心煩意亂。但唱完下來，張遠就看到了她那張苦瓜臉，雖然只是一小會兒的事情。

　　對團隊成員的自責道歉，她滿面春風地報以感謝和誇獎，笑容盡管疲憊，卻誠意十足。孟芝琳跑過來跟她抱在一起，被她一句“真要少吃點了，快抱不住了”弄得又哭又笑。

　　看不懂合唱的張遠問劉諾:“到底怎樣?”

　　“《黃種人》唱得很有種，《太行山上》真的不是太行。”

　　“那……決賽?”

　　“希望不大，得看其他學院的發揮。”

　　“明天還辯論賽，我回去洗洗睡了。”

　　董風伸了個懶腰，宣布合唱初賽戰鬥結束。

　　校辯論賽8進4階段受合唱大賽影響，放在周日白天進行，上、下午各兩場，時間互不重疊，以便愛好者全程觀看。輕工和文學院的比賽都在下午，上午是更受矚目的兩場強強對話。

　　1/4決賽第一場:法學院對臨床醫學院。辯論題目很適合他們:“專業人才的道德更重要”還是“專業人才的技術更重要”。法學院為道德辯護，臨床醫學院則為引以為豪的技術執言。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臨床醫學院的院訓本就強調醫德先於醫術，在辯論賽場上面對法學院時，他們似乎根本發揮不出實力。

　　短兵交接，相互潑墨，雙方一起攪渾了水，又跳入水中不斷拉扯。看起來黏糊糊的場面，掩蓋了一方脆敗的事實。一起觀賽的齊偉說法學院這支隊伍看著沒冠軍相，卻有十足的冠軍實力，不愧是盛世強隊，強到看不出究竟有多強。

　　上午第二場，本輪熱度最高的焦點之戰，商學院、經濟學院兩大傳統強隊的戰鬥。抽到的辯題很經典:“時勢造英雄”還是“英雄造時勢”——這幾乎是辯論隊練習的必選題，雙方恐怕都熟悉得不得了，打起來真就是硬碰硬了。

　　整場下來，雙方都打得激情四射、大開大合，攜手唱著英雄與時代的讚歌。從一開始的謹慎防守到自由辯論後半段的一齊棄守全攻，看爽了觀眾，看愁了評委。

　　據說評委們一致認為應該是平局，但淘汰賽又非要分出勝負，最後決定各自列出認為表現最好的三個選手，然後統計三個評委的結果，判定被提名人數多的一隊勝。

　　五比四，勝利女神最終向經濟學院展露笑顏。在歡呼慶祝之前，他們先向對手致意，然後拉著對手一起來到台前，向全場鞠躬，表示不分勝負，都是英雄。

　　賽程的安排故意保持懸念，半決賽對陣形勢需要下午的比賽來揭曉。無論輕工學院還是材料學院，都同意下一輪面對法學絕無幸理，最重要的比賽就是眼前這場宿敵對決。

　　在觀眾的眼中，這是一場令人失望的比賽。材料學院的“綠葉紅花”沒發揮出上一場對陣外語學院時的亮眼威能，他們的打法似乎對輕工學院效果不佳。但輕工更失常，放棄頗有威名的“奇兵”組合，排出三女一男的罕有陣型，其中竟有兩名大一隊員。

　　“上月野兔來搭柳晴冰?！想搞個‘水兵月’組合嗎?”

　　“沒道理啊，小兔是不錯，但完全比不了金安奇。”

　　“難道覺得下場對法學反正會輸，鍛煉起新人來了?”

　　“不會吧，這兩學院從來不對付，不可能不盡全力。”

　　“怪哉怪哉……哎，不想看了，看我家小兔被欺負心裡堵得慌。”

　　“怎麽你家小兔了，明明是我家小兔！”

　　“兩位同學，請安靜一點，比賽呢。”

　　近兩米高的大漢表情嚴肅地堵住了討論者的嘴，一雙大手纂得緊緊的。張遠覺得他是被說中了心事:材料學院果然是宿仇，竟敢欺負我家橙小兔！

　　然而材料學院逮著橙子打的這一點，卻是輕工學院的勝機。當她帶著委屈的表情準確揭穿對方陰謀，會引發一種同仇敵愾的氣氛，感染著隊友、觀眾甚至評委，對場面的影響不可忽視。

　　橙子勉力支撐，董風重點協防，柳晴冰今天的怒氣值特別高，這位好姐姐顯然也受不了對方不斷針對橙子，火力全開地回敬，衝出來的破綻又讓李遊幾番突襲得手。

　　但隊伍整體實力和經驗上的差距還是逐漸顯露出來，自由辯論後半段的節奏完全被材料學院主導。盡管李遊的結辯依舊滴水不漏，但從整場來看，也只能接受敗給材料學院的結果。

　　賽後的輿論走向有些奇妙，星河明遠上關於本場比賽的帖子熱度甚至一時間超過其他幾場更精彩的焦點戰。針對輕工排兵布陣的質疑逐漸被另外兩種聲音淹沒，典型的評論比如:

　　“一人血書請法學院暴打材料，為我小兔報仇！”

　　“晴冰女王姐力炸裂！‘水兵月’萬歲！”

　　材料學院辯論隊無奈地發現自己風評被害，竟然從一路血戰逆襲的工科之光，轉成了欺凌少女的反派惡霸形象，就等著剛剛贏下“道德之戰”的法學院來替天行道。

　　明芷的比賽是全天最後一場，張遠到達賽場時突覺心情輕松，自己學院的戰鬥已經結束，他是且只是她的支持者了。

　　文學院的陣容裡，一辯明芷、四辯沈天揚不變，二、三辯換上了顯然很有威名的兩位大二選手。他們剛上場就引起一陣喧鬧，評委席中央的那位也坐直了身體，推推眼鏡，表示拭目以待。

　　“這幾個是文學院的真正主力了，不知道該說是重視玉瀾還是重視明妹。”

　　“這是三保一在帶明妹吧，玉瀾畢竟都是大一的。”

　　“那可不敢小看，人‘沉魚落雁’不是吃素的。”

　　現在明遠辯論界都親切地稱明芷為“明妹”，除了強調她的學妹身份，當然也是因為她與諧音中的“明媚”極度適配。

　　事實上，玉瀾的“沉魚落雁”組合表現得很好，但是跟“周吳鄭王”加持的“明天”組合比，還是太嫩了——文學院的另外兩名主力一個叫周武、一個叫林正望，合起來稱為“周吳鄭王”，是一個號稱能打遍百家姓的組合。

　　有三個強者學長坐鎮，明芷這一場的表現機會不多，主要就是負責把一辯陳詞做好，在自由辯論階段說話的次數屈指可數，但表現總體不錯。

　　現場觀眾毫不掩飾對她的期待與偏愛，每次她站起身來，場內就會升騰起一種奇妙的氛圍，就好像電影放到了名場面的關鍵之處。

　　比賽環節結束，評委例行公事地離場幾分鍾，很快就回來宣布了文學院勝出。玉瀾學院的人很有風度地鞠躬感謝對手、觀眾和評委。文學院辯論隊也鄭重回禮。

　　然後就看到明芷放開了辯論時的正經狀態，變回那個活潑可愛的女孩子，臉上帶著腦力勞動造成的天然紅暈，笑靨如花。張遠看得都要醉了，耳旁也聽到旁人讚歎:

　　“天呐， 不打辯論的明妹恐怕會更好看！”

　　“那你說對了，不知道吧，她還是藝術團的年級首席。”

　　“藝術團?年級首席?”

　　“就是大一進藝術團的所有人裡，她舞跳得最好。”

　　“我去，這是名副其實的女神了！”

　　“星河明遠上已經有帖子了，‘上有天堂，下有蘇杭’。說的就是大一現在人氣最高的兩大美少女:明蘇嶼和杭沁。”

　　這可把張遠驚呆了:狂蜂浪蝶豈不是會很多?！

　　明芷看來要和隊友們一起吃飯，張遠也正好接到劉諾的信息，悄悄跟她打個招呼，就先回去找他諾哥了。會面的地方在三八廣場，董風和孟芝琳也在。

　　“諾哥，啥事?”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先聽哪個?”

　　“額……壞消息?”

　　“合唱成績公示了，我們是最後一名。”

　　“啊?不是啊，沒那麽差吧。”

　　“是進決賽的最後一名~！”董風決定不裝了。

　　“啊?進決賽了?！”

　　“嗯，第十名進的~！”孟芝琳笑得很開心。

　　“這是壞消息?那好消息呢?”張遠不禁問道。

　　“宋導批了一筆巨款，讓我們買決賽服裝。”董風眼放精光。

　　“多少錢?”

　　“六千塊！”

　　“哇~！發財了！”

　　“所以你明天上午是沒課的對吧?”

　　“對啊，怎麽了?”

　　“給你個任務，陪芝琳和寧音音去定決賽服裝。”

　　“啊?哦，好的！”